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赵含章冷笑,叫道:“赵宽。”
赵宽立即起身,“下官在。”
“你和曾越带一万兵马去一趟蓚县和阜城,将两城收复,把匪首家人和族人都请来,我很想见一见他们。”
赵宽心中一凛,低头应了一声,“是。”
他躬身退下,和曾越去点兵。
大军渐渐分两路离开,原地只剩下赵含章的两千亲军还未动。
赵含章坐在原地沉默片刻,还是起身道:“走,去武邑县看看。”
这场叛乱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祖逖领着两万军快速到达,在武邑县即将城破的那一刻赶到,他们从外包抄,这是一群被临时拉起来的农民军,武器大多还是从被攻下的两座县城的县衙和驻军中抢的,绝大部分人拿在手上的是农具和木棍。
不过是仗着人多围城,以命换命式的攻打县城。
祖逖领着的军队身经百战,武器精良,呈奔腾之势从外围住他们,才刚刚开打没多久,对面就有人大声嚷着要投降。
速度之快让祖逖都愣了一下。
交战不到半个时辰,两万多人的乱军都丢下了武器表示投降,王衡双手举剑过头,领着一群人越过人群走上前来,在赵含章马前跪下,大声道:“赵将军,衡久闻您的仁德和大名,早心生向往,只是蓚县不幸,新到的县令残暴不仁,我等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揭竿而起,今既能亲眼见到将军,衡愿带领部将及两万四千兵降之,请大将军纳之。”
赵含章看着高举到眼前的剑,胸中没有以往接降的快乐和宽容,只有一股怒火在冲击,她攥紧了马绳,压下怒火,颔首笑道:“好啊,你带来的人不少,想在我这儿求得什么职位?”
王衡身后的俩人直觉不好,正要提醒王衡,王衡已经抬头目光炯炯的注视赵含章道:“衡不敢奢求,只愿为一普通部将在将军麾下听候差遣。”
“好一个部将,好一个听候差遣!”赵含章怒极而笑,眼中冒着火光的去扫视他身后跪得稀松散乱的两万多人,大声问道:“尔等降我,能为我做什么?”
第958章 立威
王衡这时也察觉不对了,正想抬头说话,赵含章一踢马肚子奔上前,俯身刷的一下抽出他捧着的剑,剑尖下落指着他的脖子,怒气勃勃的大声喝道:“尔等是我要做的兵,为我冲锋陷阵,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吗?”
“匈奴已灭,外敌已清,本将想从今以后再没有战事,尔等可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结果这时候你们却举起反旗来反我,再来降我,想要当我的兵,想要把命丢在战场上吗?”
“赵甲适!”赵含章大声道:“他是我为蓚县亲选的县令!他是孤儿,为我收养,因学习出众而赐姓赵,他为人温和,心地良善,北地大旱大蝗,颗粒无收,蓚县早没有粮食赈济灾民,在他之前,有谁赈过灾!”
“他据理力争,从我这里求得赈济粮全都发到了你们手上,他为你们殚精竭虑,只因拿出来的粮食不足以供应所有灾民你们就要随着这等贼子杀他吗?”赵含章泪水不由从眼角滑落,她低头怒视跪在身前的人,“王衡,本将知道你想要什么,怎么,我赵家军优待俘虏,优待降军,以至于让你生出妄念,以为被我招安便可平步青云了吗?”
王衡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是他中饱私囊,残暴不仁……”
“我学堂里教养出来的学生,我亲自挑选的人,我岂会不信他的人品?”赵含章扭头冲跪着的人大声问道:“蓚县的百姓何在,赵甲适是忠是奸,是良是贪,尔等来说!”
乱军们抬头对上赵含章血红的泪眼,战战不敢语,其中,有人理智回笼,想起赵甲适到任后的举措,以及在与他一同挖地时的笑谈,身子一软,不由的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这两万多人里,蓚县的人占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是阜城的,有一人哭,便有第二人开始想起赵甲适,纷纷痛哭出声。
这下不用他们言语,众人也明白了。
赵含章就扭头,眼睛通红的盯着王衡,一字一顿的道:“你不仅杀了赵甲适,还害了阜城县令赵乙诚,他,也是我的学生!”
王衡恐惧的瞪大了眼睛,赵含章剑高高扬起,忿恨之下用足了力气,硬是用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王衡的脑袋咕噜噜的滚下,鲜血喷射,溅了他身后跪着的人一头一脸,脑袋还滚到了他们脚边。
跪得近的十几个人惊叫一声,往后一倒软在地上。
赵含章握着剑目不斜视,冷冷地盯着他们道:“你们都是王衡的好部将?也就是说,是匪首?”
人群之中,一人当即跃起,大声道:“赵含章要杀了我们为县令报仇,冲杀了她……”
祖逖目光一凛,手中的长枪飞射出去,直接将人捅飞出去,乱军百姓惊怕之下身子发颤,竟一时不敢动弹,待稍微回神就听到赵含章道:“放心吧,法不责众,尔等人数太多了,我自不会问罪尔等,我只杀匪首!”
众人心微落,就听赵含章冷笑一声道:“所有跟着王衡起事的,凡为队主以上职位的,全部拿下!有私藏隐匿者,同罪!举报则有功,赏钱一吊!”
赵家军闻言“喝”的一声,弓箭手上前,拉满了箭齐齐对准被围着的两万多乱军,而后一队又一队赵家军从后冲入,直奔为首的那十几人而去。
他们自然也不想坐以待毙,抓起刀就爬起来要反抗。
赵含章幽幽地道:“我已派人去蓚县,顽抗者,问罪其族!”
此话一出,站起来的十多人悲愤交加,有大半放下了手中的刀,剩下未放的也打不过,而隐匿于乱军之中的领导层,都不需要赵家军自己动手,降兵们自己就把他们按住押了出来。
让赵含章意外的是,这其中有两个人穿的是普通的麻衣,和为首穿着甲衣的王衡等人不一样。
傅庭涵眼尖,骑马上前,将人的领口扯开,露出里面的里衣来。
他微讶,扭头和赵含章道:“是绸缎。”
“绸缎啊,”赵含章打马上前,“就是王衡都穿不起用绸缎做的里衣吧?”
她也不避讳,直接用剑去挑起那个中年文士的下巴,打量片刻后问道:“这是哪家的世家公子?”
中年文士青白着一张脸没说话。
赵含章就挥手让人把这俩人拖下去,然后扫了一圈被拉出来的两百三十八人,直接道:“全砍了,将尸首给我挂到城楼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解下收殓!”
“是!”
当着两万多乱军的面,赵家军将这两百三十八人全砍了脑袋,血顺着道路往下流,流到他们的膝盖前,所有人都脸色发白。
但这还没有完,赵含章没有走,她就站在城前盯着他们看,大声的宣告道:“谁若敢再为权势前程谋我百姓性命,不论是谁,匪首,诛族!从者,凡有权者,斩!”
乱军胆寒,而赵家军以及祖逖带出来的祖家军皆大声应和,激动万分!
左敏也跟着目光炯炯的盯着赵含章,举着拳头跟着喝喝大叫。
祖逖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回头时就看到他兴奋地通红的眼睛,祖逖:……
他默默地回头,并且打马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了他。
一直沉寂的武邑县城门终于缓缓打开,十几个人人影从远处跑来,为首的一个身着县令官袍,衣服和脸上皆是血,眼睛通红,眼底漆黑,她一口气跑到前面,看到赵含章,膝盖一软,跪伏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声音几不可闻:“女郎,女郎……”
赵含章上前将她扶起来,按了按她的肩膀赞道:“不错,你守住了武邑城。”
赵乙贵扯开嘴想笑着回应,但想起死去的两个同窗兼同僚,眼泪又忍不住簌簌落下,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赵含章却不嫌弃,还抬手给她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赵乙贵忍不住抽泣出声,差点扑进赵含章怀里痛哭起来,想起这是在外面,这么多人在跟前,此举不仅会让自己失去威望,也会让女郎丢脸,于是又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她努力的冲赵含章咧开嘴笑,然后侧身请赵含章进城。
第959章 赵甲适
赵乙贵,乙班学习最好的一个女学生,她在一个月前被赵含章选为武邑县县令,和赵乙诚,赵甲适等人一同从燕国南下赴任,也刚到任不过半个来月。
这三人,皆是孤儿,已经淡忘了自己的姓氏,所以在学堂表现优异得到奖赏时选择了跟赵含章姓赵。
学堂里有很多孤儿选择随赵姓,赵含章知道,这是汲渊为她固心的一种方法,但因为这层牵绊,她是真的更疼爱这些孩子的。
她还知道,赵乙贵和赵乙诚互有好感,再过几年,他们说不定会成一家人,所以她才特意把他们安排在临县,为的就是方便他们联络。
一进到县衙,赵乙贵就跪下,哭泣道:“女郎,赵甲适和赵乙诚死得冤枉,此次乱兵起得又快又猛,不像是临时便能到达的程度。”
赵含章点头,让她起身说话,问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赵乙贵起身抹了抹眼泪,道:“乱军速度极快,从突然起事到打到武邑县来,只用了三天时间,我是因为有赵甲适和赵乙诚提醒,又有阜城缓冲示警,这才守住武邑县。”
三人之前虽然都在衙门里做过实习,但做独当一面的县令却都是第一次,三人既是同一个学堂出来的同窗,又都被赐与赵姓,感情自不一样,所以时常联络。
三座县城成三角形,皆在临县,相距不远,三人隔三差五的交流经验,蓚县气氛不对,赵甲适隐有察觉,他分别写信给赵乙诚和赵乙贵,“以工代赈一事,大部分百姓都能接受,予者虽少,但能让做工的人活下来,可每日所支粮食却很难养活除自己之外的家人,发下去的粮种常被偷盗和吃掉,我只能严惩,并晓之以理,可成效甚微,县内依旧有不少人心中怨愤,加之每日县内还是有饿死之人,百姓心中怒气一日甚是一日。”
“我想尽了办法,但大蝗过后,草木皆无,连牛马身上的毛都被蝗虫啃噬殆尽,如此情状,我实在无能,幽州情况更甚,女郎已经给了我们赈灾的粮食,再舔着脸要不过是将难处转嫁于女郎,六州皆受灾,而兵祸才消弭,女郎又从哪里变出粮食来援助我等呢?”
赵甲适写到:“我只能一再的安抚解释,希望百姓与我再忍耐一番,待豆瓜菜蔬成熟,好歹能填补一阵,他们分明听了进去,怒气稍减,但不知为何,第二日却又开始增怨,我怀疑有人在利用灾祸迷惑人心。”
赵甲适写这封信,一是想赵乙诚和赵乙贵给他出出主意,二来是让他们也多注意一下县内的情况。
赵乙贵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和认真看信的赵含章道:“这封信收到后不久,我便突闻蓚县大变,赵甲适他,他出城安抚闹事的乱民,结果被身边一个叫王衡的小吏所杀,蓚县反了。”
“我便知道,他所疑不错,一定是有人在利用灾祸迷惑人心,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我便要组织人过去救蓚县,却没想到他们那么迅速便能拉起两万人的乱军,当日便朝阜城攻去。”
两万人,那是什么概念啊,刚经历过灾祸的武邑县城内都没两万人,大多数百姓是散于城外的各庄、各村,居于城中的,目前在册的只八千多人而已。
茫茫田野,走半天都未必能碰上一个人,而王衡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拉起两万反军。
赵乙贵当时便觉得不好,当即就派人去阜城,又派人去信都求援。
之前在打仗,祖逖在冀州各县并未留下驻兵,所以各县只有衙役和兵丁百人不到,全是日常所需的人手。
赵乙诚守城守了两日,最后让城中的官吏带上不少妇孺逃往武邑县,他们刚出城没多久,乱民便攻破城门,赵乙诚守城而死。
赵乙贵便借着赵乙诚替她争取的到的这两日鼓动百姓,迅速的成立了一支守城军,又加固了城门,准备了不少守城所需的石头和箭矢,这才坚守到赵含章到来。
这也是她的运气,正好遇到赵含章他们南下回来。
赵含章将信折好,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背后鼓动之人。”
说话的功夫,傅庭涵已经带人把乱民都统计好了,也都搜了一遍,他翻了翻递交上来的几封信,只觉得心头巨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身带上这些信去找赵含章,“你看。”
赵含章伸手接过,发现是她这段时间写给赵铭和汲渊的信件。
她眉头一蹙,问道:“送信的人呢?”
“都死了,从大军回朝那封信开始,所有从北地发往豫州的信全被拦截了。”
赵含章气笑了,“好啊,这是桃子成熟了,来摘桃子的。”
傅庭涵很担心豫州,“皇帝那里恐怕生变。”
赵含章垂下眼眸想了想道:“他们此时在蒙县,距离陈县不远,有荀修在,应当不会有事,铭伯父和汲先生也不是吃素的。”
赵含章说到这里一顿,眉头紧皱起来,“荀修……”
傅庭涵看着她,赵含章也抬头看他,俩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安。
赵含章攥紧了手中的信,最后冷哼一声,“管他是谁,我也不是只会笑,不会怒的人。”
她扭头问左右,“范颖现在何处?”
跟着赵含章的亲卫立即躬身答道:“范长史还在并州。”
赵含章便道:“让她改换路线,到冀州来,今年受灾的六州,准许她巡视之权,不仅稽查官员,亦要收集民声,注意民间动向。”
“是!”亲卫记下。
想到刚才没砍掉的俩人,赵含章扭头对傅庭涵道:“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去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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