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只要走过就必有痕迹,赵含章也知道这一点,也没想着完全扫除痕迹,不过是想着,痕迹少一点儿,给出的信息就少,或许就有人没注意到呢?
一开始斥候和苟晞的确是没注意到,但苟晞看着递回来的情报,总觉得赵含章过于谨慎,却又不够谨慎。
说她过于谨慎,是因为对方在防备东海王斥候时也在防备他的斥候,不许他的人过于靠近,为此几次抓捕和驱赶他的人;
不够谨慎是因为,明明是对东海王行疑兵之计,她却好似笃定东海王不会查到这里一样,营帐一直伫立不动,不曾更换过。
赵含章:……当然不换了,她就五万人不到在这儿,每天要折腾十六万人的帐篷,她是有多闲得慌。
有这功夫去做别的事不好吗?
比如见一见许昌里的官员,考核一下,该换的就换掉了。
和以前西平一个县的县令都要上报朝廷做主不同,现在赵含章换郡守和太守都是自己做决定了,更不要说换个县令。
不过她也不会随便换官员,尤其是县令这种直接管理者。
她能用的人还是少,所以只要为官者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认为都可以调教和容忍。
而且不可否认,县令们都是很灵活的,会根据上位者的喜好调整自己的做事方式。
看柴县令就知道了,赵含章这次还让赵宽带回去一封夸柴县令的公函,在这次保卫豫州之战中,柴县令后勤做得还不错,既大部分完成了摊派下去的粮草任务,又没有让治下的百姓饿死,这就是进步了。
进步就应该嘉奖。
天要冷了,因为战争而产生的难民需要安置,百姓的伤口需要抚平,她有许多的事要做。
傅庭涵也开始忙碌起来,为她整理各地陆续递送上来的数据,“陈县以北的豫州境内,十不存一,剩下的人还都躲到了山林里不出来,大片大片的荒地,你要想让豫州安定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赵含章也预见到了,倒是并不怎么惊讶,“当务之急是让豫州真正的安定下来,东海王和苟晞的兵马都得离开。”
赵含章抬头问范颖,“苟将军那边还没消息吗?”
“苟将军说还得再等一等,”范颖顿了顿后道:“但很奇怪,汲先生说,近来兖州军派出来的人有点儿多,也不全是盯着我们这边的,还有人往汝南汝阴一带探去,汲先生派人拦住了,但不排除有漏网之鱼。”
赵含章便轻笑一声,和傅庭涵道:“苟晞这是怀疑我了。”
傅庭涵:“你打算怎么做?”
赵含章略一思索道:“我虽然把人调回去了,却不是因为背约,明天我们就潜回江边等待,以表达我的诚意。”
五千人,她有信心躲过东海王的眼睛。
傅庭涵点头应下。
汲渊训练出来的斥候并不比苟晞差多少。
至少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能够最大限度的掌握信息,所以当时东海王的斥候前脚把信给章太守的随从,后脚就被盯着河岸的斥候发现了。
因为他们动作太神秘,斥候都没上报,直接就拿了那随从,把信给抢了。
事情要交给擅长的人去做,那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赵含章直接把此事交给了汲渊,“苟晞显然怀疑我了,我不愿与他交恶,我明日便带兵出发去江边,先生想办法传递我的意思吧,就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打败东海王的。”
汲渊纠正她,“是助他打败东海王。”
赵含章笑嘻嘻的道:“一样的,一样的,总之,我和他是一伙的。”
汲渊没表示反对,他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鲁锡元从营帐前路过,他便道:“女郎可以带上鲁锡元,他谨慎小心,正好辅佐女郎。”
“女郎做事还是过于冒险了一些,傅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听您的,胆子和您一样大,身边还是需要一个谨慎之人提点。”他道:“您既然把人骗来了,那该物尽其用才是。”
赵含章:“怎么是骗呢?我与他分明是互取所需,他愿意跟随我施展抱负,我也要用他了解汝阴郡。”
汲渊挥挥手,不愿与她深究这一点儿,只让她带上鲁锡元。
赵含章没有反对,第二天便带了五千兵马离开。
他们悄悄从另一条路返回江边,距离对岸东海王驻扎的地方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可以让他们悄悄渡江也不被发现。
苟晞收到了这一消息,沉默片刻后决定不深究那些可疑的痕迹,他对苟纯下令,“你即刻点兵一万,也去江边等候渡江吧。”
苟纯不悦,问道:“兄长,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是有其他兵马出没,还是她赵含章违背盟约,私自调走了兵马?”
苟晞洞察人心,赵含章这一出兵他就确定了,“私自调走兵马是真,遵守盟约也是真。”
他道:“她没有违背盟约,不过是做了一个对豫州最有利的决定罢了,只要她肯出兵与你共击东海王营帐,此事我们可以略过不提。”
第386章 心境开阔
“怎能不提呢,您用十万大军助她驱赶匈奴,结果她就用了五千人回报您?”苟纯很生气,“她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
“而且由此可看出她的狡诈,兖州和豫州相邻,现在若不趁着我们占上风给她一些教训,将来她还能尊敬兄长吗?”
苟晞沉思,摸了摸胡子道:“想要收服她,且还有的磨呢,我不急,这次的事就算了,只要她不背盟,我就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第一次和赵含章见面时,她提出以豫州相报,他的确下意识将她当做从属来看待;
但之后看她驱逐匈奴,绕道后方救援北宫纯,遥控豫州军,可谓运兵入神,他便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尤其是在赵含章未曾回豫州时,他和赵铭汲渊隔空交过手,这让他知道,赵铭和汲渊不能为他所用。
两个谋士尚且如此,何况他们的主子?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外面的传言大多不正确,至少,赵含章做的这些事不是传言中的赵铭授意,只怕赵铭才是被授意的那个人。
苟纯显然还没能正确认识赵含章,因此愤愤不平,颇为不满。
但苟晞做了决定,苟纯便是再不满也只能暂时忍下,转身去点兵。
赵含章正在用望眼镜观察四周,等她看够了便转手递给傅庭涵,“这东西好,回头让玻璃坊多做一些,给军中的将军都配上。”
傅庭涵应下,也用望远镜观察起地形来,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
赵含章就往后一靠,倒在了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翘起,一晃一晃的道:“现在就等苟晞的命令了,他的命令一下我们就能出兵,到时候你留在这边吗?”
傅庭涵一边在纸上画图,一边抽空回道:“我和你一起渡江吧,你领着骑兵,二郎不是领兵之人,我可以为你看着全局。”
赵含章就笑道:“那你更应该坐镇后方才对,哪有统帅冲锋陷阵的?”
傅庭涵回头看她,“你才是统帅啊。”
赵含章很双标,直接道:“我要身先士卒,不然将士们哪里肯为我拼命呢?”
傅庭涵继续低头作画,不在意的道:“我现在也能上马杀敌了。”
这倒是,虽然他手上的人头不多,但的确不是一开始看见死人就脸色发白的傅教授了。
赵含章没再反对,就枕在手臂上看着头顶的树木,威风吹过,带上些许凉意,但她却惬意不已。
傅庭涵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她,见她怡然自得,便专心的画自己的图,俩人难得的放松安静下来。
赵含章也不困,就这么躺着发呆,一直略显浮躁的心安定下来,看着树枝绿叶间透出来的蓝天和白云,她一下就想明白了,历史有它必然的进程,她可以努力,但改变,怎么变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完全不必急,做了自己能做的便好。
赵含章一下通达起来,傅庭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看她,见她笑眯眯的,浑身放松,便也不由的笑起来,问道:“想通了什么事吗?”
赵含章点头,坐起来,“生命还是应该时不时的安静一段时间,这样才能有空隙去思考平时思考不到的东西,反而能想通。”
赵含章正要分享自己的所得,瞥眼看见他面前的画,愣了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是……”
傅庭涵将画拿起来递给她,笑道:“是你。”
赵含章伸手接过,觉得这上面的人既像她又不像她,仔细看了看后目光定在那披散的头发上,愣愣道:“像我以前。”
傅庭涵点头,“你刚才就很像从前,意气风发,却又很宁静。”
赵含章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衣裳是她现在穿的,环境也像,只是发型不一样,但她看得很仔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了。
傅庭涵由着她看,将其他画稿收起来,听到动静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后道:“二郎来了。”
赵含章回神,将画像折了一下想塞袖子里,发现自己穿的窄袖,干脆就拿在手上。
赵二郎一路奔上来,无视一路上站岗的亲卫,越过听荷就奔到赵含章身边叫道:“阿姐,苟将军使人送信来了,这次你让我做前锋好不好?”
赵含章想了想后点头道:“好。”
这一次出征赵含章同样没带赵驹,但特意把王臬和谢时叫来了,她既想见识一下两位的本事,也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赵二郎的本事。
这两人都是狡诈能干之人,二郎还是太单纯了,在战场上总是横冲直闯,她想让俩人教导一下赵二郎,起码让他学得聪明点儿,学到半分就足够他用了。
所以赵含章道:“我让王臬和谢时助你。”
赵二郎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是可以,那是我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的?”
之前赵含章给他指派助手,全是让他听他们的,赵二郎觉得束手束脚,好不舒服。
赵含章便冲他一笑,在他也跟着露出笑脸后笑容就垮的一下落了下来,“自然是谁有理就听谁的,你既然要做前锋,那就不能只顾自己冲杀,不仅要带好自己的士兵,还要顾好大局,你要是做不到,现在便可以把话收回去,我以后也不让你再做前锋。”
赵二郎心一紧,立即道:“我,我知道了,要听他们的。”
赵含章就拍了一下他脑袋:“也不能全听他们的,你得学会自己想,你有理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有理就听从他们的意见。”
赵二郎摸着脑袋委屈不已,觉得姐姐反复无常,结果也没说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他们的。
他不由偷眼去看姐夫,希望他能给他一些提醒。
傅庭涵就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当你不能判断一件事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时候,就听你姐姐的,如果你姐姐没有给出意见,那就听身边智者的。”
他道:“王臬和谢时都是很聪明的人,又是你姐姐给你指派的,所以不会有问题,你可以听他们的,等你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判断一件事正确与否,你就可以照着你姐姐教你的做了。”
赵二郎就认真的将这段话来回念了好几遍,确认自己背下来后就狠狠点头,“姐夫,我记下了。”
第387章 渡江
东海王几次出兵试探,竟然还小胜了几场,而且等了这么多天,对岸都只有苟晞的人马,豫州军一直不见踪影。
这让东海王确定赵含章已经走了。
如果只有他和苟晞,他是很有信心可以打赢苟晞的。
不仅他这里的人马比苟晞多,背后的势力也更大,洛阳距离此处并不远,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洛阳调派援兵。
他不信苟晞斗得过他。
因此东海王在苟晞的几次撩拨之后,信心大涨,终于忍耐不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第二天的凌晨时分向对岸发起进攻……
天才蒙蒙亮,两岸都很安静,东海王的驻扎的对岸里拖出了许多舟船,静悄悄的下水渡江。
而对岸盯着河道的斥候立即上报,一直等候的苟晞立即起身下令,“出兵!”
上一篇:云梦的魔性之旅(bear熊宝贝)
下一篇:我靠狗血小说创飞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