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旺旺
围观的小弟们见她醒了,给她让开条路来,辛月影打了个哈欠,见得坐在人群里划拳的两个人,哈欠忽然就止住了。
沈清起穿着薄薄的黑绸单衣,束袖腰带绑得紧趁,大概是热了,他衣襟的系带解开,露出棱角分明的锁骨,手肘支在修长的腿上,微微俯身,与对面的男人划拳。
他划拳时气势腾腾,喊出的声音也比平日浑厚,他完全投入在划拳的乐趣之中,脖子的青筋若隐若现。
没想到小疯子还有这么匪气的一面。
“辛老道,没见过这样的二爷吧。”霍齐立在辛月影身畔,望着沈清起的身影。
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二爷了:“这到让我想起从前在军营里的日子了,那时候我们每逢打了胜仗,少将军......”
他笑容一僵,顿了顿,却仍没有改口:“少将军犒赏三军时,与我们饮酒划拳,一醉方休。”
少将军。
这称呼可比霸天白虎威武的多。
沈清起与人划拳的时候神采飞扬,嚣张跋扈。他在人群里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珍珠蒙尘却也难掩其光。
啧啧,也不全怪孟如心面对坐着一桌死敌的情况下,还有勇气对他展开勾引。
霍齐:“对了,颜倾城喝醉了,乐师和莲香送她回去了。”他皱了皱眉,似有话想说。
辛月影:“怎么的?”
霍齐还是说了:“她临走让我给你带句话,想把孟如心送她那,随时都行。”
辛月影没问孟如心的事情,而是问他:“颜姑娘走时,心情好吗?”
她很担心漂亮姐姐借酒消愁。
毕竟今天猪蹄生没有赴宴。
霍齐:“挺好的啊,有说有笑的。”
辛月影点点头,没再深问下去。
她不经意回头瞥,见得瘸马正立在门板前自言自语,好奇心,驱使着辛月影走过去。
瘸马面带微笑:“说到壬寅年间,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马爷,你喝多了是吗?”辛月影诧然的看着他。
瘸马一把将辛月影扒拉开:“别打岔。”
辛月影被扒拉走了。
她回头去看,望着正与人划拳的沈清起,转过头来,推开一间空房间的门。
明天铺子开张,今儿个就在这里睡下了。
她走到角落点了一盏小灯,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关上门的刹那间,心里有些落寞。
她爬上了床,这床也不过是个床板而已,底下垫了两层棉褥。她脱了鞋袜,面壁躺下。
房门很快的打开了,辛月影看过去,见沈清起正立在门外望着她。
“腿疼不?”她问。
沈清起摇摇头,他仍然维持着打开门的这个动作,目光始终望着她。
“你怎么了?”沈清起察觉出了辛月影的失落。
辛月影坐起来盘着腿望着他:“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当你处在一个热闹的人群之中的时候,稍稍静下时,会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奇妙的孤独感。”
她挠挠头,大概是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有过。
昔日犒赏三军过后,当他一个人醉意阑珊的回到营帐时,在挑开军帐的刹那,这种感觉便会降临。
沈清起无声的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凝着复杂的情绪,他静了好一阵,才开口:“你想家了。”
第117章 丑陋的伤口
辛月影轻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清起从辛月影的神情之中找到了回答。
他无声的回身将房门掩上,仍是背对着她,愣了一阵,才很轻声的说:“如果想家了,就回家去看看。”
辛月影歪着头,深感疑惑。
回什么家?自己在他心里的设定不是仙女吗?
她解释道:“我的家不是辛家庄,我回去一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他背对着她,仍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他说。
天呐,小疯子又背着她研究什么神话故事了,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他都知道了。
他蓦然转身,望向辛月影,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坚定:“想家就回去看看,我等你便是。”
辛月影:“十年啊,你等?”
他坚定的点头:“等的。”
辛月影噗嗤笑了,故意逗他:“二十年等不等?”
沈清起点头:“等的。”
“三十年?四十年?”
沈清起眸光一动,这一次没有回答,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辛月影:“二十年你都等了,还差十年吗?”
“不等了吧。”他垂着眼,先前与人划拳时的意气风发与飞扬跋扈全然不见。
他眼中盛着忧伤,可唇角却是笑着的,他故作轻松的说:“三十年,四十年,我真成沈老头了。”
至此,辛月影才惊觉原来沈清起并不是动动嘴皮子随便说些什么五十年六十年我都等你的话哄哄她而已。
他原来是认真的,认真的,在给她一个承诺。
她拍拍床板,示意他过来。
沈清起踉踉跄跄的走到床板边,坐下。
他带着一股酒气,可是脸上没有染着红晕,适才吐字也很清晰。
他坐在那愣了一下,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低落,怕她察觉,连忙回过神来,平静的和她说:
“说不定等你回来,我的腿都养好了,如果那时候我还没老,咱们可以去游山玩水,我带你去看江南烟雨,去塞外看黄沙,去看京城的繁华。”
他转过头来,望着辛月影,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企图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让她放心。
辛月影没回答。
辛月影盘起腿,犹豫了很久,才下决心开口:“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即便我与你说了,也没关系,上面不追究我,你懂我意思么?”
“你确定?”他仍有些不放心。
辛月影点点头,但没注视沈清起,她垂着脸,沉声道:“天上情况跟地下差不太多,诸位大神也能结婚。
我爹酗酒,喝多了就耍酒疯,还会打我娘。
所以我娘很早就与他和离了,我甚至不记得我爹长什么样了。
我从小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姥姥姥爷相继过世后,我娘把我接走,我就跟着我娘生活了,我娘呢......”
她说到这里止住了,脸又低了几分:“她结了六次婚,又离了六次婚,当然,其中有三次是跟同一个男人分分合合的。
我能肯定,她并不爱我,甚至是憎恶我的。
因为当时她和那个男人最后一次和离的时候,她将和离文书撕了个粉碎然后扔到我的脑门上了。”
辛月影说到这里,低着头,情不自禁的搓搓自己的额头:“她恶狠狠地说,都是因为我,那男人才会嫌弃她。
我那时候小,不懂得反击,也很畏惧她,我抓着我的裤管,看着她在我面前撒泼,我努力的让我自己别哭,因为哭,她打我会更狠。”
辛月影的声音变小了更多:“后来,又长大了一些,她开了一间民俗手作体验店,在我们那,女子也能读书上私塾,我下了学,或是放假,会帮忙去盯铺子,她走之前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然后嘱咐我.......”
辛月影的背也弯了,有气无力的说:“嘱咐我,如果有男人来找她,当问起我是谁的时候,她让我告诉对方,我是她顾来的小工,不能说是她的女儿。”
辛月影:“她不想让那些异性知道她有一个女儿。
她叫我拖油瓶。
所以呢,我的家庭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回去,我不想回去。
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我会在今夜有些伤感。”
辛月影抬眼,望着沈清起:“拖油瓶,这词你应该知道吧?”
辛月影或许觉得气氛过于沉重了,她扬眉,挤出一丝笑容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是拖油瓶本瓶。”
她并不想给沈清起详细解释自己真正的来历。
她从一个拖油瓶突然之间变成了小仙女,试问谁能拒绝这种转变。
沈清起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辛月影此刻不仅仅觉得气氛沉重,甚至觉得有些压抑。
她嘿嘿一笑,继续活跃气氛:“我娘婚姻这件事,还差一进一出,就赶上常山赵子龙了......七进七出......”
沈清起没有像往常那样随着她一起笑,他笑不出来,他除了心疼之外,甚至还有自责,懊恼,悔恨,无力,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口上。
他真的一直以为她会是那种被以爱滋养浇灌,所以才能向阳而生的姑娘。
他从没想到过,原来她曾经也在泥潭里挣扎过。
沈清起就那么无声的望着她,目不转睛。她脸上还挂着苦笑,神情却不如往日那般神采奕奕,她身量小,看上去很小的一只。
像是黑夜里墙角下的一只流浪在外的小奶狗,小心翼翼的把她丑陋的伤疤展示给最信任的人看。
而她之所以展示自己的伤口,是因为想打消他的不安,告诉他:你不必担忧,我不打算回去。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抽回神来,挪了挪,倚着墙壁,离她更近了一些,他沉思很久,才慎重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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