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顾安无语望天,谁能救救他,他是绝对不可能嗲声嗲气学小兔子……
这不,随手一摸,想起刚才小鱼儿“抢”来的小册子,居然是一本《现代武器简介》,本子虽小,却还配了每一种武器的图案。
他忽然灵机一动,随便翻开一夜,指着图片念道:“迫击炮。”
“泡泡——”
“迫击炮,Mortar,炮身短、射角大、弹道弧线高。”
“泡泡——”
“不对,迫击炮的声音应该是:嗖——轰隆——”
小鱼儿顿时吱吱格格笑起来。
嘿,他闺女居然喜欢听炮声?那还不简单,他顾安以前可没少研究这些啊!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轰隆——这是手榴弹。”
“哒哒哒哒——这是重机枪。”
“笃笃笃笃——这是轻机枪。”
“呼——隆——这是火箭筒。”
……
这一夜,顾安的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原因居然是他学了一晚上的迫击炮火箭筒!
第二天一大早,顾安刚醒,下意识往小鱼儿屁股上摸了一把,有点潮,连忙眼睛还没睁开就给她来个大清洗。
洗着,孩子醒了,又得泡奶,刚喝上,顾妈妈就来敲门,把小人儿接手过去,催他赶紧过去吃早饭送音音去考场。
顾安眼下一片青黑,就是以前连夜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带这么累的。
妈妈不在,孩子睡不安稳,夜里摸不到妈妈,总要哼唧两声,他又是泡奶,又是塞睡衣,还要靠嘴皮子发射炮弹……嗯,还不能停,一停孩子就哼唧。
“怎么了安子?”
“昨晚想媳妇儿了吧?”
“我看是,这想的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嘿嘿……”
邻居们纷纷取笑,顾安却满脸无奈——说出来都没人信,他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
高考第二天平安度过,终于熬到第三天上午,最后一科,肉眼可见大家神情都放松不少,清音下了自行车,让顾安快回家看孩子,她慢慢走过去考场。
结果还有比她早的,已经在那儿排起长长的队伍,雪花那个飘,大家脸上却是满对美好未来的期待,每一张脸都是红通通……嗯,冻的。
穿着顾安刚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军大衣,厚实,暖和,还带着男人身上的热气,清音舒服得想唱歌。
放眼望去,条件好的能穿得起军大衣的也就两三个,其他考生都是各种灰黑棉衣,但无一例外领口袖口和胳膊肘都打了补丁……咦,不对,也有个例外。
排第三位那个女孩,连棉衣都没有,只穿一件满是补丁的单衣,耳朵都冻紫了,正在不停的跺脚哈气,跺脚哈气。
能排那么前,说不定天不亮就来了,也不知道住哪儿。
清音正想说要不把自己里面那件薄的借她挡一挡,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一个中年妇女,叫嚷着跑上来。
“小贱人,我让你跑,让你来考试,放着一屋的活计不干,孩子不带,你就跑来是吧,啊?”
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是谁?骂的又是谁?
下一秒,那女人就一把薅住一人的头发,一个用力,人就被她拽翻在地,接下来就是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清音定睛一看,这不是站第三的单衣女孩吗?
李修能等几名男同志上去拉架,有人把女孩扶起,有人挡在女孩身前,都愤怒地盯着中年女人。
“同志你干什么,怎么能胡乱打人。”
“我胡乱打人,你们睁开狗眼看清楚,这是我家儿媳妇,我打我家儿媳妇关你们屁事!”
“诶不对,你们这么护着这小贱人,不会是她在外面的姘.头吧?”
第066章
大家都被这种浑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同志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是看不过眼你这么欺负一个女同志而已,我们都不认识她是谁,什么叫姘……”小伙子们红着脸。
气的。
“不是姘头你们这么护她?警告你们,这小贱人可是已经跟我儿子结婚了,孩子都生俩了,早就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了,哼!”
众人回头看女孩,见她没反驳,知道这就是真的一家人,顿时也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家庭矛盾不好解决啊,公安来了也只能调解。
“即使有什么矛盾,家人也不是故意伤害的理由。”李修能冷冷地看着她。
“我……我自己家花钱娶的媳妇儿,就是打……打死也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公安啊?”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些愣头青,看着老陈不少,说话的声音分明小了很多,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打人就是不对,就是犯法!”有个短发女孩站出来反驳。
“就是,还说什么媳妇媳妇,你自己不是媳妇吗?当初你婆婆怎么没把你打死?”这是忍无可忍的清音。
老太太差点气个倒仰。
“得了吧,打人就是打人,咱们最后一场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别来这儿捣乱。”
“对,不许捣乱!”
这几个女孩一出声,其他无论男女都开始声援,老太太气得一张老脸涨红,“这小贱人偷偷来考试,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她是偷跑出来的,我肯定不能让她考!”
“你们评评理,她嫁给我儿子,吃我家用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考大学,那我儿子咋办?谁伺候我儿子?她出去还不得跟外头的男人鬼混啊,我儿子岂不是要戴绿帽子?”
“妈你放心,我不会,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把富贵和孩子们接到城里生活,我一辈子记着你们恩情,我不会忘。”女孩的声音非常沙哑,冷得瑟瑟发抖。
“好啊,既然你记着咱家的恩,那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跟我回去,这高考有啥好考的,回去伺候男人才是要紧事。”
其他同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石兰省这个地方,就是重男轻女,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女人伺候男人就是天经地义,解放前女人都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地方啊。
清音心里来气,但也知道扯头花没意思,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这事不解决老婆子有可能闯进考场让女孩考不了。
多少人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机会,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三代人甚至世世代代的命运就在这一天,最后一场。
而且,现在的关键还是得看女孩够不够坚决。
清音轻轻走到女孩跟前,见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狼狈,看皮肤黝黑粗糙,但看五官却十分清秀,再看手腕以上露出来的皮肤也比较细腻雪白,不像是从小到大在农村长大的姑娘。
“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谢谢你们。”女孩很诚恳地说。
“大家同为女同志,我就问你一句,最后一场你还想考吗?”
“想,我一定要考大学。”女孩沙哑着,眼眶红红地说。
清音于是也不啰嗦,转向妇女,“听见没,她说她自愿参加考试,任何人也无权干涉,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就别怪咱们找公安。”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短发女同学往街对面跑过去,叫住几名正推着车子准备上班的公安同志,她说了几句什么,又指指这边,公安们立马推着车子过来。
“就是你,无故打人?好啊,正好咱们今天第一个案子,有了。”
“啊我不是,我不是无故,这是我家媳妇,她没经过我家同意就来考试,我要把她带回……”
“等等,你打的还是高考考生?那就是扰乱考场秩序,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高考这件大事,你这是妥妥的违法犯罪啊,带走。”两名公安直接抓着她就走,妇女都快吓死了。
她没想到,她只是做了一件所有农村婆婆都会做的事,打媳妇而已,怎么就犯法了?
“湘玲你快跟公安同志解释啊,解释一下,妈没犯法,只是来找你回家给孩子喂奶,孩子饿得慌,你看你俩柰子都涨得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女孩,其实并不一定是看胸脯,但女孩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清音也发现了,她正在哺乳期,可能是出来太早,排队太久,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清音连忙将顾安的军大衣披她身上,“没事了,正常的,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女孩伏在她肩上,哭起来,但又不敢哭大声,只能抽泣。能看出来,女孩年纪应该非常小,还不到十八岁,就在婆家生了两个孩子,很多事应该是没人教过她,她也一知半解的,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也非常惶恐。
清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这婆婆真是用心险恶,走之前还要胡乱放屁,这要是一般女孩还不得羞成什么样,待会儿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考试呢,她这件单衣怎么撑得住?这么一闹,说不定试都不考了。
“已经是最后一门了,坚持一下,马上就过去了。”那个叫公安的短发女孩也走过来拍着她肩膀安慰。
清音和她对视一眼,觉得这女孩还挺仗义,一开始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女孩的。
不过,清音也注意到,她去叫公安的时候,那几名公安好像认识她,二话不说就过来了,还一副非要把人带走的架势,如果一般人过去,还真不一定这么管用。
“你好,我叫付文君,我是文科生,你是理科生吗?”她主动向清音伸出手。
“你好,我叫清音,你怎么知道我是理科生的?”
“感觉。”女孩笑笑,俩人就算认识了,又安慰了一会儿,大门打开,大家依次进入考场。
清音虽然被冻得小脸通红,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欢喜,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男孩们愿意为了维护一个陌生女孩站出来,女孩们也在互帮互助,有力的出力,有衣服的出衣服,这种感觉真好。
上辈子看多了各种不好的社会现象,难免会灰心,但在这个年代,她看到的却是青年们为了保护弱者而共同努力,不分男女。
带着这股激动,她很快写完卷子,检查两遍,打铃之后就交卷了——颇有种超常发挥的意思。
刚走出考场,顾安已经等在门口,一条大长腿支在自行车上,嘴里叼着根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样子。
清音上去把他烟拿掉,踩灭,顺带将早上考场门口的打人事件说了。“你说,你要是那男人,你会让我来参加高考吗?”
顾安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那要是我考上了,不要你跟孩子,你怎么办呀?”
“胡说。”
“哎呀你倒是说啊,你怎么办?”是千里追妻还是死缠烂打呢。
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顾安拒绝回答,但他心里却担心另外一个事,“今天下雪了,小鱼儿不会跑出去堆雪人吧。”
小丫头前几天被童童他们说的堆雪人给迷住了,早上出发前还说等爸爸妈妈回来陪她堆雪人呢,老太太应该不会让她出门,但也不可能完全看住她,或许转头淘个米择个菜的功夫,她就偷偷出门了。
自从能跑会走后,她的活动范围一下子大了很多,家里人稍不注意她就溜了。
老父亲啊,这是怕她冻感冒。
清音嘿嘿笑,心说小样儿,感情果真得培养,这独自带睡两晚之后,果真越来越像个好爸爸了。
“清音同志你们还在这儿啊,真巧!”付文君和早上那女孩一起出来,“我俩正好一个考场,唐湘玲还说要把军大衣还你,生怕你走了,赶着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