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好啦,别晃了,我没睡好,等会儿还要赶路,小心我病给你看。”李玄霸威胁道。
李世民停止折腾弟弟,慌乱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啊?那你继续补觉吧。反正他人都死了,早一日晚一日进京已经无所谓了。”
李玄霸:“嗯。”
虽然二哥不喜欢用阴谋诡计,但自己人杀了他想杀的人,二哥也不会假惺惺地训斥杀人者的不是,以此宣扬他的仁慈。
李世民道:“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别吓唬我,你什么恶趣味?早知道我昨天就不睡了。哈哈,我去看看他的脑袋!”
李世民手舞足蹈地跑出门。李玄霸看着笑着跑走的二哥,不住叹气。
二哥不仅不会假惺惺训斥杀人者,甚至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高兴。
这副“虽然是你做的,但我也想做,所以我俩算共犯”的态度,也是他的臣子忠心的原因之一吧。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懒得再换衣服,和衣躺下继续睡。
自己都在黄酒里掺蒸馏酒了,伏允还喝到大半夜,吐谷浑人真能喝啊。
呼……呼……
第83章 太子遗言和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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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参观完伏允表情十分平静安详的脑袋后, 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要把他脑袋摘了?直接运尸体不好吗?”
李玄霸打着哈欠道:“因为皇帝又去江都了。天气渐热,把尸体运到江都去,都化成一汪养满蛆的尸水了。”
刚入大隋地界, 李玄霸打着商人旗号的情报渠道就给他递了消息。
李世民嫌弃:“那怪恶心的。唉, 陛下怎么又去江都了?我还以为他会等着我们回来呢。抓到吐谷浑可汗不是小事吧?”
李玄霸道:“在皇帝看来, 江都和西京东都大概区别不大。”
李世民摇头晃脑叹气。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他笑道:“江都路途遥远,伏允水土不服后身上伤势加重很正常。但你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不要故意吓唬我!”
李玄霸敷衍:“好好好, 下次一定……那是齐王的旗帜吗?”
李玄霸话音刚落,旗帜下一个人就策马过来。
杨暕大笑道:“李二郎,李三郎!等你们好久!快给我看看吐谷浑的可汗长什么样!”
李世民把挂在马背上的匣子提起来:“真要看?”
杨暕勒马, 打量着李世民手中提的匣子:“不是活的吗?”
李世民叹气道:“我一路上很努力给他治伤了,但他还是死了, 我也没办法。”
杨暕道:“啊?那确实没办法。死人头就不在这里看了, 走,虽然父皇不在京城,你们也得给我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再去江都。你们宅子肯定没打扫,就住我的王府。”
李玄霸道:“我早就通知人打扫了。”
杨暕横眉:“本王说没打扫就没打扫。”
他给了李玄霸骑着的马屁股一鞭子:“走起!”
李玄霸惊怒地拽紧缰绳:“你和二哥什么毛病,都喜欢抽我的马屁股!啊啊别跑!吁!停下!”
杨暕哈哈大笑, 对李世民道:“看来你去张掖没少欺负他,他骂我都连着你一起骂。”
李世民摇头:“胡说, 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从来不欺负弟弟。”
杨暕“呸”了一声,道:“你看我信不信?走, 回王府再说。”
他敛眉, 压低声音道:“好好和我说说太子兄长病逝的事。”
李世民看向杨暕。
杨暕的面容比起上次分别前, 多了一股郁气和戾气。
之前他正笑着还看不出来, 笑容淡去之后,那眉间凝结的不平之气就特别明显。
李世民不知道为何杨暕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暗暗警惕,表面平静道:“节哀。”
杨暕颔首,扬鞭策马,毫无顾忌地疾驰入大兴城中。
卫卒开道,侍从举旗,又有宦官唱响齐王的名号。
京中百姓无官身的仓皇跪伏,有官身的驻足垂首,街道上无论民间还是官吏的马车皆靠边让路。
齐王杨暕回头,朗声大笑:“你们俩太慢了,大兴城的道路不够好,跑不起来吗?驾!”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也扬起马鞭,马蹄扬起尘埃。
一位青年,两位少年,肆无忌惮地打马过京城。
有外地进京的人好奇问道:“跟在齐王身后的两位少年是谁?”
他的好友,京中勋贵子弟艳羡道:“还能是谁?定是我大隋生擒吐谷浑可汗的少年将军,唐国公府的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
外地友人踮脚翘首:“原来是他们!”
一辆靠边的马车上,一双纤手悄悄挽起车窗窗帘,露出了小半张脸和一只明亮的眼眸。
俊美的青年亲王与风尘仆仆的两位少年从她的视野中飞速掠过。
少女探寻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位身穿皂衣、头戴圆顶胡帽的纤细少年上,手一抖,车窗窗帘被抬起了小半,露出了她全部的面容。
马车里的少女正是准备回府的宇文珠。
明亮的春晖照耀在双目时,宇文珠的手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飞速缩回,车窗窗帘随即垂落。
“原来长这样……”
宇文珠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
李世民和李玄霸跟随杨暕回了齐王府。杨暕已经让人在浴池备好了热水,给两人梳洗一路风尘。
李世民和李玄霸先在浴池外用香皂和皂液洗干净身体和头发之后,才进浴池泡澡。
李玄霸先洗完,正闭目泡澡的时候,李世民一个冲刺,从浴池旁高高跳起,狠狠砸在了李玄霸旁边的水中,激起的水花溅到了李玄霸的眼睛里和嘴里。
“啊呸呸呸……”李玄霸抓起身边葫芦瓢就朝着二哥砸去。
李世民光着身体在浴池中蹦蹦跳跳,及腰的水完全没能阻挡他敏捷的动作,就像是猴儿似的。
杨暕过来问他们是吃烤肉还是吃最近大兴城流行的锅子时,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浴池里打水仗。
杨暕无语:“你们幼稚不幼稚?李二郎,你身体好就罢了,你不怕李三郎着凉?”
李世民趁着李玄霸分神,一脚把李玄霸绊倒在浴池中,然后把呛水的弟弟扛起来:“浴池这么热,怎么可能着凉。阿玄,听到没,你真是太幼稚了,赶紧穿衣服。”
被二哥扛在肩膀上的李玄霸死命挣扎,试图去踹二哥的蛋蛋。
李世民把弟弟丢下,躲开了弟弟的致命一踢:“断子绝孙踢是吧?你真恶毒!”
杨暕扶额。什么英雄少年将军,李二这不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欺负李三的熊孩子兄长吗?
“好了好了,李二你有完没完?”杨暕把两兄弟挡开,“今天吃烤肉还是吃羊肉涮锅?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羊肉涮锅吧?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世民打断:“当然知道,我们经常吃。吃涮锅,烤肉在路上吃腻了。”
杨暕道:“也对,你们住在大兴这么久,肯定吃过了。齐王府的厨子有一调蘸料的绝活,今天给你们好好解馋。”
李世民和李玄霸留的头发不多,用布多擦几下就干得差不多了。
不过李玄霸怕头疼,还是用干布把脑袋包了一圈,又换上了一顶新胡帽。
李世民对杨暕嘲笑弟弟:“都快入夏了,他还要戴着胡帽遮风,说头顶太光,吹风容易头疼。更可笑的是,他还嫌弃浅色衣服不耐脏,做了一箱子完全看不出差别的黑衣服穿。”
李世民指着自己色彩艳丽的圆领袍道:“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气,将来弟媳肯定特别嫌弃他。”
李玄霸看着二哥花里胡哨的圆领袍:“你的审美才堪忧。”
虽然史书中记载过李世民特别喜欢花里胡哨的华服,连盔甲都要在亮瞎人的金银甲衣上用五彩颜料和羽毛装饰,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战场上,就像是自带标语“打这个显眼包!”。但亲眼看到,李玄霸还是觉得眼睛好疼。
二哥这审美,若生在现代,定是要在荧光黄的衣服和裤子上镶嵌亮片、挂满金属链条那种精神小伙,说不准连头发都想染成五颜六色。
杨暕却站在李世民这一边:“李二的审美很好。李三你衣袍的颜色确实过于老气。”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塞外风沙大,耐脏。”
杨暕失笑:“唐国公府还差你一身衣服?你换勤点不就行了。”
李玄霸叹气。一天换一身衣服就是极限,他真的不想每隔一个时辰换一套衣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只要他稍微出点汗,仆人立刻给他换一身新衣服。他每天换衣服都换得抓狂。
真不明白这时候的贵族怎么能有一天换四五次衣服的耐心。
李世民虽然率先嘲笑弟弟,但这时候为弟弟说话:“阿玄从小节俭,这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阿玄节省的衣服预算就给我做新衣服,漂亮的新衣服多多益善,嘿嘿!”
杨暕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
李玄霸狠狠给了二哥一个白眼。
闹腾了一阵后,杨暕与李世民、李玄霸兄弟二人不太明显的生疏淡去,恢复了以前自然的相处模式。
太子去世不是国丧,李世民和李玄霸已经不需要守丧;杨暕九个月丧期刚过,不过他仍旧没有置备酒水和乐伎助兴,就让人上了菜,与李世民、李玄霸二人独自配着加了酸梅的饮子吃涮锅。
待菜上齐后,杨暕屏退下人,询问起太子病逝的事。
杨暕道:“边塞苦寒,我早就和兄长说让他留下,我去,他不肯。他病逝,我不意外,但回来的人都对此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让我很意外。”
杨暕夹起羊肉,调料都没蘸就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了几下:“父皇也对太子兄长的去世一副不是很伤心的模样,难道太子兄长是被父皇……”
“慎言。”李玄霸皱眉道,“太子殿下确实是病逝。”
杨暕看向李玄霸:“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李玄霸叹气:“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去世前是我和二哥守在殿下身边。”
杨暕停下筷子:“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们。”
李玄霸:【二哥,这件事由我来说。】
正准备开口的李世民叹气。弟弟这意思是不准备把所有实情告诉齐王的意思吗?
李玄霸道:“太子确实不是自然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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