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加快速度。我们得给主公一个好印象!”
“好!”
“冲啊!”
瓦岗寨众好汉声音震天,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
“什么?李玄霸让我们放弃洛阳,与他一起合击朱粲?”杨玄感捏着李玄霸写的亲笔信,满脸无语。
李密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视李玄霸为他谋士生涯唯一对手。李玄霸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杨玄感道:“李玄霸给进攻洛阳的所有势力都写了信,他难道真的以为会有人放弃进攻洛阳,与他一同去攻击一个小小的朱粲?那朱粲不过一个流寇而已。若是他请我们前去合击宇文化及,我倒是能理解他想以为先帝报仇的借口谋得名利,那朱粲哪配被人合击?”
李密摇头:“我也想不出原因。”
杨玄感问道:“其他势力反应如何?”
李密道:“都在嘲笑李玄霸。”
杨玄感哭笑不得:“肯定都会嘲笑他。他怎么能做出如此可笑的事?”
李密道:“但翟让却为此离开了洛阳,甚是奇怪。我猜测翟让早就想离开洛阳,李玄霸的信只是借口。”
杨玄感想了想,道:“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已经联合其他势力,等洛阳城破,就会合力诱杀他?”
李密道:“我也是如此认为。他虽然鲁直,但其谋主渤海郡公高表仁可不简单。他们定是猜到了我们的策略,自知无力与我们对抗,所以找借口避让。”
李密叹息:“他们真是有魄力啊,居然连入主洛阳的诱惑都能忍住。”
杨玄感道:“高表仁乃是高颎之子,高颎还在西京大兴。是否能利用高表仁,引起西京对高颎的忌惮?”
李密失笑:“大隋的小皇帝都快死了,谁会忌惮高颎?高颎本就颇具声望,现在他的儿子还有瓦岗寨之兵,我看天下群雄会更加敬重高颎才是。高表仁会突然出现在瓦岗寨,肯定就是高颎为自保的计谋。”
杨玄感叹息:“不愧是齐国公,我父亲曾经的心腹大患啊。”
李密道:“高颎不过是为自保,不足为惧。李世民才是我们如今的心腹大患。李玄霸既然病急乱投医,将求援信都投到了我等帐中,说明他们带的兵不多。我愿亲自领兵,乔装打扮协助朱粲,纵然失败也没有坏处。”
杨玄感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朱粲此人行事太过恶劣,纵然我们不可能帮李世民和李玄霸,也不该助他。此事不可再提。”
李密皱眉:“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喜朱粲,我们将来杀了朱粲便是。现在给李世民添乱,才最为重要。”
杨玄感坚定道:“我麾下兵卒不多,完全将洛阳握在手中才最为重要。分兵多了洛阳可能会生乱,分兵少了便不可能给李世民造成威胁。所以我何必做毁坏名声的事?李法主,你虽擅智谋,但大局观还是欠缺了些。”
李密没有再劝说,但心中对杨玄感产生了不满。
杨玄感最初起事的时候就不听他的上策和中策,非奔着下策去攻打洛阳,果然战败。现在杨玄感即将入主洛阳,居然又开始质疑他了。
李密早就知道杨玄感是一个没什么本事又自视甚高的人,只是他与杨玄感交好,才认杨玄感为主。
本来杨玄感若信任他,他也愿意与杨玄感君臣相宜。但杨玄感每次志得意满时就排挤他,只有在低谷时才用他,他就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
在瓦岗寨好汉们南下,杨玄感和其他围攻洛阳的势力都接到李玄霸让陈铁牛送来的亲笔信时,洛阳城中也得知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动向。
不过他们却以为李世民和李玄霸要来救援洛阳,但被朱粲的数十万大军堵住了。
杨侗对亲信叹气:“时也命也,大隋气数尽也。”
亲信对杨侗道:“但陛下若不想为大隋殉,愿意逃离洛阳,臣还是有办法送陛下离开大隋。”
杨侗沉默了许久,苦笑:“你是表叔的人。”
亲信没有回答。
杨侗又道:“其实表叔不是来不及救洛阳,是没打算救洛阳。”
亲信仍旧没有回答。
杨侗叹气:“西京说我三弟失踪了。三弟是否在表叔手中?”
亲信这才道:“是太后的请求。废太子杨暕的遗腹子也在陇西。”
虽然杨侗的生母是小刘良娣,但小刘良娣并未被尊为太后,而是嫡母韦太子妃被尊为太后。
杨侗道:“表叔真是贪心,天下也想要,表侄也想救。”
亲信叹气。他早就知道这位傀儡小皇帝十分聪慧,只是在群臣面前装作稚嫩愚钝。
亲信拱手:“臣虽对陛下说这等话,也知道陛下高义,定不会随臣离开,要为大隋殉死。只是臣不愿意陛下……”
杨侗打断道:“你说什么呢?赶紧告诉朕怎么逃!谁要为大隋殉死!”
杨侗抱怨道:“父皇活着的时候眼中只有三弟,祖父在世的时候只知道大兄。我从未享受过皇孙的荣耀,群臣也从未同情过我的遭遇,却在大隋已经只剩下洛阳一城时,非要扶我当这个傀儡皇帝。谁都知道傀儡皇帝必死无疑,我冤不冤!”
杨侗越想越气,背着手在狭小的书房转了两圈,停下脚步继续抱怨,双目赤红,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哭腔。
“我已经备好了毒酒和香烛,想死在佛前,焚香咒誓,唯愿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可谁想死呢?谁想死!”
杨侗咬紧牙关,再忍不住心中痛苦,泣不成声。
“我愿隐姓埋名,为一庶民,再不用‘杨侗’之名。求表叔救我!求你救我!”
在这个洛阳之中唯一会关心杨侗本人,朝中重臣中杨侗唯一的心腹,光禄大夫、河南道讨捕大使裴仁基长叹一口气,扶起对他长揖的傀儡小皇帝,才十三岁的少年郎。
“陛下放心,臣定能护得陛下周全。”裴仁基道,“臣知道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外!臣的儿子裴行俨已经通过地道偷偷入城,可为陛下护卫!”
杨侗先欣喜,然后面色古怪:“裴行俨……裴行俨不是表叔的部将吗?那条地道该不会是表叔挖的吧?他什么时候挖的?难道是还在洛阳的时候?”
裴仁基干咳了一声。
杨侗抹眼泪:“罢了,不问了。我现在是庶民,知道得越少越好。”
裴仁基欣慰点头:“陛下聪慧。”
杨侗道:“我不是陛下,我是庶民杨侗!洛阳还能撑几日,是在城破时离开吗?我一定能带上母亲,对吧?一定要能带上母亲啊。”
裴仁基听着小陛下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能带,陛下放心。我们确实是在城破那一日才有机会偷偷离开。那之前,臣需要做些准备。”
杨侗拱手作揖:“一切都拜托裴大夫了!”
雀跃!
这烂怂大隋皇帝我不当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庶民杨侗!
“唔,为了感谢表叔,我在离开洛阳前得再帮表叔点忙。”
“陛下想做什么?”
“为了让表叔赶紧打跑朱粲,前来救我,我当然封表叔为王,并加九锡之礼!我还要宣布,这世间唯有表叔仁德,可护百姓周全,如果洛阳城破,大隋灭亡,天下请表叔自取之。”
“啊,陛下,你这……呃,你怎么不直接禅让?”
“百官肯定不许,我想下旨也不行啊。”
“这倒是。”
杨侗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就算裴公你骗我,我也会下这道旨意。三弟和堂弟在陇西之事,裴公你肯定没有骗我。纵然我逃不掉,若我能对表叔有些用处,表叔应当会宽待三弟和堂弟。我死后见到父亲和堂叔,也能让他们心安。”
裴仁基严肃道:“请陛下信我。”
杨侗笑道:“嗯,我信你。”
除了信你,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
……
与此同时,朱粲已经兵临城下。
虽然南阳郡竖起了“陇西郡王”的旗帜,但这次朱粲没有逃跑。
因为他没粮了。
附近已经荒无人烟,他连人肉都无法补充,只能攻打南阳郡,否则饥饿的部众一定会哗变。
即使输了也没关系。
朱粲没打算亲自冲锋,只会留在后方督战。
若赢了,他就能在南阳郡大吃大喝;若输了,他可以消耗一些兵卒,减少粮草压力,还能带走死尸为粮。
朱粲知道自己领兵的本事,估计不可能打败名震天下的陇西郡王李世民,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要大军稍稍有败象,在李世民出城门的时候,他就会和核心部众乔装跑掉。
此地山岭众多,又因人烟稀少,田地早已经荒芜,山间草木繁盛无比。他随便往山中一躲,李世民根本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逃了。
等李世民走了,他再出山重新招揽兵卒,又是一方雄主。
以前张须陀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对付张须陀。
虽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朱粲对将士还是装出了一副要与他们共进退的态度,鼓动将士努力攻城。
等入了南阳郡城,粮食和女人都有,人肉也多得是。
“听说那陇西郡王李世民也很年轻,说不定肉也很好吃,哈哈哈哈。”
“太原郡王是个病秧子,他的肉肯定难吃。”
“只是瘦弱了些,肉肯定还是很鲜嫩的。喝多了药的人肉炖汤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口味更为独特,我就爱吃这种。”
“这就是所谓的药膳?”
“对头对头,就是药膳,哈哈哈哈。”
朱粲和部将大笑着口出狂言,扬言要把陇西郡王李世民和太原郡王李玄霸都下锅。
李世民的肉估计很有嚼头,要做成烧烤;李玄霸每日药不离口,就像是皇帝后苑里那些以灵药为食的畜生一样,定要清蒸或炖汤才最为合适。
李玄霸得知此事后,来不及多谋划,赶紧从襄阳出兵。
襄阳郡守疑惑:“不是等瓦岗寨前来汇合吗?为何提前出发?”
李玄霸焦急道:“朱粲找死,说要烹我,触我二哥逆鳞,二哥绝对不会稳妥行事,定会亲率将士出城猛攻。唉!虽然他出城猛攻肯定能赢,但受伤了怎么办!赶紧走!”
“啊?”襄阳郡守瞠目结舌,“那、那好,请郡王保重,旗开得胜。”
李玄霸火急火燎带兵离开。
如果朱粲在自己合围成功前逃掉,就是朱粲此次激将法用得太成功,让二哥提前出城击败了他。
“乌镝,你赶紧送信,让二哥别冲动,高师兄和翟让已经在率兵赶来的路上!”李玄霸叮嘱,“如果他非要出兵,你就啄他!和寒钩一起阻拦他!”
乌镝点头应下这个坚决的任务,振翅飞走。
襄阳郡中,李世民果然在擦拭弓箭,准备出城。
秦琼和宗罗睺都在擦拭马刀、长|枪和马槊。这次出战,估计要用废不止一把武器,得提前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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