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说着他就钻进了被子里。
窦夫人哭笑不得,唤人来吹灭蜡烛。
……
“太子殿下,表兄殿下,你赶紧让皇后殿下加入吧,再不加入,我和弟弟就没法继续做更好的香皂了。”李世民拉着杨昭的衣角耍赖,“让我和弟弟给人打白工,我们才不干。若不是我们自己的作坊,谁没事琢磨这些?我们忙于读书习武呢。”
杨昭哭笑不得:“什么表兄殿下?叫表兄就表兄,别不伦不类。你们就该读书习武,琢磨这些工匠商贾之事干什么?”
李世民眨巴着眼睛道:“我和弟弟还小,还不能出仕,除了玩一点商贾游戏,还能做什么?商贾游戏总比投壶有趣。兄长才不应该琢磨商贾之事,他都当官了!”
杨昭皱眉道:“这倒是。我听闻他每日来探望你和三郎,还以为他和你们很友悌。”
李世民翻白眼:“可别每日来探望我们了。我和三郎急需休息,他却非要每日带着狐朋狗友来折磨我们,烦不烦啊。我和三郎向着祖母哭了一场,他才没有继续打扰我们。否则我和三郎肯定现在还病着。”
杨昭疑惑:“探望你还不好了?”
李世民道:“太子殿下肯定也有生病的时候吧?生病时是不是不想说话只想睡觉?若有人每日都拉着你说话……嗯……”
李世民耸肩,摊手,摇摇头,叹气。
杨昭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特别是感染了风寒,咳得嗓子都哑了,谁耐烦说话?
“辛苦了。”杨昭同情道。
李世民道:“其实兄长应该也是好意,只是兄长也还未到弱冠,按照祖母的话来说,兄长也还是个孩子,他不懂怎么照顾孩子。所以我和弟弟还是很感激他来看望我们的。能每日来探望我们,足以表明他对我们的关心。只是这香皂铺子,我和弟弟是想把生意做起来后交给姊妹们。”
李世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有我未来的丈母,嘿嘿。”
杨昭无语:“你年纪这么小,就开始讨好丈母了?”
李世民挺起胸脯道:“对丈母好,怎么能叫讨好?”
“行行行,你的歪理很有道理。”杨昭道,“我这就去求母后,你要同去吗?”
李世民立刻努力抱住太子殿下那完全抱不住的大胖腰:“要去要去!我好久没见到表叔了。我现在射箭比以前还厉害,我要和表叔炫耀!”
杨昭嘀咕:“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父皇……行,一起去。别挂在我腰上,自己走!”
杨昭带着李世民去面圣。杨广正好在萧皇后处抱怨朝堂。
李世民没有向杨广吐苦水,只炫耀自己的射箭本事又有了长进。
杨广笑着让李世民展示了一下射箭技术,然后坏心眼地让李世民骑在马背上射箭。
李世民还没学骑射,所有箭全部落在了靶子外面,把杨广逗得哈哈大笑。
李世民腮帮子鼓鼓道:“表叔,等我学会了骑射,再给表叔汇报!”
杨广笑着道:“好。”
杨广逗弄晚辈逗弄得十分开心,大手一挥又是许多赏赐,并且又要给李渊和李建成赏赐。
杨昭犹豫了一下,在杨广准备又给李渊和李建成赏赐的时候,起身道:“唐国公教导有方,理应得赏。但李家大郎已经因二郎三郎得过一次赏,若再因二郎三郎得赏,恐朝中会有非议。”
杨广想了想,道:“也罢,就不赏了。”
他很疑惑,这点小赏赐,太子怎么会阻拦?
正因为事情出乎常理,所以杨广就很干脆地听了太子的进谏。
杨广派人把李世民送回家,借口许久没有和太子交流父子感情,离开了皇后宫中,与杨昭一同往东宫走。
杨昭累得脚打颤,但不敢露出喘气的模样,只能强忍着。
“我听闻李建成常说他和大雄大德兄弟友悌,但看你今日的表现,似乎不是如此?”杨广背着手问道,“他可是仗着自己是嫡长,欺负大雄和大德?”
杨昭借着叹气深深喘了口气,道:“站在他的角度,倒也不是欺负。勋贵家族,嫡长子继承爵位,好的东西自然是嫡长子先挑,大雄大德年幼,怎能与长兄比?”
杨广冷哼:“是他怎么与大雄大德比吧?这么大岁数,也没见他文采武功上有什么名声。”
杨昭知道父皇一定会生气。
李二郎和李三郎和父皇当初非常相似,都是头顶上有一个庸才兄长。好不容易夺嫡成功,外界却只因父皇不是嫡长而传播许多离谱的谣言。
父皇现在行事急躁,好大喜功,也是想尽快证明自己才适合当皇帝。
不过杨昭虽然是嫡长,听了李世民言语中隐藏着的心酸,也有些生气。
除了同情李世民和李玄霸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香皂工坊是父皇赏赐、他亲自跑下来的。唐国公府说收就收了?这是拿他和父皇不当回事?
杨昭不爱和人告状。且他知道自家父皇小心眼,若自己告状,父皇很容易往重了处罚。
不过唐国公府若是抢了二郎三郎的香皂作坊,这事迟早会传到父皇耳中,到时父皇更加震怒,说不定会牵连唐国公府一家。
唐国公李渊是位贤臣,可不能被后宅之事牵连了。所以杨昭思索之后,还是自己和父皇说了。
“其实这事和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姨婆她老人家偏疼自己带大的大孙子,所以见大雄和大德琢磨出香皂方子,得了父皇的喜爱,就……唉。”杨昭叹气,“老人的偏疼有时候不讲道理。”
杨广白了儿子一眼,道:“你是想说你祖父母偏疼你不讲道理,还是想说你父皇我偏疼你家大郎不讲道理?”
杨昭立刻抱怨道:“父皇,儿子可没想那么多,你也别想太多。”
杨广回头让跟随的宫人把马车带过来,指着旁边道:“走不动了?一旁休息去。你逞强还能瞒住朕?”
杨昭讪讪道:“我在减肥了,在减了。”
杨广横了大胖儿子一眼,根本不相信。
杨昭赶紧转移话题:“我观姨婆就是看着大雄大德一得赏,李建成就能得赏,就把大雄大德当成为李建成讨赏的工具了。李建成在大雄大德出生前当了九年独子,估计也还没有习惯如何当兄长。大雄大德确实受了一些委屈。不过有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护着,他二人还是无事的。”
杨广冷笑:“李渊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哪敢对他母亲呛声?”
杨广把大胖儿子送上马车后,就回宫发布诏令训斥李渊,让李渊回家反省,反省够了再官复原职,并把李建成的荫官也免了。
诏令大意是,朕赏赐给你儿子的东西,你也敢乱分配,你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接到诏书的时候,李渊难得硬气了一回,虽然没有和老母亲吵架,但把李建成狠狠训斥了一顿。
“你祖母年老昏庸不懂,你还不懂?你是未来的唐国公!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官员!一点黄白之物就能让你迷了眼睛?你居然还宣扬出去了?!”
李渊气得胸口发疼。
他一大早起来,柴绍就来拜访,委婉告诉他,香皂生意的本钱是李昭的嫁妆,唐国公府怎么能一句“外嫁女”就把李昭赶走?李昭不敢忤逆长辈,他却看不下去了。
柴绍刚被他送走,长孙府的高夫人居然亲自来赔罪,说不知道这生意是唐国公府的,还以为是李二郎李三郎闹着玩,所以她为长孙无忌也入了一份,现在问怎么退出。
窦夫人接待的高夫人,李渊在屏风后听着,脸皮都要烧起来了。
很快,大女婿和二女婿也一同登门拜访,说家中娘子已经决定退出香皂生意,请丈人别生气。
李渊:“???”我对大娘子二娘子生气什么?!
大女婿和二女婿委婉道,你看香皂生意又赚钱又赚皇帝好感,所以想把生意补贴给李建成的事已经传遍京城了。同时传遍的还有,你家李建成斥责外嫁女插手唐国公府的生意,二郎三郎年幼不懂,外嫁女还不懂吗?还不是因为贪婪?
李渊:“……”不行了,要晕过去了!李建成你在外面胡说什么!
京中风言风语传得极快,三位女婿和未来的亲家都上门了,显然京中宦官贵族估计都知道了。
李渊拿起马鞭就对着李建成一顿抽:“你不劝着你祖母就罢了,你还把这件事说出去?喝了两口马尿,你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吗!”
李建成原本也是后悔得很。他如寻常一样和朋友喝酒,朋友提起香皂什么时候贩卖,他就得意地说了香皂生意已经是他的,并随口多说了几句。
现在被鞭子抽了,李建成心中那点后悔就变成了委屈:“这又不是我说的!是祖母说的不该外嫁女插手唐国公府的生意!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李渊气得发抖:“你还顶嘴?我抽死你!”
独孤老夫人拄着拐杖赶来,捶胸顿足地哭道:“是我说的!你打大郎干什么!你有本事就打我啊!”
李建成赶紧躲到祖母身后。
李渊无奈道:“母亲!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他喝醉酒后乱说话,这事传出去后就从小事变成了大事。母亲你也知道朝堂争斗有多激烈,我得了陛下重用,红着眼睛盯着我的人多的是……”
李渊话还未说完,杨广派人来传免官反省的诏令了。
李渊叹了口气,送走了传诏的官员,扬着诏令道:“看吧,我就说陛下肯定会生气。”
李建成惧怕不已,情急之下推了独孤老夫人一把:“又不是我的错!是祖母非要把铺子给我!我还拒绝了!我才不做那些商贾之事!明明是祖母的错!”
独孤老夫人一个踉跄,被张婆扶住了身体。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满脸惊恐,不断说自己没错的大孙儿。
李渊冷眼看着李建成,握着诏令的手几乎要把诏令捏碎,板着脸一言不发。
独孤老夫人本就苍老,现在她好像更苍老了。
李渊被征辟入朝,回到家中与独孤老夫人团聚后,独孤老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好了一些,都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现在,她感到身体里的精神气好像被谁抽了出来。
独孤老夫人苦笑:“是,是我的错。渊儿,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和大郎。我亲自去皇宫请罪,是我糊涂。”
……
“祖母虽然知道我把香皂工坊建造在皇帝赏赐的土地上,知道太子有帮忙,但她不如我了解皇帝,只以为按照寻常的道理,赏赐给小孩的东西,自然就是赏赐给父母的,所以唐国公府可以任意取用。”
“用阿姊的嫁妆做本钱的事是我故意瞒着,连母亲都不知道。”
李玄霸垂目。
他没有和二哥说话,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不过是在四处无人的时候自言自语罢了。
这些话他也不会也不能和二哥说,因为二哥对祖母还是有亲情的,对母亲更是亲近无比。
而他这个后世来的孤魂,连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全然相信的。
自己所能相信的,大概只有史书中盖棺定论的唐太宗李世民。
那个就算因魏徵推举的人都谋反气得推了魏徵的功德碑,冷静下来后又默默把功德碑给重新竖起来的好脾气二哥。
他更不能说……“祖母大概熬不到明年开春了。”
李玄霸叹了口气,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得赶紧养好病,不然给祖母守灵的时候估计会把身体熬坏。
“啊啊啊啊阿玄!耶耶和兄长都被陛下免职反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李世民踹门而入。
李玄霸咳着嗽骂道:“你没长手吗!推门不会吗?怎么老踹门咳咳咳……”
“哦。”
李世民出门,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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