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啥?那不是成太监了吗?!”
“可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下河洗澡,他长得挺正常啊,咋说没就没了?”
“双强这都啥命啊,这么大年纪找不到对象,好不容易定亲了,结果女方去城里打工一去不复返,还把婚退了,现在倒好,不仅娶不到媳妇儿,还连命根子和卵、蛋都没了。”
“嘘,少说两句,以后这谁家闺女还敢嫁他啊?”大家既同情,又十分好奇,人的东西不是长出来就定型了吗,咋还会忽然没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清音却注意到,在这么嘈杂的声音中,王双强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瑟瑟发抖……然后,没多久,人不抖了,脸色逐渐恢复,那个地方也慢慢的“冒出来”了。
清音不好开口,给洪江使个眼色,洪江也发现了,连忙说:“婶子别哭了,双强没事,你看,它,它们又出来了。”
王母看过去,好像还真是,顿时松口气,“阿弥陀佛,刚才肯定是我老眼昏花,你们外头的别胡说,我儿子正常着呢,这么大个牛、子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它又不会钻土遁地。”
王双强听见这么一句,赶紧用手一摸,确实是又“回来了”,顿时喜极而泣,捧着在炕上打滚,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怎么回事。
因为人多,清音不好当着人面说什么,毕竟从刚才村民的只言片语里可以知道,王双强至今未婚,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他找对象更是难上加难。
“怎么样?我听着他们家还放了串炮仗,是没事了吧?”洪二姨和祖红迎上来问。
清音点点头,暂时没事。
只能说暂时,王双强这个情况,估计还会犯。
“哎哟喂,双强也是个可怜人啊,他还没出生,他爹就没了,他娘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也没钱娶媳妇,一直耽搁到去年,三十五了,后山矿上招工,说只要往里交一笔钱就能买到一份正式工作,村里照顾他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就让他去了。”
“这有了工作和收入来源,才终于有个姑娘家愿意,姑娘倒是比他小几岁,才二十八.九,俩人见了个面,也都还算满意,说是先定亲,姑娘进城上班,谁知才去两个月就回来闹着要退亲。”
于是,可怜的王双强再次回到光棍队伍,甚至现在比以前还不如,现在大家都说他未婚妻是在外头认识有钱男人,不要他了,他头顶莫名其妙多了顶帽子。
这对于一个本就从小受尽贫穷之苦,没受过什么教育,人生尚无其它寄托的男人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本来,清音还拿不准他是什么情况,现在一听大概知道,就是传说中的缩阳症。
也叫缩阴症,无论阴还是阳,反正就那个意思。
当然,在中医理论中,这个病男女都会得,只是男性比例高于女性。
她第一次听说这个疾病,是在刘氏回春录里。上面记载了一个案例,说当时在京郊的某座尼姑庵里,时不时就会有丑闻爆出,先是里头的尼姑莫名其妙怀孕,后是去里面上香或者休养的千金小姐莫名其妙怀孕,坏了好些闺阁女子的名声,当地官府日夜蹲守,也没守到传说中的“采花大盗”,实在是太过诡异。
正好,刘御医陪同闺女去上香的时候听说,就留在尼姑庵内,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每次进出尼姑庵的人员,官兵都带着有经验的媒婆和接生婆子搜身检查,要是男子肯定无所遁形,可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怎么还是不断有女子被害。
刘御医一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采花贼是练过缩阴功的呢?
所谓的缩阴功,就是那些身形骨骼娇小的男子,能凭借内力把独属于男子的高丸、窨井等性征给缩回腹腔内,再画个女子妆容,将喉结处理一下,穿上女子衣物,官兵和婆子搜身的时候,可不就搜不到了吗?
果真,后来经过细致的排查发现,尼姑庵里一个负责扫地的“尼姑”居然就是男子假扮的,一直潜伏在里面,祸害了不少女子!
当时清音看见这个案例的时候,有种武侠小说既视感,心说这世上还能有这么随心所欲改变“性别”的方式啊?但现在,亲眼见过王双强的病情,她信了。
只不过,在王双强身上,这不叫功夫,是疾病,叫缩阳症。
大家背着孩子议论几句,多是同情。
洪二姨是个闲不下来的老太太,听说他们下午就要走,立马又颠颠的进山里去挖土豆和红薯,要让他们带回城里吃。他们家三个儿子都是托着清音的关系找的工作,现在也都成家立业,在城里站稳脚跟,她也不偏心,虽然说过希望儿子出去上门的话,但一旦条件好起来后,该给的,她都给,譬如洪江最先结婚,盖了两间青砖瓦房,另外两个儿子,她也都一样规格的盖上。给洪江带过一年孩子,另外两个儿子家的孩子,她也同样带到一岁多才回来。
每个季节家里种出啥,她就打电话,三个儿子家匀匀的准备三份,从不厚此薄彼。
跟他们比起来,清音和顾安仿佛就是他们家的第四个儿子,每次他们有的,他们都有。
老太太出了门,还没走远,遇到王婶子,少不了要聊两句双强的病情,她也是好心,“你家双强这情况,怕是要找个好医生看看,以后结婚生娃都是头等大事儿。”
“谁说不是?可他们矿上还没发工资,我手里也没几个钱,去年给他买这工作就花光积蓄了。”老太太愁苦着一张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儿子生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怪病,当妈的是最揪心的。
洪二姨忽然想起来,“我们家祖红那朋友就是医生,听说现在年纪轻轻已经升了副主任医师,是顶顶厉害的医生,马上还要去一个大医院当领导呢,要不你请她帮忙看看?”她只听祖红说清音医术很高明,但具体怎么高明还不知道。
“难怪刚才跟着你家洪江来看双强,她一点也不害怕,原来是医生啊。”王母有点心动,“不用做检查,现在就能看?”
“清医生是中医,中医没那么多检查,也不用花那么多钱,但我只是这么一提,不知道她会不会治男科方面的病。”
女医生看男科,王母有点犹豫,又有点心动,主要是想到现在看可能不用花钱,对于真正的穷人来说,每做任何一件事最先想到的不是能不能做,好不好做,而是“会花多少钱”,不用花钱就意味着这事可行!
“那行,我回去叫双强,待会儿就上你家去,你帮我从中说两句好话啊,老嫂子?”
“放心吧,双强我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家侄儿一样。”洪二姨是真正热心肠的老太太。
祖红把东西收拾好,又叫几个孩子洗手,准备吃饭,吃完饭就下山,晚上鱼鱼还要上晚自习,可不得赶快点。
偏偏她和洪江的儿子是个傻小子,跟两个伯伯家的堂兄弟玩着就不会动,吃饭找了半天没找着人,一问才知道,又下河摸鱼去了。祖红生气,懒得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不吃待会儿饿着肚子走,不惯他。”
清音没说话,她依然在琢磨王双强的病。
“哟祖红,你们今天就要回城啦?回来一趟也不多待几天?”王母来了,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一脸扭捏的王双强。
“听说你家来了客人,还是个医生,能帮双强看看不?”
祖红看向清音,征求她的意见。
乡里乡亲的,王家条件这么困难,清音自然是愿意搭把手的,“来吧,进屋说。”
可王双强看见所谓的“医生”居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同志,看起来年纪还没自己大,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我我没事。”
清音见他害羞,也能理解,毕竟他还是未婚的青头大小伙子,看别的病没啥,看男科,关键是待会儿可能还要检查身体,他心里肯定接受不了。
“我儿子长这么大,还没跟女同志接触过,对不住啊医生,我再去劝劝他,这混小子你知不知道,今天看医生能省不少钱呢,要是自己去医院里看,光检查费就要好大一笔……”巴拉巴拉。
王双强不乐意,在门口就跟她吵起来。
清音一点也不生气,她真的完全能理解,如果她是一个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让她去找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医生看妇科,关键还得做私密部位的检查,她自己也会膈应。
“这样吧,祖红姐,今天我们有事就先走了,麻烦你转告王婶子一声,如果哪天王双强愿意了,可以来卫生室找我,我尽量帮他看看。”能不花钱就尽量不让他花钱。
她不是烂好心,而是刚才洪二姨说了,王家母子俩虽然在村里是最穷的人家,但很有骨气,从不偷拿任何人家地里的一瓜一豆,平时谁家有事都会主动帮忙,以前洪二姨家日子难过的时候,他们母子俩还帮衬过他们家呢。
对于善良正直的人,清音总会伸出援手。
下午,带上一车的东西,两家人出山,回到书城,赶紧先让鱼鱼收拾一下,顾安将她送到学校,清音就继续在家休息。
现在孩子要上早晚自习,清音没时间接送,都是顾安去的,学校离家不算远,但这两年外头小青年多,他们都不放心,基本是顾安开车去,把穗穗卓然香秀和鱼鱼一起接回来,送到各自所在的胡同口,自己再回来。
送完孩子回来,顾安又十分“心疼”的打水,拿上毛巾去门口洗车。
吉普车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平时都只是短途代步,本来上个月已经说好报废了,但订的新车还没到,一想到马上雨季,接孩子少不了车子,顾安更加心疼他这老伙计,出去一趟,沾点泥点子,回家就要立马擦干净。
“你这家伙,你自己的老婆你都没这么爱惜吧?”清音故意调侃他。
顾安扯了扯嘴角,“这能一样?”
这辆车子是他们结婚第三年买的,算是跟着他们婚姻走了大半辈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他们现在手里有钱,不是没钱,但年纪越大,他越是恋旧,车上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共同的回忆,总有种舍不得扔的感觉。
“你要舍不得扔就别扔了,找个仓库存放起来,以后留着作纪念。”
“嗯。”顾安把车子里里外外擦洗一遍,又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发动机,拍着车头说:“等买了新车,老家伙你就该退休喽。”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新车呢,刚子就从胡同口进来,“哥,你们新车到了,是你们去开过来,还是我给你们送过来?”
刚才还伤感的顾安立马就放下抹布,“走,我去开。”
清音:“……”说好的男人的深情呢?新的来了,旧的就抛之脑后啊。
大概半小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212就开到家门口,清音一愣,“不是说要买轿车吗,怎么变成吉普车了?”
“嗐,别提了,哥本来也想着以后嫂子也要经常开的,肯定是舒适的轿车更好,但排不上号啊,就那一辆桑塔纳,排队都要两年,还贼贵。”
一辆桑塔纳的价格是吉普车的四五倍,就为了所谓的舒适性和排面,清音当然是不愿当这种冤大头的,笑着说:“这下好了,你哥和鱼鱼就喜欢吉普车,他俩睡觉都能笑醒。”等到了周天开出去跋山涉水的,多拉风啊。
刚子进屋,先灌一杯白开水,这才说起这次买车的事,“听说我哥要买车,那个王老板还主动提出帮忙,听说他现在在南边也有生意,进口小汽车一口气买了几十台放着,等明年涨价就能赚一笔,但我哥拒绝了。”
“哪个王老板?”
“就以前卖水产那个啊,现在可了不得,搭上天地线,开始卖汽车了!”
清音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是王超英,她这三年忙医院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王超英什么时候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知道这个时候做汽车生意无异于在大路边捡钱,可那也要成本啊,不是谁都能上手的。
一辆桑塔纳就是六位数的价格起步,手里囤几百辆,那得多少本钱?更别说还要靠着人脉关系才能拿到这个指标。
现在买车多是单位买,因为只有单位能拿到指标,个人想买,难度是指数级的。
“这个王超英,以前还约我哥喝过酒,谁能想到,这才几年的工夫,生意越做越大,身家至少几百万了吧?”刚子摸着下巴,很是羡慕,他现在的建筑公司规模也不小,但也一口气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啊,至今还开着那辆大黄蜂面包车呢。
王超英能发财,清音并不意外,因为他就是市井版的顾安,假如顾安当年没进厂当临时工,也没被招募进国安,他现在估计就是加强版的王超英,而自己……大概就是个衣食无忧整天只需要买买买的富太太,像祖静一样。
前两天祖红还说起,祖静去港城玩了一圈,买了几万块的东西回来,好不风光。据玉应春所说,祖静现在可是她们玉颜美容院有名的大客户,一个星期至少要去三四次,充值卡里都存着好几千块钱呢!
“听说北城区那边好几家歌舞厅,都是他开的,这老小子,以前就是个卖鱼的,你说咋财运就是这么旺?咱们在工地上灰头土脸干一年不如他轻轻松松一个月。”
“少打那些歪主意,脚踏实地才是正道。”顾安甩着车钥匙进屋,“他做的事能不能见光还不好说,你挣的钱却是清清白白,花着不安心吗?”
刚子把胸脯一抬,“怎么可能不安心,我天天起早贪黑灰头土脸的,就挣点辛苦钱,我就是把钱扔进护城河里,我也心安理得。”
清音笑起来,“行行行,知道你心安理得,再大声点隔壁都能听见了。”
等鱼鱼回来知道家里买了新车,那高兴劲儿自不必说,就是顾妈妈也跟着高兴,小心翼翼上去坐了两把,让音音开着,载着她绕着书城市主干道跑了两圈。
“妈,等过年,咱们工作轻松点,我们全家出去玩一趟,就开自己家的车。”以前出去都是坐火车,破吉普实在是太破了,不敢出远门。
“好嘞,到时候我们去看庐山瀑布,看是不是像电影里那样漂亮。”《庐山之恋》可是引起了一阵旅游热潮,第一次让日子刚刚好过起来的龙国人民知道,原来生活里除了工作上班,还有旅游这样的享受。
婆媳俩开开心心的,聊着未来的事,却不知道,她们身后,顾敏那张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
她是真的黑啊,以前还挺白净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黑了不少,算命的说她有血光之灾,差点没把她气死。
“就你们日子好过,还想去庐山旅游?呸!咋不上月亮上旅游呢?要不是嫁进我们顾家,现在在那座山头捡牛粪还不知道呢!”她对着顾妈妈的背影,使劲啐了一口。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柳老头刚拎着一网兜的东西从另一头走来,看见她脸色不好,忙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又遇到你嫂子了?那就是个泼妇,你跟她一般见识个啥,别把自己气坏,走走走,咱们进屋吃饭去。”
俩人进了顾家的小屋,支开桌子,就着猪头肉,喝上两盅小酒,而最好的下酒菜自然是埋怨顾妈妈和顾家的一切,从上到下,顾敏就没一样满意的,似乎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顾妈妈害的。
酒憨耳热,感觉空气里都是躁动的。柳老头那干枯的老手,就慢慢的搭到顾敏手上来,一把抓住,捏了捏,老头心跳至少高达130,正要……
只听“嘭”一声,门被踹开,一张黑瘦憔悴的老脸出现在门口,“天杀的老淫.贼老淫.妇,你们真是不要脸啦,当爷爷奶奶的人居然,居然……哎哟喂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快来看看这俩不要脸的!”
“大白天的就在家里喝酒睡觉,我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是不是完事儿裤子都提起来了呀?”
本来这个饭点,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一听这话,还吃啥饭啊?哪有瓜来得香!
其实,柳老头这两年趁着柳老太中风动不了,经常往顾敏这边来,街坊们又不瞎,甚至有好事的,已经去柳老太耳朵边嚼了,可柳老太前两年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在炕上被气的翻白眼,保姆也不听她的,她实在是拿这俩人没办法。
转折出现在最近两个月前,一直在南方打工的海涛开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小轿车回来了,还带回一个跟他妈年龄差不多的“对象”。
海涛汲取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五官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的,加上一身皮肤雪白雪白的,怎么晒都晒不黑,又经常打架斗殴,练出一身的腱子肉,去到南方之后换了好几份工作。
吃不了干工地的苦,就去歌舞厅里帮人看场子,这看着看着就被一些老板看中,挑到身边带着锻炼。再加上他油嘴滑舌,从小混迹于市井之中,特别会看眉高眼低,好听话总能说到人心坎上,很容易讨得富婆们的欢心。
有了富婆的喜欢,谁还会干工地,谁还去当保安?从中尝到甜头的海涛,这不,这两年就一直在跟一位港城女老板“处对象”。
柳老太当时看着那个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孙子“对象”,操着一口烫嘴的普通话叫自己“姥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真想说大外孙啊,你真是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