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536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拓跋猗卢握紧了手中枪,再顾不上和儿子那点恩怨,立即双眼发亮的问赵含章,“含章,这些兵器果然要与我们平分吗?”

  赵含章笑道:“这是自然,含章从不食言。”

  一旁围着箱子走了一圈回来,心中有数的石勒闻言冷笑道:“使君是不食言,只是厚此薄彼而已,拓跋与刘刺史皆是后来的,只因为他们是你的结拜兄弟,便给了他们神兵利器,那某呢?某之与使君功劳亦不小,您给别人吃肉,却一口汤都未给某留下!”

  说罢,甩袖就走。

第921章 利益交换

  拓跋猗卢见状大怒,和赵含章道:“此人无礼得很,小妹你何必用他?你交给我,我现在就带兵出去截杀了他!”

  赵含章连忙拦住他,道:“大兄稍住,我如今还需他对付匈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拓跋猗卢看了眼摆出来的兵器,咬牙道:“小妹不必忧愁,我这就回去点兵来助你。”

  赵含章听了眼睛一亮,拉着他的手立即变成握住,“大兄义气,待平定匈奴战乱,我一定上书陛下为代国请封世子。”

  拓跋猗卢也眼睛一亮,他就喜欢这样的畅快人,大家明码标价说得一清二楚,还免得猜来猜去。

  他紧盯着赵含章问,“小妹说的是真的,果真能为我代国请下世子?”

  赵含章一脸肯定的点头,“兄长放心,别的事或许难,这个于我来说却不难。”

  的确不难,这都是赵含章一句话的事,他这句话问的是赵含章是不是真心的。

  改代郡为代国,封他为代王,只是说代郡是他的封邑而已,能不能传给下一代,还得看朝廷呢。

  说真的,赵含章要是一直这么能干,不犯胡涂,他觉得代国可能就他一代而已,比延肯定守不住代国。

  他都能想到,待他一死,朝廷迟迟不把爵位和封邑给他儿子,他儿子们也没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赵含章说要封世子。

  朝廷亲封的世子,一般没有意外的话,对方会直接继承他的一切,朝廷要是无故不封赏,那也是朝廷的错。

  毁坏秩序,那群讲规矩的汉臣一定不会答应。

  拓跋猗卢觉得这笔买卖值,当即决定回去就调兵。

  她这样大方,赵含章就额外再送他一百副盔甲,一百把马刀,一百把长刀,一百杆长枪,都是从自己的那份里抽出来的,非常的大方。

  赵含章和刘琨一起将拓跋猗卢送出城去,看了一眼沉默站在一旁的拓跋六修,赵含章生怕路上他们父子又发生冲突,到时候真死人就不好了。

  不管是拓跋六修还是拓跋猗卢,此时都不能死,因此她对拓跋猗卢道:“大侄子勇武,武功高强,希望在战场上可以看到他。”

  拓跋猗卢扫了拓跋六修一眼,脸色微沉的点头,和赵含章表示放心。

  说罢,他便上马,带着亲军,押送着新得到的宝贝回家去了。

  刘琨等他们走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过得可真惊险啊。

  再一扭头看赵含章,他的心又提起来,连忙劝道:“石勒虽蛮横,此时却是一员猛将,加之他手握十数万大军,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刘琨提议她去服个软,哄一哄人。

  赵含章脸色一沉,不悦道:“兄不也在他手上吃过亏,受过气吗?应当对我感同身受才是,这样的人就不能惯着,我麾下手握十数万大军的将军比比皆是,难道每一个都要我小心翼翼地哄着吗?”

  她冷笑道:“蛮子便是蛮子,不足以谋。”

  说罢甩袖就走。

  刘琨一愣,叹息一声,这是气狠了,连气话都说出来了,也是,石勒那人的确够气人,他自认心胸宽广,也被气得恨不得拔刀杀了对方。

  刘琨摇了摇头,不再劝,背着手跟上。

  可不知怎么了,他们在城外说的这番话就是传到了石勒耳边,并且在暗中流传,气得石勒在自己的营帐里砸碎了不少东西。

  第二天天未亮,一支小队伍便带上石勒的书信悄悄离开晋阳,往范阳而去。

  此时,王浚便坐镇范阳,主要拦截匈奴后撤往幽州深处去。

  而其下的中山国、常山郡等冀州的地盘都被他强占,纳进幽州。

  石勒开始深居简出,很少到晋阳城中晃荡了,更不再管理晋阳的治安,甚至还把给赵宽的两千兵给撤了回来。

  虽然他很少再出现在人前,但晋阳内外的官吏将士都知道他和赵含章正在斗气,俩人间的关系急速冰降,所有人都提起一颗心,生怕他们什么时候就在晋阳里干起来。

  因为这种担忧,大家对人贩子案的关注都不大了,赵宽带着人抄了一个铜矿,又抓了不少人都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大家都在害怕赵含章和石勒打起来,到时候晋阳会生灵涂炭吧?

  正在此时,赵宽在矿场旁边的山中发现了三个大尸坑,一挖开清点,大约有五千多具尸体,其中大半已成白骨,剩余的正在成为白骨,甚至有三百多具近期的新鲜尸体。

  案子一公开,晋阳震动,难民群和普通百姓们一起围住了刺史府,差点把刘琨给砸死在里面。

  刘琨被人从刺史府中救出,手上还握着那张纸,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不顾随从的劝阻,直接往矿山而去。

  随从担忧的在后面碎碎念,“使君,使君,是赵使君派人来救您的,您就算要去矿场,也得先去和赵使君报个平安,不然赵使君会担忧的。”

  刘琨闷头往前走,走过只容一辆车行走的山路,看了一眼两边被车辙压出来的印子,车辙印子上没有草,说明这条路经常有车走过。

  是运尸体的车吗?

  刘琨走到尽头,便看到赵含章正背对着他站着,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看一眼,见是刘琨便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继续低头看着眼前的大坑。

  刘琨跌跌撞撞走上前,到她身边停下,也低下头去看。

  赵家军脸上带着白色的厚罩子在挖尸骨,此时尸骨还未完全清理出来,被压在最下面的是散落的白骨,他们只能根据头骨来判断这下面到底埋了多少尸首。

  十来米直径长的不规则大坑,都用不到铁锹,直接用手扒拉,一手能扒出几根白骨来。

  即便是见惯生死的赵家军亲卫,此时也脸色惨白,时不时的跑到一旁呕吐起来,眼眶通红的看着这个大尸坑。

  赵宽从底下爬上来,脸色苍白的禀道:“这是三个尸坑中最大,也是最久远的一个,据矿场的管事禀报,在刘刺史到晋阳前就存在了,这处铜矿本是晋阳衙门开采,用的矿工多为人犯,少部分是买来的奴隶,但后来晋阳陷落,官员们全跑了,矿工们造反,也跟着跑了,这矿场就荒废了下来。”

第922章 改变

  “刘刺史到任后,张家来投靠刘刺史,不知从何人口中知道了这处矿场,先是和衙门买了山,偶尔又装作不经意发现了铜矿,此后四年,一直是他们在开采。”

  赵宽看了一眼刘琨道:“这处尸坑也就重新启用,挖到这一层,仵作们说,这都是三年内的尸骨,再往下才是更久一些时候的。”

  也就是说,这尸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刘琨任上没的。

  赵含章拳头紧握,呼吸急促了两分,转身就走。

  刘琨愣愣地看了一眼大尸坑,呆呆地跟上。

  走出一段,附近没什么人了,赵含章这才压抑不住怒气,回身冲着刘琨就是一脚。

  刘琨愣愣地跟着,反应不及,被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往后一飞,就跟轱辘似的咚咚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随从大惊失色,伸手抓了一把没抓住,惊叫一声,“使君!”连滚带爬的下去救人。

  赵含章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奔下去救人。

  刘琨咚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然后身子一偏就要歪出树继续往下掉,关键时刻,赵含章顺着山坡滑下,比他的随从还快一步的伸手抓住他。

  赵含章一脚撑在树上,一脚死死地顶着泥土,然后将他往身边一拽,就将人拽了过来,见他虽脸色苍白,却眼睛圆睁,人是清醒的。

  她就没好气的给他脸上来一拳,“装死给谁看?别以为你如此我便不问罪了,这么多的人在你在任时枉死,我,我真真恨不得把你踹下悬崖!”

  刘琨终于回神,眼泪滚落,“含章,我有罪,但此事我真不知情,我若知道……”

  赵含章:“你幸亏不知情,你若知情,你此时已经人首分离。”

  随从这才小心翼翼的顺着山坡下来,但他没有合适的落脚处,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忍不住哭道:“赵使君,求赵使君救一救我们郎君,可不能再动手了呀。”

  赵含章见他下一刻就要滑落悬崖的样子,没好气的道:“顾好你自己吧,”

  赵宽带着亲兵跑过来,将绳子绑好后丢下去,赵含章抓着刘琨没动,让那随从先上去。

  随从愣了一下,在赵含章瞪了两眼后连忙抓住绳子,亲兵们立即将他拉上去。

  刘琨也愣愣的,扭头去看赵含章。

  赵含章一脸莫名的和他对视,问道:“愧疚得说不出话来了?”

  刘琨正想说话,绳子兜头掉下来,赵含章一心二用,一手拽着刘琨,一手接住绳子,然后就套在了刘琨身上。

  她将绳子绑好,这才让人把他拉上去。

  等赵含章被拉上去,刘琨还躺在地上没动,赵含章气得不行,正想上前再给他一脚,就见他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赵含章:……

  她拔了拔腿,发现拔不动,就只能由着他哭去。

  刘琨感情充沛,这一哭就哭了两刻钟,赵宽还能坐在草地上撑着下巴看,她却只能站着,两刻钟站着一动不动,感觉好累啊。

  不仅身体累,心还累。

  赵含章默默地等他哭完,她抽开腿来,嫌弃的抖了抖湿透的裤腿,问哭得一抽一抽的刘琨,“越石,现在你还要挡我查清这个案子吗?”

  刘琨脸色青白,整个人都很丧,“不说乱世,便是盛世和平之时,这些人家手上也难免沾染几条人命,所以我一直认为,他们有所作为,救民于世,这世上,因他们而活的人要多于因他们而死的人,这就是功大于过,可以忍受。”

  “可今日看我错了,”刘琨又忍不住哭起来,抽抽噎噎道:“你说得对,视人命如草芥之人,怎能救民于世呢?是我想错了,想错了……”

  赵含章本来想等一段时间再提的,此时却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越石,晋阳已不适合你,随我去徐州吧。”

  刘琨愣愣地抬头看她。

  赵含章道:“我封你为徐州刺史,你去徐州,替我管理好徐州。”

  她真诚地劝道:“徐州是富庶之地,此战过后,天下皆要休养生息,我需要能臣替我打理徐州,使民休息,你有怜民之心,又能理政,去徐州最好不过。”

  刘琨心动又不舍,晋阳毕竟是他一手重建的,突然要离开它……

  刘琨的内心在拉扯,忍不住和赵含章道:“我打算重整晋阳,你放心,此次我再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赵含章叹息道:“可晋阳多战事,兄长啊,不是小妹看不起你,而是你于战事实在不利。”

  刘琨脸色一黑,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军事才能,“我从小学武艺,论剑法,自认不比你差,也自小读兵书,《六韬》《孙膑兵法》倒背如流,自来晋阳,更是枕戈待旦,连守晋阳五年,我怎么不行了?”

  赵含章:“兄啊,赵括谈兵也无人能比。”

  刘琨生气,“你说我是纸上谈兵?”

  “人皆有所长,有所短,越石你在军事上不行,但你文章写得好呀,不仅我,祖逖都远不及你,更不要说你的音乐造诣了,更是独一份,你不要总想着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要去做自己擅长的事。”

  刘琨坚持道:“你不是我,怎知我不擅长?你等着,待我出战证明给你看。”

  说罢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就一瘸一拐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