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118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陌生的白衣少年始终与他打得有来有回,未曾占据明显上风。

  然而定神去看,对方的神色一如既往漫不经心,招招式式松闲游散,竟像在——

  男人心口震颤。

  在耍弄他。

  这并非死斗,而是胜负早已注定的猫捉老鼠。

  长剑破空,嗡鸣乍起。

  男人听见对方平静的嗓音:“只是这样?”

  你的刀法,仅仅只是这样吗?

  强烈的怒意将他淹没,瞬息间,被难以言喻的恐惧取而代之。

  剑法蓦地加快,几乎难用视线捕捉。杀气如疾风骤雨,在刀剑摩擦的火光里,兜头轰然罩下。

  像条咬住他命脉的蛇。

  不……不对劲!

  生平罕见地,男人只想立即松开长刀,转身就跑。

  奈何他做不到。

  江白砚的剑比他更快,几息交手,轻而易举挑飞刀身。

  长刀落地,断水如蛇,在月光下隐现白鳞,横亘于男人脖颈。

  杀意不再被掩饰,自剑锋倾泻四溢,化作密不透风的网,令他动弹不得。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骇人的杀气。

  中年男人止不住战栗。

  这个突然朝他拔剑的人是谁?为何要杀他?这疯子居然还在笑——

  或是说,比起扬唇轻笑,更像野兽露出獠牙。

  少年的桃花眼狭长昳丽,望向他,目光却似一条毒蛇的冰冷尾尖。

  漆黑瞳孔里,属于人的特质被剥离得一干二净,让他想起深不见底的沼泽,只剩污浊不堪的血与泥。

  偏生江白砚声线柔和,不紧不慢:“三月初一,记得吗?”

  三月初一?

  混沌的记忆翻来覆去,总算意识到什么,男人瞳孔紧缩,满目惊惧里,迸出惶恐与不敢置信:“你——!”

  看表情,是想起来了。

  断水轻轻刺入男人侧颈,江白砚语气如常,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谁指使你们干的?”

  “你、你是江家的人?”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白砚沉默不语。

  和预想中相差无几的答案。

  这些年来,他寻到一个又一个参与江府灭门案的黑衣杀手,问起幕后主使者,总得来一句话。

  不知道。

  “我、我收钱办事,不问缘由,也不问主顾是谁。”

  中年男人结结巴巴:“那人用信鸽和我们联络,从没现过身,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说着哆嗦几下,语带哽咽:“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江家满门忠烈,我、我们……”

  贴在男人颈上的剑锋没入更多,几点血珠渗下,串连成线。

  江白砚没出声,端详他鲜血的目光里,滋生几分索然的兴味。

  像孩童好奇观察路边的虫豸一样,江白砚也在欣赏男人皮肉绽开、鲜血涌流的姿态。

  这让他感到纯粹的欢愉。

  这疯子……!摆明打算杀他!

  生死存亡间,为求活命,杀手的秉性被彻底激发。男人拼尽全力迅速闪身,右腿横扫。

  他听见很轻的一声笑。

  下一刻,大腿被剧痛吞没——

  断水斜挑,剑光泻出的刹那,将他双腿生生斩断。

  鲜血喷涌四溅,男人猝然倒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前所未有的疼痛来得排山倒海,他痛哭流涕,时而咒骂,时而求饶,到最后,已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能绝望尖啸。

  “我在此地设过阵法,声音不会外传。”

  白衣染血,江白砚不甚在意,好心情地扯了下嘴角。

  殷红液体接连滚落,轻响嘀嗒。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里毫无慈悲怜悯,长剑轻挑,居高临下。

  似炼狱恶鬼。

  “接下来,”江白砚温声道,“刺哪儿好?”

  *

  解决这个男人,江白砚只用去一盏茶的时间。

  中年男人身为杀手,仇家多不胜数,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更何况,江府灭门乃是悬案,除却江白砚这个亲身经历者,没人知道男人参与过那场屠杀。

  他没留线索,为不引起旁人怀疑,在死去的男人家中洗去血迹、换好一模一样的衣物,轻易脱身。

  抵达施府,已近子时。

  他的院落死寂无人,黝黯无光,推开门,是木门朽败的吱呀声。

  待点燃烛火,火光溢散,才终于多出亮色。

  江白砚凝眸,无声注视烛火。

  杀戮时的浅笑荡然无存,面上唯剩空茫死寂。

  他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如同生满杂芜的草,长在烂泥里。

  他始终查不出真相。

  与多年前无能的自己如出一辙,时至今日,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

  似是烦闷,又似对自身的惩戒,江白砚伸出左手,覆上右臂的刀伤。

  杀人带来的快意潮水般褪去,他迫切需要些什么,发泄疯狂漫延的自毁念头。

  这次的力道比前几回更大,指尖摁入开裂的伤口,探进血肉。

  鲜血比皮肉滚烫。

  江白砚想。

  冬夜极冷,流下更多血,会不会更暖和?

  血腥气充斥卧房,他因剧痛轻轻喘息,冷汗淌落,在颊边划出苍白的弧。

  炽热的血液沾染满手,分明是温暖的触感,江白砚犹觉不够。

  四肢百骸满盈剧痛,空虚感却愈来愈浓,像被蛀虫蚕蚀殆尽,变成空空的壳。

  他本就是空壳。

  莫名地,江白砚想起醉酒那夜,施黛抚过这道伤口的瞬间。

  是与痛楚不同的感受,羽毛般掠过,让他得到古怪的满足。

  施黛。

  他心不在焉地想,她如今,大抵在和爹娘一同吃糕点看月亮。

  不知是深夜太冷,还是流血太多,江白砚身形微颤。

  抬眸望去,窗边正挂有一轮明灿灿的月,照亮被他插在瓷瓶里的梅花。

  他疼得失神,想起施黛,觉得好笑——

  那颗鱼形的蓝宝石仍在他身上,作为梅花的回赠,他为何不直接送给她?不愿,还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横竖是不可能有太多牵扯的人物。

  江白砚笑得讥讽,指腹落在另一道伤口。

  正欲按下,昏昏然的寂静里,响起咚咚杂音。

  有人在敲门。

  “江公子——”

  是被刻意压低的、唯恐将他吵醒的声音:“你睡了吗?”

  江白砚的思绪迟滞一刹。

  他半晌开口,喉音微哑:“施小姐?”

  知他醒着,施黛又扣了扣正门。

  是让他开门的意思。

  当下将近子时,她来做什么?

  用绷带胡乱裹紧右臂,江白砚行出卧房,打开正门。

  施黛显然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眼睫簌簌一颤:“江公子,你又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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