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福妾 第59章

作者:南风不尽 标签: 清穿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一片死寂。

  就连天天盼着太子不好的胤褆和惠妃,听完旨意,一个吃饭时喷了汤,一个被针扎了手,异口同声道:“你再说一遍,那皇太子妃她出身哪个旗???”

第52章 反应

  面对各宫不同程度的震惊诘问,传旨太监颇有些不知所措,大多又高声复述了一遍册文:“(二十八日)丁巳。以册立皇太子妃。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册石氏(瓜尔佳氏)为皇太子胤礽嫡福晋……咨尔石氏乃正白旗汉军都统、三等伯石文柄之女也。尔毓秀闺闱,禀德柔惠,孝顺恭和,淑德昭著,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太子妃。尔益慎德仪,协隆化本,体樛木、螽斯之美,衍国家福庆之源。钦哉。”

  惠妃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汉军!

  汉军都统!

  汉军都统之女!

  那一霎那,惠妃只觉延禧宫外仿佛有成群喜鹊在枝头啼鸣,檐下飞来燕子筑巢,蝙蝠飞入库房,纳喇氏祖坟犹如烟火迸发般冒了青烟。

  总之一概吉兆都降临在她这边了!

  惠妃太过喜悦,起身时都有些晕眩了,伺候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她,却发觉惠妃娘娘脸上滚珠般落下泪来。

  惠妃低头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她的大阿哥……以后终于能出头了!

  作为庶长子,胤褆不争不行,这天下哪有好下场的庶长子?且看当年的代善是何下场?代善当初还拥戴皇太极继承汗位呢,结果呢?皇太极一登基便卸磨杀驴,网织其罪名,多次斥其越分妄行,轻视君上,贪财违法,虐待属人。

  代善聪明,看出了皇帝的心思,为保性命,他主动赋闲在家,可三个最有出息的儿子还是陆续战死、病死,终皇太极一朝,他都因其为“大贝勒”比皇太极年长位尊而遭到压抑,不问朝政。

  惠妃知道胤褆没法子走代善的路了,万岁爷也不是皇太极,自打万岁爷曾当众赞誉胤褆为“大清巴图鲁”后,他们便没法子回头了。这个称号,便是努尔哈赤称赞代善的,意为钢铁般英雄的勇将,在此之前,仅为代善所独有。

  她的大阿哥并非真的脑袋空空莽夫一个,是他们都知道皇上的心思。

  如今已得罪了太子爷,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现在太子得了这样的妻室,好比万岁爷亲自折断太子另一只臂膀,惠妃怎能不高兴?太子一党越弱,她的大阿哥便越安全。

  汉军旗都统的女儿,哈,惠妃想到都忍不住笑出声。

  哪怕那石氏是个正经满人,也掩盖不了石家如今是个破落户的事实。

  别说什么开国功臣之后,咱大清的开国功臣满洲勋贵里一抓一大把,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哪个不是开国功臣?怎么也比石家好,更何况那石家还是明朝降将,自打皇太极一朝到现在已经四代人,石家都没有一个能像明珠、索额图一般屹立朝堂的权臣。

  要不是册文里写了都统、三等伯石文柄,惠妃都不知道这石文柄是哪个牌面的人。

  而胤褆的大福晋,不仅出身满洲大姓觉罗氏,还是尚书之女!

  当惠妃高兴地让膳房温了一壶酒来,借着晚膳小酌了几杯,却收到明珠让心腹递来的一张纸条,里头只写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惠妃不解,皇上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为何明珠还让她忍?不趁此机会将太子狠狠踩一脚,岂不是错过大好机会?

  她将纸条烧了,没往心里去。

  借着高兴的劲头,她吩咐了心腹几件事,得意洋洋地走出屋子,凭栏而眺。原处晚霞映红半边天,火烧云被风吹成漫天烟霞,真是个好天气。

  这可是头一回,她的大阿哥压了太子一头,真好啊……真好!

  除了延禧宫喜气洋洋,宜妃、荣妃那儿都很有些神情凝重。

  翊坤宫里,宜妃立刻将五阿哥胤祺从宁寿宫叫了过来,温柔地给跑了一头汗的傻儿子擦了擦汗,笑眯眯道:“老五,最近汉字练的怎么样?皇上下个月可又要考你了!”

  胤祺顿感晴天霹雳:“啊?”

  “这几日你就哪也别去,乖乖地闭门读书吧。”宜妃拍拍儿子的光脑门。

  胤祺在自家额娘这吃了顿味同嚼蜡的饭,想到课业,一脸郁卒痛苦地回了阿哥所,硬着头皮读书。

  堂堂皇太子妃出身这般不堪……这意味可有些不祥,宜妃等儿子走了才展开手心里她阿玛三官保托兄长递来的信,上头却是四个字“独善其身”。

  阿玛说的是,宜妃微微蹙起秀眉,太子爷最近和老五走得那么近,若是真的……得给想个法子帮老五脱身才是。

  荣妃也和宜妃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的宫里有个小佛堂,她跪在香烟袅袅的菩萨面前,手持佛珠静心祷告,心里却在想万岁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石氏的出身若嫁给寻常皇阿哥绰绰有余,但册封皇太子妃,是不是太过寒酸了?

  万岁爷为何要借婚事打压太子……他已经对太子不满了么?

  胤祉……索性他这段时日忙着修书也不得空,就让他少进宫吧。今年六月,他跟老大一块儿搬了出去,两人的府邸离得不远,或许也可以趁此机会朝老大那头略走动走动。

  墙头草虽说起来不好听,但两头下注,有时却是保全自身不得已而为之。

  荣妃抬起头,望着菩萨那张慈悲的脸,低低诵佛:“阿弥陀佛。”

  永和宫里,德妃晚膳多用了一碗饭,她倚在暖坑上,笑着看十四阿哥用短胖短胖的手握着毛笔写字,却因力气不足,将自己弄得满脸墨点。

  她心里颇有些解气。

  听完第一道旨意,德妃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扭曲了脸庞。

  老四的福晋果然是乌拉那拉氏。

  虽然她早知道了,可真正听到老四这册文,还是耐不住有种恨意从心口漫出来。

  谁知,她下一刻却听见了太子妃的册文。说真的,她乌雅氏至少还是上三旗包衣,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奴才,那石家算什么东西?

  听完册皇太子妃的圣旨,德妃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随后,她便感到了一丝畅快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老四紧跟着太子,如此敬服兄长,早早摆出一副愿为贤王的模样,结果呢?老四以后肯定会后悔没听她的话。皇上春秋鼎盛,这么着急跟在太子后头,只有坏处没好处。

  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德妃还是准备提点他几句,她叫来了心腹太监:“去阿哥所给四阿哥递句话,就说……”

  德妃沉吟片刻,道:“下月皇上要检查阿哥们的功课,请四阿哥多读读《左传》里那篇‘恒公十年’。”

  太监领命去了,胤禛听完德妃递过来的话,微微一怔,随即脸便沉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直接挥退了那太监。

  不用翻阅《左传》,他也知道德妃想要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太子本没有过错,是因身处其位才有了错……

  胤禛紧紧抿着嘴,德妃此意是让他远离太子。她将他看作了什么人?逐利而来,失利就弃之而去么?额娘竟将他看得如此势力!他愿意跟随太子,是因为太子……是疼他护他的兄长!

  额娘……将他看扁了。

  胤禛觉得可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素来坚守本心,做事做人问心无愧,何必畏首畏尾!

  永寿宫。

  钮祜禄贵妃听完封太子妃的册文,眉毛都不动一下。她赏了传旨太监,就让人传王答应过来赏画。

  复选结束后,王阿玉留在钟粹宫里学规矩,在钮祜禄氏刻意打点下,管教嬷嬷和掌事太监没人敢为难这位出身并不高的秀女,这可是贵妃娘娘让照看的人。

  与程婉蕴当年不同,她大概只学了一个多月的规矩,就被着急地分到永寿宫偏殿居住。钮祜禄贵妃还给她配好了经年的老嬷嬷、十分得力的宫女太监帮衬她,让王阿玉心中也很感激贵妃。

  钮祜禄贵妃隔三差五就会传她来说话、侍膳,每每都有赏赐。

  与宜妃、荣妃不同,钮祜禄贵妃对这次指婚有自己的见解,她并不觉得这是皇上对太子有所不满的信号,恰恰相反,皇上后面一定会更加优待太子。

  石家不堪,是皇上为了朝局着想。“太子妃”这个砝码太重了,若选如她钮祜禄氏一般出身高贵的太子妃,那朝堂上立刻就会变了风云,太子一党将成长得难以撼动,明珠一人再也奈何不了索额图。

  所以,起用石家,剑锋指向的却是前朝诸臣,本意并非太子。当然,对于太子而言,被那剑风扫到,的确没得到一丁点好处。不过石家争不争气还不是皇上说的算?或许等索额图死了,皇上就可以给石文柄加官进爵了,就像扶持佟佳氏那般扶持石家。

  以前佟佳氏不也是个破落户么?

  钮祜禄贵妃看得很远,也参透了康熙这番布置的真实目的。因为她借由父兄早已知道前朝正在整备军事,只怕康熙有再征葛尔丹的意图,这时候更不可让朝局有不可控的变化。

  牺牲太子的婚事,换朝堂平稳,这买卖很划算。

  只可怜了太子,以后不知要多受多少委屈。不过这样对她来说却正好。

  钮祜禄贵妃笑意盈盈地让宫女给王阿玉赐座,对她的语气态度越发温和亲近,让王阿玉很是受宠若惊。

  太子爷没了妻族这最大的臂膀,只剩下被皇上警惕外戚之祸的赫舍里氏在身边,以后总有需要钮祜禄氏一族的地方。可惜,她之前利用程家攀上太子的念头被皇上看穿了,那汉军镶蓝旗的花名册送过来,钮祜禄贵妃也不由叹了口气。

  这下要惹得皇上生气戒备了。

  但她并不后悔,皇上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皇上还要用钮祜禄氏,也不会对钮钴禄一族有什么大动作,而且她还在孝昭皇后的荫庇之下,虽没什么宠爱,但地位稳固如山。

  若那程婉荷能和这王阿玉一并进宫,这盘好棋就更加锦上添花了……可惜……可惜啊!不过,有这王阿玉,她也能先得些好处,至少皇上见了这王阿玉以后,应该不会继续生她的气了。

  望着态度恭谨的王阿玉,钮祜禄贵妃眼底笑意更深,趁着她低头瞧画,钮祜禄贵妃给贴身宫女使了个眼神,那宫女悄无声息出去了,走到永寿宫门口,才让太监去乾清宫跑腿:“去一趟乾清宫,皇上若得空,就说贵主请皇上过来赏画。”

  那太监连忙应下,一溜烟往乾清宫去了。

  宫女瞧着他人穿过长长的宫巷跑没影了,才回去接着伺候贵妃娘娘,并对投来眼神的娘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钮祜禄贵妃便走到王阿玉身边,笑道:“本宫还记得你说过你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些,既是赏画,光赏没多大意思,不如你在此动笔临摹名画,看看你这画技究竟如何?”

  王阿玉红着脸惶恐道:“婢妾如何敢在贵主面前班门弄斧。”

  “在这儿就不必拘泥了,来人,取笔墨来!”

  钮祜禄贵妃让王阿玉先在窗下桌案上静静作画,她便坐在一旁喝着茶,端起热气腾腾的清茶吹了吹,她嘬饮一口,抬头望去。

  小轩窗,竹影婆娑,一处倩影。

  既明艳又清丽,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没一会儿,她便听到了宫外隐隐传来静鞭声,不等门上进来通传,钮祜禄贵妃已微笑着站起身来,她望着还瞧不见人影的长廊,心里默默地想着——

  等着吧,当皇上发现那些自以为揣摩明白圣意的人借此作践太子,定会大发雷霆,又会想法子再抬高太子身边的人。

  谁要打错了算盘,就要自食苦果咯!

  当晚,永寿宫便响起了凤鸾春恩车的叮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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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庆宫里,自然也得知了旨意。

  唐格格知道后脸色大变,立刻就放下手头所有事,往程格格处赶去。

  太子爷接完旨后便回了淳本殿,不让人搅扰,只看守在门口的何保忠那苦瓜脸,唐格格便觉着太子爷估计不大高兴,也是,谁摊上这样的嫡福晋能高兴呀?

  真没想到她与程格格之前都太过乐观了,如今很有些乐极生悲!

  皇太子成婚,要预备的礼制实在太多了,估计再怎么赶,也得大半年,最迟明年,她们就得跪下迎接这毓庆宫另一位主子了。

  唐格格叹了口气。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