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傅庭涵大约知道她要去看什么,也不要求跟从,点了点头叮嘱道:“气大伤身,你也不要太生气。”
“我知道,”赵含章随口应了一声,但看到那两个被吊着的人时还是忍不住怒火一簇一簇的往上冒,她冷笑着上前,围着俩人看了一圈,问左右:“他们没招吗?”
第960章 残暴不仁
左右亲卫羞愧的低头,禀道:“用了三道刑,还是不肯开口。”
赵含章就让人把他们放下来一些,脚尖触碰到地,却又不能完全站住,这让他们晃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借助被吊着的手臂才能平衡住身体。
赵含章站直了身体只比他们略矮一些,但他们低着头,倒显得比赵含章还矮小。
她接过亲卫手中的鞭子,将人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片刻后退开两步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后轻笑道:“你们运气好,我的爱将元立此时不在北地,不然可以让他好好的招待一下你们;你们运气也不太好,惹恼了我,偏我没多少耐心。”
“不肯张口?这有什么要紧呢?”赵含章偏头道:“去找个擅描摹人物的人来,将他们两个人的脸给我画下来,江东、中原和江南找去,找出来了,我让你们全族与你们团聚如何?”
俩人眼球一颤,但都没说话。
赵含章后退几步,坐在亲卫抬来的椅子上,问道:“人找来了吗?”
亲卫低声应了一下,出去,不多会儿就带进来一个身形佝偻,脸色阴沉的人,他躬身道:“这就是县里的刽子手。”
赵含章颔首,对他道:“选一个,凌迟了吧。”
刽子手一愣,连忙跪下道:“使君容禀,小的只会砍头,绞刑和腰斩,不会凌迟。”
“不打紧,”赵含章道:“就从手臂开始,片鱼知道吗,我也不需要你真的凑够一千刀再让他死,你能片多细的肉就片多细,片完了手臂上的,就片胸前,两股,大腿上的,这几处肉都多,只小心些,别让他立时死了就行。”
赵含章说完抬头冲吊着的俩人笑道:“说不得片到一半他愿意招供了呢?”
俩人脸色煞白,依旧不相信素有仁德之名的赵含章会这么做。
赵含章却是一挥手,当即有人搬来两张木板架上,然后把人接下来,衣裳一剥就绑在木板上,俩人剧烈的挣扎起来,大声叫喊道:“赵含章,赵含章,你如此残暴不仁,天下不会持久的,此事若传出,你必备唾骂!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士族,你们岂敢这么对我!”
赵含章充耳不闻,见刽子手两股颤颤的不敢上前,她便去刑具那里挑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递给他,笑道:“去吧,你要是能把人片下十片肉而不死,我给你一斗麦,十片之后每增加十片,我多给你加一斗麦,直到他死,或者招供为止。”
刽子手一听这个可就不怕了,双眼一亮,立即接过小刀。
他是武邑县人,他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家里已经饿死了五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他们也快饿死了,粮食,粮食……
县令虽以工代赈,但他一个人要养活三个人还是很困难,一家三口随时都在饿死的边沿。
只要给他粮食,别说只是让他片人,就是让他片鬼,片神他也敢!
刽子手上前,左右看了看,便选了左边那个壮一点,胖一点的,对方看见刽子手冲他走来,惊恐的哇哇大叫,身子不由奋力挣扎,想要逃开。
但他身上绑了绳子,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哇哇大叫。
刽子手皱眉,觉得他太吵了,但见赵含章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只能忍受这个噪音,上前一把按住他颤抖不止的手,“别挣扎了,你这样挣扎,血会流得更快,会死得更快的。”
他只觉得一只冰冷的手触摸在他手臂上,他浑身发颤,惊恐的大叫。
刽子手见不能说服他,只能叹息一声,按住他的手臂,小刀便顺着臂膀往下轻轻地割下一片肉来。
看着还挺顺滑,但刽子手知道,这刀不是很锋利,中途凝滞了一下,所以割下来的肉有点大块。
疼痛迟一步到达他的神经,他看到刽子手将一片肉啪的一声丢在木板上,他只是一偏头就能看见。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刽子手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摸他的鼻息,见他还活着,立即松了一口气,都不等赵含章开口,他就拿刀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脚板,将人戳醒后道:“不许死,也不许昏,你最少得给我挣三斗粮,三斗粮……”
旁边那人已经吓得便溺,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赵含章看到,便对刽子手道:“继续吧,今晚若拿不到口供,就得把俩人都片了,你手艺再差,一个人怎么也能片一百刀吧?”
说着话,亲卫找来了擅长画人物的人,赵含章就让他们在一旁画,“快些画,死人和活人也是有区别的,等一会儿他们要是死了,可就不好看了。”
俩人应下,他们是在后勤的文书,一直跟着范颖的,也一直跟着赵含章,从未见过她如此,一时握着笔的手也有些发颤。
刽子手按住人继续片,这一下连着片下八片,眼看着就要拿到一斗粮了,躺在木板床上的人察觉到他按向他的胸前,立即惊恐的大叫道:“我招,我招,我叫史柏,太原人,我是受命,受命来阻你回豫州的,最好,最好北地再起叛乱,拖住,拖住你的脚步。”
刽子手按住他的胸口,眼神有些凶狠,“你再让我割一片,你再让我割一片……”
说罢就要下刀,史柏躺在木板上惊恐的大叫,赵含章起身一把抓住刽子手的手,轻笑道:“急什么,旁边还有一人呢,我给你算总的,这个招了割另一个,总能凑够十片肉。”
刽子手眼睛一亮,总算不执着于割史柏胸前那块肉了。
赵含章俯身问史柏:“受谁的命令?”
史柏抖着嘴唇没说话。
赵含章就扭头和刽子手道:“来吧。”
史柏狠狠地闭上眼睛,大叫道:“王含,我受徐州刺史王含的指派来的。”
“王含?”赵含章轻笑一声,问道:“是受王含,还是王敦的命?”
史柏脊背一寒,坚持道:“王含,我等都是直接听命于王含。”
赵含章就扭头看向隔壁木板,轻声问道:“是吗?”
明明声音很温和,但木板上的人就是打了一个寒颤,连连点头,“是,是。”
第961章 痛苦
赵含章就站直了身体,站在俩人中间道:“接下来我们就做个游戏吧,我问问题,看谁能回答得又快又准确,慢的那一个就要给刽子手凑肉片哟,毕竟我答应了他,怎么也得给他拿回两斗粮吧?”
史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不讲信誉,你明明说了我只要招供便……”
“我改主意了,”赵含章低头轻飘飘的看向他,嘴角含笑道:“你们惹恼了我,我总要找个出气的法子吧?”
“你,你是疯子,你是个疯子……”
赵含章没管他,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他叫史柏,那你叫什么?”
史柏还在骂赵含章,旁边的人已经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某,某叫高通,泰山人。”
赵含章就扭头对刽子手道:“史柏没抢到答案,割他。”
史柏没想到连这种问题都算上,在惊恐中察觉到胸口刺痛,一片肉就被满脸是笑的刽子手给割了下来。
赵含章继续问:“王含为何要阻我回豫州?”
史柏和高通都安静了下来,都没回答。
赵含章就盯着俩人问,“不愿回答?那就都割一片吧。”
高通惊恐之下大叫道:“不是,不是,我等不知,我等是真的不知!”
史柏也叫道:“我等只是受命来鼓动乱民造反,阻你班师回朝,其他的真的不知。”
“你们用什么理由鼓动他们的?”
史柏抢道:“王衡素有野心,却没有家世才德,我们鼓动他说,只要找个理由造反,拉起乱军,以大将军的宽仁一定会招安他。”
赵含章寒着脸道:“我用人不论家世,他若有心,大可以来投我,何必用此歪门邪道?”
一旁的高通生怕她叫认割他,立即争抢回答:“那也要从小做起,大将军用人,除大才有深厚名望的人外,凡用人皆是从县吏做起,速度最快,也得三二年才能升任县令,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将军身边听命呢?”
“而招安,当即就入了将军的眼,也可授官职,且不会低于参将。”
赵含章闻言低低地笑起来,眼睛血红,狞笑道:“倒是好算计啊。”
赵含章猝然问道:“王含现在何处?”
俩人眼球都剧烈的滑动了一下,却同时回答,“在徐州。”
赵含章哼了一声,和刽子手道:“割高通。”
高通惨叫起来,在被割了三片肉后大叫道:“我不知他去了何处,但我等离开徐州时,曾听闻他要准备车架,还有布匹、药材等,似乎要伪装商队去往豫州。”
赵含章这才抬手阻止刽子手,绕到高通的另一边,低头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都有些什么药材?”
“很多,但伤药最多,其中还有一株百年的人参,说是要救命用的。”
高通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哭道:“大将军,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您不要再动手了。”
赵含章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你们来审,将所有事情给我问清楚。”
亲卫们应下,等赵含章走没影了才敢抬起头来。
亲卫们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今天的使君比元将军还恐怖。
赵含章阴沉着脸,祖逖不知从哪儿晃荡过来,和赵含章道:“使君,审讯可有结果了?”
赵含章“嗯”了一声,扭头看向昏沉的夜色,那个方向是城门的方向,此时,两万多的乱军都被缴械圈禁在城外,城门上挂了两百三十九具尸首,密密麻麻挂满了一面城墙。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且不知道这样做对将来的影响到底是正大于负,还是负大于正,所以心也是慌的。
不过心里虽然慌得一批,她面上却没多少表情,看上去冷漠又阴沉,似乎还在为这次的事生气。
“士稚啊~”
祖逖微微躬身应了一声,“使君。”
“人如同路边的小草一样柔脆,一掐便断了,但人又不是小草,小草断了,春风一吹便又可生长,一年便可再期;所以我更觉得人命如珠宝,一旦破碎,再难还原,所以我们要珍之重之。”
祖逖:“珠宝亦有贵贱之分,在使君心中,贵贱是如何划分的?”
赵含章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后道:“在我心中,所有的人命皆是同一种珠宝。”
祖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以为使君心中,学堂里出来的学生性命要更贵重一些,毕竟我从未见过使君如此忿怒。”
赵含章道:“赵乙贵说,此次武邑县防疫战,他们死了七百八十九人,蓚县死伤超过两千,阜城也有千余人,赵甲适和赵乙诚不过是其中俩人罢了。”
祖逖闻言沉默下来。
赵含章:“我是愤怒赵甲适和赵乙诚死于阴谋,亦愤怒他们拿百姓性命做赌,更恨他们不顾天下苍生之举。”
“匈奴已平,北地六州皆遭旱灾蝗灾,当务之急是赈灾救人,此时有乱军,是要让天下再陷入混战之中吗?”赵含章道:“如此枉顾百姓性命,我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祖逖一听,脸色亦沉凝,问道:“是何人所为呢?”
赵含章没有说是谁,只叮嘱他道:“士稚,我封你为冀州刺史,不仅是为防备石勒和拓跋猗卢,更因为你在冀州有名望,你能更快的取得百姓的信任,我希望你能尽早赈灾,使民休养生息。”
赵含章痛苦道:“百姓,太苦了……”
祖逖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艰涩的问道:“城外那些乱军俘虏,使君打算怎么处置?”
赵含章:“明日傅尚书会根据他们的故乡分出户籍来,让他们组队归乡,分田地,耕种,以度来年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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