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接二连三,很?快就有四?个人出来作证,说是全部都亲眼看到了九皇子妃将凶器藏起来,然后又?趁机出了宫殿,在福安宫的门口才被千意姑姑给拦住,否则说不?定此刻已经直接跑掉了。
白榆一个一个看过这些婢女,又?顺着这些婢女看向了皇后。
皇后方才微微失态的表情已经彻底稳住了,甚至对着白榆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九皇子妃,不?必再拖延时?间?,将凶器交出来,好生让陛下辨认一番!”
“陛下,”皇后看到白榆终于抿住了嘴唇,俨然一副彻底百口莫辩的样子,回头看向安和帝说,“臣妾原本想?等?着陛下亲自辨认,可是这九皇子妃不?知道将凶器藏在了哪里,陛下也已经听到了,她方才还带着凶器险些跑出了院子,不?知道有没有同伙在暗中接应!”
“她现在迟迟不?肯交出,还一直胡言乱语,想?必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凶器上面的铭文,无非是因为那铭文乃是镇南将军段洪亮旗下,启南军的铭文!”
皇后看了一眼太子谢玉山的方向,而后对着皇帝道:“太子也看过了凶器,是太子认出的铭文!”
皇帝的面色在听到启南军的时?候,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太子原本好好坐在那里,皇后这样说,皇帝自然会看向太子。
太子不?可能拆自己母亲的台,而且事情到如今几乎已成定局,九皇子妃方才牵扯千意姑姑的举动,看上去?确实像是困兽之斗。
在这福安宫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九皇子妃佐证情况之下,今日这个罪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谢玉山从座位之上起身,对着皇帝的方向躬身跪地,开?口声如碎玉,字字清脆。
“回父皇,那凶器之上,确有篆刻启南军的铭文。”
谢玉山说:“只是儿臣也只是在兵部见过一两次,并不?能够完全确认,还需要亲自辨认。”
这算是坐实了皇后说的话。
白榆跪在殿内,听到了太子帮着皇后说话,嘴唇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剧情里说谢玉山这个男主角是个明正端华之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或许书中描写都只是他们的一部分而已,一个真正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面呢?
谢玉弓不?也表面是一个大反派,背地里就是一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吗?
谢玉山在剧情之中最终能坐上皇帝之位,想?来也绝不?是什?么至清之水。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身边总要有人替他做那些肮脏之事,才能维持他作为一个主角光伟正的形象。
而谢玉山向来朗月清风,的确是最让皇帝省心和满意的一个皇子,前些日子又?因为主动为九皇子请封,在皇帝的心中他不?仅恭敬孝顺,还十分爱护手足。
无论是朝野内外的风评,还是坊间?珠玉太子的美?誉,都全方位地证明了谢玉山是一个澧兰沅芷的神仙人物。
因此谢玉山一开?口,安和帝立刻就信了皇后的话。
再看向白榆的眼神,就带上了十足十的威压和森冷。
但?是鉴于白榆之前的一系列表现,皇帝已经不?会再将她完全当成一个寡廉鲜耻品质低劣的庶女,到底给了一份属于真正的九皇子妃的尊重。
安和帝开?口问:“九皇子妃,你还有何话说?”
白榆不?紧不?慢,对着皇帝叩头道:“皇后娘娘和太子之言,臣女无话可说,但?是臣女今日获此滔天大罪,想?必小命不?保。”
“臣女只想?请陛下宽慈,容臣女问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臣女也好能够死而瞑目。”
皇后微微眯眼,不?着痕迹地冷哼。
虽然不?想?再让白榆妖言惑众,可她也能够左右皇帝的决断。
果然大殿之内再度寂静了片刻之后,安和帝开?口说:“你问。”
“臣女第一个问题是想?请问,这几个婢女。”
“你们几个,确认都亲眼看到了我将凶器藏起来,然后带出了屋子吗?确定完全看清楚了?”
其中一个婢女飞速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而后咬牙道:“当然看清楚了!九皇子妃想?要诬害千意姑姑,奴婢们虽然身贱,却不?能装作不?知!”
几个人义愤填膺地全部都抢声回答自己确实看清楚了。
白榆又?问了一遍:“你们当真确定看清楚了?塞进怀里的是宫宴之上的凶器,还是其他的簪子呀……或者?是手帕之类的吗?”
几个婢女又?频频点头,指天指地地说自己绝对看清了。
白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跪在白榆身侧不?远的千意,也忍不?住开?口道:“皇子妃还是休要垂死挣扎,快说出那凶器到底在何处吧。”
大殿上方的皇后也开?口说:“已经问完了,九皇子妃应该死心了吧?”
白榆看了皇后一眼,跪在地上对着皇帝又?拱了拱手,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意思非常明显,这大殿之内是皇帝说了算。
皇帝让她问问题,皇帝都没有开?口,皇后哪有开?口资格?
果真皇帝微微蹙眉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收到皇帝略带责怪的眼神,心里顿时?恼火不?已,恨不?得将大殿之中的九皇子妃乱棍打死。
这妖精实在太会蛊惑人心搅弄风云,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白榆则是将目光转到太子谢玉山那边。
开?口问道:“我想?请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当真看清了那凶器之上的铭文篆刻的乃是启南军的纹样?”
谢玉山嘴唇微动,看着白榆的眼神清透如水,也冷然如冰。
他和皇后想?得一样,这个九皇子妃本事确实了得,若不?能为他所用必定要除之。
白榆等?着谢玉山的回应,碍于皇帝的承诺,不?得不?应:“是的。”
白榆点了点头,而后对着上方的安和帝说:“启禀陛下,臣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陛下能够让臣女解惑,臣女才好安心赴死,或者?……交出什?么莫须有的凶器和同伙。”
“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狡辩!”皇后怒斥白榆。
白榆不?理她,把她当空气?。
只看着安和帝,像条忠诚的,只能看到安和帝一个神的信徒。
这一举动,显然很?大程度地愉悦了安和帝。
所有君王全部都有这个毛病,那便是喜欢被人尊为唯一的神。
果然安和帝说道:“允。”
白榆说:“疑惑也比较好解,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配合一下。”
“实不?相瞒,臣女当时?确实是看着九殿下处理伤势,也亲眼看着太医把两个凶器都取了出来。”
“只是当时?九皇子在危急之刻,臣女根本就无心去?看那凶器到底有什?么纹样,臣女不?敢妄言,当时?凶器之上血淋淋的,臣女连那凶器是什?么形状都没有看清啊。”
“因此皇后娘娘让臣女来辨认凶器,一开?始就是找错了人。只可惜刚才还未等?臣女说明,这几位婢女就急不?可待地将臣女拉去?了偏殿。”
“陛下,臣女在偏殿也没有看到那凶器,只是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千意姑姑说去?取凶器,把臣女一个人扔在殿里。”
“之后又?过了没有多久,有两个眼熟的婢女,就是之前伺候臣女和九殿下的婢女,跑来跟臣女说,九殿下又?发了癫症,在找臣女呢,要臣女赶快去?看看。”
“陛下定然也知道,爱一个人,总是会关心则乱。”
“臣女想?着那婢女能随便开?启福安宫偏殿的门,自然是得到了皇后的授意,也来不?及到正殿禀报一声,就急急地跟着那个婢女出去?了。”
“一直到了门口,臣女被千意姑姑拦住了去?路,这才发现自己貌似上了当。”
“大胆!”皇后一拍桌子,指着白榆道,“满口妄言!你难不?成是在指责本宫冤屈你不?成!”
安和帝眉头紧锁,听到这里被这一波三折的事情也搅和得心烦。
他看着白榆,白榆依旧不?理皇后,对着安和帝最后叩头道:“现在臣女正如陛下所见百口莫辩,但?是臣女在死之前请陛下为臣女解最后一惑。”
“请陛下着人抬来屏风笔墨。”
“既然这几个婢女口口声声诅咒发誓地说看清楚了一切,还有这位千意姑姑,既然是亲自去?拿凶器给我看,自然也看清楚了凶器是什?么样子。”
“臣女想?请陛下将她们全都分别隔开?,给她们笔墨让她们把她们看到的凶器原样画出来。”
“因为臣女真的很?好奇,凶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白榆的声音非常稳定,甚至是轻飘而放松的。
只是白榆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不?仅跪在旁边一直当听众的二皇子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七皇子微微张嘴都能塞进去?个鸡蛋。
就连皇后也是顷刻间?容颜惨白,有点像谢玉弓说的那个吊死鬼。
太子更?是转动扳指的手陡然一滑,指甲抠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
白榆这个时?候又?陡然加重了语气?,突然间?将矛头转向了面色惨白的皇后。
“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一同画上一画,好以解臣女之惑!”
事情到这一步,场中除了面色惨白的皇后,那四?个婢女已经慌得快昏死过去?了。
白榆料定皇后根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凶器模样,如果有,她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逼迫栽赃她?
直接扯出启南军就能把事情从皇子们相互迫害,变成边关伺机谋逆。
到时?候就算谢玉弓能够洗得清白,救驾之功一样付诸流水,还会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钉子,段氏一族的最后一个将军,怕也留不?下活不?成。
皇后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把她也兜进来,很?显然就是因为谢玉弓已经成功替换了凶器,甚至比白榆说出真相之前还要早。
既然如此,皇后跟她唱的就是空城计。
空城计的话……那几个婢女又?是事急从权蹦出来的,她们怎么可能看过真的凶器?
皇后就算是得到了一个真的凶器,也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一群婢女看。
但?凡撒谎就一定会有漏洞,白榆可是撒谎的行家?,皇后的这个谎言看似天衣无缝,白榆若是妄图自证,就会陷入谎言的旋涡当中难以自拔最终被淹没。
但?是白榆让他们自己来证明。
只看他们如何“无中生有”罢。
白榆陡然提高声音把皇后唬了一个哆嗦。
而后又?对皇帝道:“陛下,若是待会这些人画不?出真正凶器的模样,那么臣女是否能够理所应当地认为,是皇后看臣女不?顺眼,伙同婢女……甚至是勾连当朝储君给臣女做局,妄图置臣女于死地。”
白榆每说一个字,皇帝的面色便沉一分,皇后的面色便白一分。
“而且陛下,臣女一介蒲柳之身,浮萍之命,何须劳动皇后和太子殿下如此费尽心机地坑害?还要牵扯上什?么边关大将?”
“若是让那些风餐露宿,饮敌军鲜血聊以取暖,舍身捍卫家?国的将士们听说了,该是何种诛心滋味啊……”
皇上陡然转移视线,看向了面色变幻的皇后。
皇后上前一步,颤声道:“陛下!万万不?能听信此女的妖言,她出身微贱,诡计多端,怎能由得她……”
“住口!”安和帝的声音陡然一厉,低沉厚重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竟然还吼出了那么一点低磁性感的感觉。
白榆的耳边像是有一股滋滋拉拉的电流转过一样,现在终于知道谢玉弓到底有哪里像安和帝了,他那一副犯规的嗓子原来是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