作者:晓云
可惜萧彦,半点武功根底都没有,要不是柏骄眼疾手快,他早叫棺椁给拍在下面变成煎饼卷大葱里的牛肉饼!
咣当——
棺椁横躺在地面上,棺盖砰然弹开。
整个灵堂里,唯司徒佑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倘若棺椁倒向他,堂堂暗狐之首,英年早逝!
这一刻,还停留在外面的狄轻烟眼眸血红,身体仿佛僵住,不可置信看向灵堂。
数息,狄轻烟疯狂冲进灵堂。
而此刻,鹤柄轩已然走进院中,身侧站着一位高手。
他没有在院中停留,纵步走进灵堂,视线内,狄翼尸体因为棺椁被掀翻从里面滚出来,半截露在外面。
袁忠也早就绕冲过去,伸手去碰狄翼却被萧彦一脚踹到脸上,“袁忠!本王敬你对曹勋死忠,但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这样侮辱我大周狄公!”彼时萧彦蹲坐在扎纸铺子里,并没有看清狄翼身死之相。
而今看到尸体模样,萧彦大怒间带着悲凉。
他被柏骄扶起后半跪在尸体前,此时此刻,他无法判定眼前狄翼是真是假,但一定是死的。
袁忠离的很近,他认得狄翼,他曾听曹帅提起过,狄翼左手尾指有道伤疤延伸到手背,他迅速捕捉到狄翼左手,视线内,当真看到那条伤疤。
他来时已听人提起法场之事,此刻看到狄翼胸口跟腰间两个血洞,终于放心了。
“祖父!”狄轻烟发疯一样跑进来。
萧彦则被柏骄扶到后面。
温御跟一经在棺椁倒地一刻心都险些跳出来,这会儿软骨散药效似乎有所退,两人连滚带爬凑到萧彦身边,直到正对面从棺椁里滚出来的狄翼,一时也没办法分清真假。
但有一样,原本该在里面的翁怀松不在,则说明下面的人至少开过棺椁,动手手脚了!
温宛也跟着跑过来,所有人都聚在狄翼尸体前,眼睛死死盯着这具尸体。
包括鹤柄轩都在其中。
唯独苏玄璟。
他呆坐在刚刚位置,神情冷漠看着对面所有人围聚在棺椁旁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似悲恸,可也似乎没有那么悲恸。
他甚至,忘了呼吸。
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似乎装了太多东西。
司徒佑伤势严重,他下意识去拽苏玄璟埋在袖子里的左手,惹的苏玄璟眉头狠狠一皱。
“将军可还好?”苏玄璟迅速收敛心境,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是很好。”
司徒佑被苏玄璟扶起来,拜萧彦跟眼前这位苏大人所赐,胸口一指长的剑伤仍有血涌,“大人扶我起来就好,我先行回府包扎了。”
既然鹤柄轩出现,棺椁也已经被打开,司徒佑不想呆在这里,无端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跟刚刚意有所指的两次摔进灵堂。
苏玄璟没有松开司徒佑的手,“我扶将军出去。”
在所有人都围在狄翼尸体前的时候,苏玄璟甚至连过去看一眼都没有。
他扶着司徒佑,背离人群走出府门。
他在府门停顿数息,终是扶头司徒佑离开。
灵堂里,狄轻烟哭的撕心裂肺。
彼时法场她已经看到祖父惨死之态,而今再见,心仿佛像是被扯碎的棉絮,痛入骨髓。
鹤柄轩仔仔细细观察狄翼尸体,细致到他看出狄翼脸上若隐若现的尸斑,但凡尸体,被装殓入棺两日该有此斑。
“狄姑娘节哀 。”
鹤柄轩随即传周帝口谕,且命人将外面御赐棺椁抬进府里,“来人,抬狄公入棺。”
眼见从外面进来几个人欲碰狄翼尸体,狄轻烟突然发狂,逝水遍横扫一片!
“谁再敢进一步,我狄轻烟便将谁碎尸万段!”狄轻烟双目赤红,犹如一头癫狂小豹般张牙舞爪。
鹤柄轩目的已经达到,实在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于是没有强行把狄翼装进自己带来的棺椁,而是由着棺材铺将狄轻烟定制的棺椁抬进来,将狄翼重新装殓入棺。
且等灵堂重新布置完毕,众人尚未离开之际,狄轻烟突然鞭指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袁忠。
“你毁我祖父棺椁 ,我决不善罢甘休!”
眼见狄轻烟再欲甩鞭,袁忠走到院子里,“我袁忠自投兵从戎,一直跟在曹帅麾下,曹帅视兵如子,吾待曹帅如父!鹿陵一役狄翼斩曹帅,诛我北越十万大军……”
袁忠手握轩辕,孑然而立。
他眼眶微红,目及之处是装殓狄翼的棺椁,“我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知兵行诡道,狄翼以檀枚为诱饵引我军入瓮毫无过错!我知……檀牧之死并非狄翼所逼,他有自己的信念跟坚持,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是他自己甘愿赴死!然而杀父之仇于我不共戴天,今日狄翼身死,我几十年怨恨一朝散!”
众人眼中,袁忠举起手中轩辕,反手扛在颈肩。
所有人皆骇,却无人开口。
“曹帅与我北越十万大军惨死鹿陵,我袁忠苟活至今就是想得今日结果,既狄翼身死,我再无留恋!”
“曹帅!袁忠报道!”
噗——
袁忠双手狠握剑柄,轩辕抹颈,鲜血狂溅!
众人视线里,袁忠持剑不倒,目之所及,鹿陵方向……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连根拔起
院中一片沉寂,众人皆默。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谁又真正说得清楚。
袁忠终于倒下去。
剑断,人亡。
灵堂里,狄轻烟缓慢收起长鞭,颓然跪在棺椁旁边的蒲团上,眼泪默默流淌。
院中武将看到袁忠身死也都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身体里血液翻滚,总有一种莫名情绪让他们打从心里难受。
萧彦深吸了一口气,“贤孙侄女若不反对,本王作个主罢。”
“来人,把袁忠跟那柄断剑装殓入棺,抬到鸿寿寺交给北越使节。”萧彦累了,他伸手时柏骄走过来,主仆二人缓缓离开国公府。
灵堂里,温御跟一经身上的软骨散消退大半,他二人站起身,温宛过来搀扶。
“回府罢。”温御不打算回大理寺了,他将一经一并带回自己府邸。
离开一刻,温宛忽似想到什么,视线扫过灵堂及院落,未见苏玄璟。
棺椁还须再守五日,鹤柄轩派礼官留守,自己则离开。
一朝宰相,他还有很多要事得办。
院中武将身上的软骨散没了药效,多半悄无声息退离国公府,只剩下驰靖顾铮跟两三个真心想给狄翼守灵的人。
没有人提到追查软骨散是谁下的,他们都觉得是袁忠。
毕竟袁忠出现的时间正是他们被软骨散撂倒的时间,除了袁忠,几乎没有别种可能。
国公府一时变得寂寥冷清,变得安静……
相较于地上,地底下宋相言等人在把棺椁下面空间填满之后,确保地面不会塌陷,这才抬着狄翼,搀着翁怀松离开密道。
他们没从原路返回到皇宫如意宫,而是挖通宫墙外面的出口,待见天日时,天已大黑。
宋相言等人将翁怀松跟狄翼送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
卫开元直接回了问尘赌庄,花拂柳潜入皇宫,温君庭虽不放心,可也明白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遂只有宋相言驾车,将翁怀松跟狄翼送回黄泉界。
密室尚有暗门,暗门启。
翁怀松先行走进来,整个人微微愣住。
里面赫然瞪着五双眼睛。
萧臣在,萧彦在,温御一经还有温宛亦在。
最先赶到这里的是萧臣,午正将过,赫连泽便没什么心思缠着他,将他带回皇城,他途经狄国公府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来到黄泉界,等一个安心。
紧接着是萧彦。
彼时萧彦回到贤王府,稍稍喘口气便从后门溜出去,三五下绕到这里,便见萧臣在里面,大概说了发生在狄国公府的事。
没过半个时辰,温御带着自己孙女还有一经也都跑过来等消息。
他们忙活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只为这一个结果。
终于!
看到翁怀松一刻,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可谁都不敢开口问。
翁怀松下意识朝前一步,未及说话,后面宋相言背着狄翼从暗门里蹭出来。
看到眼前一幕,这位一向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大理寺卿,僵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温御一经是一伙的他知道,温宛跟萧臣在,他也能理解,事实上萧彦出现在这里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萧彦在守棺这件事上把自己的立场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当他看到这些人全都出现在密室一刻,他心情难以言说的复杂。
不止宋相言,除了温宛跟萧臣,剩下三个老东西的表情也很复杂,确切说他们三个正在心里权衡利弊。
结果无一例外,杀人灭口不可行。
最先说话的是萧彦,“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翁怀松的回答非常完美,“他知道我叫翁怀松,我为什么不能把他带来?”
温御震惊,“老夫可啥都没说。”
“贫僧也没说过。”一经认真道。
萧彦嗤笑,“你们怀疑是本王说的?”
“我说的。”温宛急到插言,而后朝宋相言方向看过去,“小王爷,狄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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