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39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孟轲主动提起这起案子:“东市啊,长安城里最繁华的地方。《犬妖》一经问世,就立马传遍大街小巷,到今天,已是人尽皆知了。”

  施黛吃下一口热腾腾的芙蓉糕,接着话茬问:“那四个打家劫舍的贼人,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了吧?”

  “自然。”

  沈流霜道:“生前被虐待至死,死后被千万人戳着脊梁骨骂,那几人也是活该。”

  犬妖的复仇很成功。

  “对了,”孟轲一笑:“黛黛,你爹不久就能回来。”

  施敬承身为镇厄司指挥使,堪称大昭的最强战力之一。近日北地有大妖现世、为祸一方,他去了极北之地祓除妖祟。

  “马上就是新年,他再不回来,除夕都过了。”

  孟轲挑眉:“这次新年,等我给你们好好准备礼物。”

  施黛欢呼:“谢谢娘亲!”

  江白砚安静坐在一边,慢条斯理用着午膳,并未多言。

  他对新年没什么概念,横竖不过冬去春来的季节更替,除此之外,就是家家户户格外吵闹罢了。

  方才听孟轲说起新年,施黛面上显出毫不掩饰的笑意,因落落大方,好似糖丝化开。

  江白砚不明白,她的欢喜、他们的欢喜从何处而来。

  正隐隐困惑,忽而听见有人含笑道了句:“江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一抬头,施黛正凝神望着他,眼睫勾着晌午的微光,一眨眼,日影全都灿盈盈碎在眼睛里头。

  江白砚莫名想起昨日剜除毒素的情景。

  肩头的伤口已经痛得不再剧烈,与她四目相对时,悄然窜过一瞬轻痒,稍纵即逝。

  他神色不变,温声笑笑:“好多了。多谢施小姐。”

  他受了伤,脸庞失去血色,因一身白衣、脊背挺拔,如同落满霜雪的松。

  当江白砚将恶念压在心底,展现在旁人面前的模样,是近乎于温驯的柔和。

  很有迷惑性。

  然而不知怎么,施黛却记起昨天他回头的刹那表情,眉含艳色,像用胭脂涂抹的薄云。

  实在好看,她被蛊到纯属人之常情。

  因成功破获傀儡师一案,小队得到了一段时日的短暂假期。

  沈流霜陪着孟轲去煮茶,施黛用完膳后无所事事,望一眼门外的白雪皑皑。

  昨晚有一场久违的冬雨,到半夜,飘落在半空的雨夹雪凝成雪花。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夜,今早天气放晴,雪色初霁,院子里流泛着白茫雾气,地面结出莹莹碎玉,一派银装素裹。

  施黛抓起一捧落雪,看向身后的施云声:“会堆雪人吗?”

  施云声当然不会。与狼群生活这么多年,他对雪只有两个印象:

  一是可以吃,二是很冷,很讨厌。

  单薄的人族形态没办法熬过冬天,每至寒冬,他都会化作幼狼的模样,用皮毛抵挡严寒。

  但冷意还是会往骨子里钻,让他大多时候只能蜷缩在山洞的角落,偶尔无聊了,便去吃一口积雪——

  冷飕飕的,没有味道,压根填不饱肚子,还会让他不大舒服。

  此刻听施黛开口,施云声轻哼:“不会。”

  “想学吗?”

  将手里的雪花揉捏成团,施黛展颜一笑:“我教你。”

  幼稚。只有小孩才会喜欢这种事情,他已经十三岁了。

  黑靴踏过地面积雪,溅起几点晶莹水珠,施云声语调散漫:“我为何要学会?”

  这其实是个反问句,语气微冷,彰显了他不屑去学的决心。

  但施黛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就算听出来也佯装不知,笑盈盈扬起嘴角:“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堆雪人呀。”

  施云声:……

  被一个直球愣愣击中,施云声眼睫一颤,耳廓微热,飞快别开视线。

  没有拒绝,是默认的意思。

  “你看,我们把雪像这样堆起来——”

  蹲着身子,施黛伸手拢起雪团,轻轻打了个寒颤:“有点儿冷,你怕冷吗?”

  她肤色白皙,被雪一冻,指尖与掌心漫开薄薄的红。

  真是娇气。

  施云声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雪团,将雪花生涩堆在一起,嗓音闷闷:“你教我,看着就好,应该我、我来堆。”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冷,与施黛柔嫩纤盈的皮肤不同,施云声的双手布满老茧与伤疤,是在野外挣扎求生留下的痕迹。

  把雪拢起来而已,他来做就行。

  施黛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小孩是不想让她受冻。

  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作为姐姐,哪能心安理得吃自家弟弟的红利。更何况,堆雪人嘛,就是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

  施黛嘴角上扬,戳一戳他紧绷的后背:“哪有人堆雪人还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磨刀。放松放松,不用紧张。”

  说着重新伸出手去,帮施云声的雪堆捏出轮廓:“然后就是固定形态啦,你看,像这样。”

  他才没有紧张。

  男孩一言不发,安静看她。

  他生有一张锋芒毕露的脸,剑眉漆黑,眸色冷沉,唇角总是抿着,好似刀锋。

  施云声神色桀骜淡漠,动作却极为认真,乖乖跟着她的动作,堆出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施黛笑得脆泠泠,张口就夸:“哇,我弟弟天赋异禀!”

  施云声:……

  对她的吹捧不置可否,施云声一边固定雪人的轮廓,一边小声嘟囔:“幼稚。”

  一个勉强看得出形态的雪人即将完工,施黛抬眼,看向正欲离开膳厅的江白砚:“江公子要来吗?”

  江白砚寻声回头。

  施黛今日穿了身朝霞绸制成的折枝红裙,因蹲在地上,裙摆逶迤散开,花瓣般将她托映在中间。

  当她开口,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于眉眼间交融聚散,薄纱一般。

  在冷寂冬日里,如同一抹醒目的墨。

  江白砚也没堆过雪人,与施云声不同,他对此毫无兴致,更不会因为施黛的三言两语,甘愿陪她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不久前的困惑再度涌上心头——

  仅仅是用手堆弄冰雪的简单动作,他们为何能从中得到乐趣?这与江白砚所知的愉悦相差甚远,既没有酣畅淋漓的厮杀,也没有鲜血与痛意的纠缠。

  施黛总能从身边的事物里,觅见令他无法参透的欢喜。

  让江白砚恶趣味地,想要将这份欢喜剥离。

  他本就是恶劣至极。

  江白砚轻声道:“多谢施小姐。不必。”

  “嗯?”施黛拭去一片鬓角的雪花,“你不喜欢?”

  “并非不喜。”

  长睫低垂,少年的喉音温润如珠玉:“只是……每每见到雪人,都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施黛偏头看他:“什么故事?”

  施云声满心警惕,蹲在施黛身旁,悄悄瞪他一眼。

  “一名妇人夜里归家,发觉家门大敞,屋内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被人洗劫一空——不止财物,连她丈夫也消失无踪。”

  江白砚语气平平,因声音好听,有种娓娓道来的沉浸感:“蹊跷的是,院中不知被谁堆了个雪人。妇人因丈夫的失踪心乱如麻,对雪人并不在意,只当是街坊邻里孩童的闹剧。”

  大概猜到一点儿情节里的猫腻,施黛面色微僵,眨了眨眼。

  施云声在一旁听得认真。

  十三岁的年纪好奇心正盛,他对话本故事听得不多、所知甚少,被江白砚几句话勾起兴致。

  阿狸亦是晃了晃尾巴,等待后续。

  “过了几日,冬去春来,雪水渐渐融化。妇人这才发现……院中那个来历不明的雪人,竟淌出了猩红水渍。”

  一袭冬风掠过,瑟瑟生寒。树梢雪屑飞扬,如冰晶落下,哗啦作响,冷气横生。

  江白砚神色依旧温和:“原来她的丈夫早就死去,被匪贼藏进雪人里,一直陪着她。”

  施云声:……

  施云声头皮发麻,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阿狸:……

  雪白狐狸后背发凉,连打三个哆嗦:江白砚这疯子!!!

  施黛听罢,却只是若有所思看着他,杏眼微光暗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被吓得太厉害,呆住了?

  阿狸压下脊背上的凉意,带着些许同情地悄悄瞟向她。

  旋即愣住。

  很无解,很疑惑。

  谁能告诉它,为什么听完这么个瘆人的、十足恶劣的恐怖故事……施黛居然笑了?

  “江公子。”

  黑黢黢的瞳孔轻悠悠一转,施黛扬起嘴角,眼神中多出几分期许的意思:“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故事吗?还有别的吗?能给我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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