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她入幕 第96章

作者:岫岫烟 标签: 穿越重生

  怀里的小人软了?身子,泪水与汗珠交融混在一处,嘶哑着嗓子唤他夔牛奴,求他去床塌上?容她歇歇。

  宋珩察觉到她的变化,及时?停下脚步,数息后,待她平复下来,便又连哄带骗,抱着她在殿中走?了?一阵子,这才舍得抱着她跌进锦被之中。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记不清是几回过后,直至殿外传来张内侍扣门催促他起床的声音,梦境戛然而止。

  宋珩揉了?揉高挺的鼻梁,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掀被下床,这才发现身上?的里裤早已不成样子。

  那床褥子大抵也是不能看?的。

  既然如此渴求于她,忘不掉她,何不顺应自?己的本心。

  当初他能放她离开?,自?然也能再将她夺回来。

  且容她在魏国安生些?时?日。

  宋珩换上?干净的里裤,命人送水进来,洗漱穿衣,再由内侍替他束发。

  若非见过圣上?宠信杨氏女至深夜方归,宝笙险些?还?真当他是个不近女色的圣人。

  张内侍对?他立后的事亦颇为上?心,仔细留意着他今日的一举一动,发觉他今日好似心情?不错,没?再像前些?日子那般消沉,像是收获了?什么好消息似的。

  许是圣上?想明白了?,欲要与新后好好过安生日子吧。

  张内侍如是想着,随宋珩离了?朝元殿,跟在龙辇后走?着。

  朝堂之上?,众臣接受到宋珩前些?天意欲立后的信号,加之太史令昨日面见了?圣上?,想必今日便是圣上?降下立后诏书之时?。

  然后一整个早朝下来,宋珩非但没?有立后,反而是提及星象之说,道是昨夜他无事时?天象异常,要太常寺查明原因。

  太史令几乎每日夜里都会夜观天象,不曾发觉有何异样,然,圣上?既如此说了?,定?是有他的计量,少不得出列恭敬应下。

  待早朝过后,步行至朝元殿外求见圣上?。

  宋珩并未同他拐弯抹角,令他想出一套国君暂时?不能立后纳妃的说辞来。

  前几日还?叫他测算册立皇后的良辰吉日,今日却又要叫他无中生有造出并不存在的天象来,太史令只觉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且行为怪异。

  从古至今,哪有将近而立之年的帝王无后无妃空置六宫的。

  此事虽荒唐,可皇命难违,太史令为着自?己的掌上?人头,只能应下。

  是日,太皇太后左等右等,非但没?能等来宋珩立后的消息,反而是在三日后得知了?太常寺太史令夜观天象,圣人在天象改变前,不宜立后纳妃,否则便会有损国运的消息。

  如此荒唐的说辞,堵得住旁人的嘴,却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二郎当真要为那杨氏女失智至此,竟是不立后不纳妃。

  莫不是他日后攻破魏国,还?要将那杨氏女接回宫中册为皇后不成。

  亦或者,此番便要想法?子将杨氏女自?魏国夺回?

  太皇太后心神难安,只觉头痛得厉害,加之七月里入了?秋,夜里吹了?些?冷风,没?几日便染了?风寒,宋珩那处收到消息,这才往徽猷殿来见太皇太后。

  “老身若不病这一遭,二郎可是要一直躲着老身,再不来见老身了??”

  太皇太后才刚饮下汤药,嘴里存着几分苦味,可她此时?心里更苦,将眉头皱得极紧,沉着声问宋珩道。

  宋珩面色从容地道:“朕并无此意,只是近来国事繁忙,一时?忘了?来瞧阿婆。”

  好一个国事繁忙!他若真的以国事为重,岂可为了?一个杨氏女将立后纳妃、绵延子嗣之事抛至脑后。

  太皇太后气不打一处,再装不出平心静气的模样,嘴里和心上?的苦味似又浓烈了?一些?,只抚着心口道:“再有数月,二郎便是而立之年,历朝历代的帝王,岂有不立后纳妃的,况你膝下又无子嗣,这赵国的江山基业,将来倒要由谁来继承?”

  宋珩抿唇默了?默,舒展眉头,平声道:“不消几年,朕自?会夺回杨氏女,朕的皇后,只能是她,朕的嫡子,也只能是她的孩子。”

  太皇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当下叫他的话气得两?眼发黑,强压下喉间的不适,双目审视着他,厉声斥道:“二郎,你魔怔了?!那杨氏女不过一介孤女,又是武安侯的甥女,如何做得皇后!二郎如此这般,可是叫她灌了?迷魂汤不成?!”

  斥毕,嘴里发出一阵急咳声。

  宋珩此时?心意已决,莫说太皇太后这会子只是斥责他,便是要搬出祖宗家法?来压他,亦不可能叫他改变心意。

  眼见太皇太后气成这样,未免她气出个好带来,宋珩没?再多?留,起身告辞:“朕说她做得,她就做得。阿婆既在病中,前朝和后宫诸事,阿婆不必费心,且安心养病。朕还?有折子未批完,改日得空再来瞧阿婆。”

  说完,大步离了?徽猷殿。

  张内侍见宋珩喜怒不辩地进了?徽猷殿,又沉着一张脸出来,当即便知他定?是太皇太后发生了?不愉快,不敢多?问多?言,只默默无声地随他回了?朝元殿,而后吩咐殿内的宫人小心伺候着,千万莫要触了?圣上?的眉头。

  宣州。

  施晏微在此间住了?二十余日,周遭都叫她游玩地差不多?了?,待将游记写完后,便开?始收拾行礼,请李令仪随她一道返回汴州。

  二人本就是一早就说好的,李令仪自?然不会拒绝,与望晴将衣物细软收拾齐整,并未将道观锁住,由着各处的门敞开?。

  郁金见了?不解,少不得问上?两?句。

  李令仪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若有途径此地需要借住的,便可自?行在观中休整一晚。

  施晏微听了?,因笑道:“前几日不是还?有老媪和女郎来观中避雨吗,前日又有游历在外的男郎在此间借住了?一晚,郁金莫不是忘了??”

  郁金听她二人说完,脸上?一阵发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二位女冠心善,与人方便,倒是我狭隘了?。”

  李令仪闻言莞尔一笑,“出门远行锁好门窗,这原是人之常情?,何来狭隘一说。”

  四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山下,车夫坐在车厢外,郁金发现来时?的一匹马拉车变成了?两?匹马拉车,想来是小娘子觉得一匹马拉四个人有些?费力,特意又买了?一匹马来。

  回汴州的路上?,施晏微因担心马儿累出病来,路上?休息的时?间比来时?还?要长一些?,足足走?了?三十日方抵达汴州。

  施晏微提前写了?信寄回汴州,沈镜安一早得知李令仪会随她一道回来,住在沈府,自?是喜出望外,连夜叫人收拾出一间古朴素净的院子出来,又叫备了?蒲团香案等物,待她二人来到汴州,媪妇领着李令仪先去她的院子。

  酉时?二刻,沈镜安打马回府。

  小厮报说,小娘子已经回府,带了?位女冠一道回来。

  沈镜安喜上?眉梢,大步往府里进,恐唐突了?李令仪,先去寻外甥女。

  进了?她的院子,就见施晏微正与李令仪在桂子树下对?弈。

  中秋将至,树枝上?打了?不少花苞,清风拂过,散出淡淡的桂子清香。

  “家主。”郁金率先瞧见了?他,忙不迭从石椅上?立起身来,叉手施礼。

  施晏微和李令仪跟着起身,互相见过。

  不同于单独见她时?,阿舅瞧着似乎有些?局促,未负于后背的那只手轻轻握成拳,饱满的唇微微抿着,似乎耳尖也有些?微微发红。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令仪不曾发觉什么,她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沈镜安将目光从李令仪的身上?移到施晏微的面上?,半开?玩笑似的口吻:“二娘的脸瞧着圆润了?些?,可见宣州的吃食更合你的胃口,每日定?是能吃得饱饱的。”

  一壁说,一壁又去看?李令仪,状似仅仅只是在与人道谢,“倒要多?谢公主这段时?日对?某这甥女的照拂。”

  李令仪道:“沈郎君无需多?礼,去岁在汴州城时?,郎君对?我亦多?有照顾,不过是礼尚往来。”

  施晏微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不由对?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心生好奇,因问:“不知阿舅是如何与令仪相识的?”

  沈镜安示意她二人坐下继续对?弈,往边上?的石椅上?坐了?,又叫郁金去烹茶送来,这才徐徐开?口道:“当年阿舅在晋州投军数年,多?次叫那有身世背景之人夺了?功劳,一直未能有军功在身,更遑论?得人赏识;后来你阿娘带着你和三郎离开?晋州,你母亲写了?信送回母族,却都被母族的人信封未启便烧毁了?去,阿舅不知你母亲带你们去了?何处,加之前途不明,不由心灰意冷,遂往长安城去寻机会。闻听宣城公主受宠于帝,常接济开?解困苦之人,遂欲求见,但因每日求见公主之人不下数十人,故而足足往返长安城外的延生观不下十回,方得一见。公主耐心开?解,令阿舅重拾信心,又赠了?阿舅三贯,阿舅凭着那些?银钱,从长安走?到许州,入了?忠武军,后因战功得当今圣上?青眼,转入宣武军为先锋,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

  “这些?年来,阿舅一直感念公主恩德,每年都会前往敬亭山探望公主,去岁圣上?登基时?浅,镇海、宣歙二镇意欲挟持公主,接着前朝的名义招兵买马、收拢旧臣人心,阿舅及时?命人去接了?公主往汴州城中避祸,这才有了?方才公主口中的阿舅对?她亦有多?照顾之言。”

  施晏微聚精会神地听他说着话,竟是连自?己的棋子落到了?何处也不知了?,对?面的李令仪见状,出言打趣她:“音娘这是听得入了?神,忘了?自?己是白子不成?”

  李令仪说话间,落下一颗黑子,吃去大片的白子。

  约莫一刻钟后,黑子胜。

  施晏微凝眸去看?沈镜安,浅笑道:“我不敌令仪,阿舅来替我赢回来可好?”

  沈镜安对?上?她的眸子,发觉这位外甥女好似觉出了?什么,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二人对?弈一番,天已麻麻黑了?。

  施晏微将他二人送至院门外,见沈镜安与李令仪并肩走?着,便知他这是去送她了?。

  又过得几日,施晏微观察过他二人好几回,越发笃定?心中所?想。

  休沐这日,沈镜安晨起练功,施晏微用过早膳,往他屋里来问安。

  婢女出去烹茶,施晏微开?门见山地问:“阿舅对?令仪,可是心中有情??”

  沈镜安扶着禅椅的扶手,没?有否认。

  “公主道心坚定?,不欲还?俗,阿舅尊重她的心意,不愿见她烦忧困扰;其实只要像现在这样,每年见上?她些?时?日,阿舅便已心满意足。何况阿舅现下寻回了?你,若你日后有了?心仪的小郎君,再生两?个孩子,阿舅只怕是有的忙。”

  这样的世道,但凡有些?权势,哪个妻妾成群,竟还?能有阿舅这样的男郎。

  施晏微感慨万千,她与梁浅皆是来自?现代的芯子,自?然不欲在此间嫁做人妇,只是可惜了?阿舅的一片痴心了?。

  “阿舅莫要浑说,我才不要嫁人生子。阿舅可知,女子生产有去往鬼门关里走?上?一遭,当初阿娘怀我时?便身体孱弱,后来才不过三十的年岁就离世了?,焉知没?有生产时?身子受损的缘故在里头呢。阿舅若喜欢孩子,何妨日后去济病坊里领养两?个没?了?耶娘的呢。”

  原身的阿娘在怀杨延和原身,沈镜安皆不在她身侧,自?然无法?知晓这里头的侥幸,然而他在男郎中确是少有的虚心受教?和富有同理心,在听施晏微如此说后,想起待她如母的阿姊自?回到母族后就一直歪歪病病的样子,不由自?毁失言。

  “原是阿舅不懂得女郎孕娩的苦楚,二娘今日这番话,阿舅受教?了?,往后再不过问二娘的婚嫁之事。二娘将来若想自?立女户,阿舅亦会尊重你的意愿。”

  施晏微见他待自?己这样好,不免有些?愧疚起来,因她根本不是杨楚音,而是一个来自?现代、与他毫无干系的灵魂。

  可转念一想,若是告诉他,也只会令他徒增悲伤,若是吓着了?他,只怕还?会叫人视作妖物...

  细细想来,终究还?是不说为好。

  不多?时?,婢女送了?热茶进来,施晏微轻抿一口茶汤,“阿舅,今日天气这样好,汴河河畔应当很热闹吧,不若你与我和令仪去汴河边走?走?可好?令仪说,去岁在汴州城中吃到的桂花酥很是香甜,我也想尝一尝。”

  能与心仪之人在一处闲步赏景,沈镜安求之不得,岂有不应之礼。

  三年后。

  宣州城。

  施晏微抱着一个两?岁出头的女童登上?前往汴州的马车,陪伴在她身侧的,依旧是郁金。

  李令仪与她一同前去汴州,待到了?汴州小住几日,她还?要往兖州去见一位故人。

  魏国朝中近来不大太平,东宫一派越发不得圣心,反是康王颇得圣宠,两?股势力互相倾轧争斗,众位大臣不得不各自?站队。

  时?间长了?,士族权贵圈里又有流言传来,道是康王的孺人王氏得圣人宠信,康王乃是靠着这位孺人得圣上?欢心的。

  此等宫闱密辛,大抵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三年来,圣上?纵情?声色,耽于享乐,国库虽稍有充实,但相比起赵国国君的勤勉节俭,国库日溅充盈,两?国国力的差距只会日益扩大。

  起初,沈镜安和一众老臣面见圣上?,忠心劝谏,江晁还?会收敛些?时?日,可逆耳的话听得多?了?,江晁自?然就不爱听了?,或应付了?事,或称病不见。

  施晏微抵达汴州城的这一日,正值夏末初秋,午后的阳光还?很晒人,郁金先下车撑了?伞,施晏微将杨筠摆在怀里,往府里进。

第74章 珍珍

  初秋下晌的天气尚还有些热意, 杨筠坐了这好些日子的马车,这会?子回到熟悉的屋子,少不得懒洋洋的, 沾了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