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但是,不得不说,对象年纪大,确实是会疼人啊,这不,才几天时间,这位女老板就把她送到最好的省医院,用上最好的进口药,最好的医疗设备,那营养品跟不要钱似的往她病房里送,这才一个多月,她居然就能下床活动了!
柳老太能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海涛哭诉,说他姥爷不做人,这么大年纪还在外面勾勾搭搭,让他要为自己做主。
海涛记得从小姥姥对自己就是最好的,他爸死得早,爷爷奶奶不要他们,妈妈也坐牢了,只有姥姥啥好的都要省给他吃,一听姥姥哭诉就气血上头,当仁不让接下“任务”,赶来捉奸。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有外孙撑腰就是不一样,柳老太真底气十足,上去先给俩老东西一人甩两个耳刮子,终究是刚出院的人,没那么大力气,于是指着院子里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来,大侄子你帮我扇他们,扇一巴掌给一块钱。”
小伙子一愣,但随即一喜,“当真?”
“真!给老娘往死里扇这俩不要脸的东西!”
“我要是打坏了,不用付医药费吧?”摩拳擦掌。
“不用你出,我大外孙来出,看见没,他腰上这根皮带,是挨骂屎的,至少值咱们杏花胡同一套四合院。”这是那天海涛跟她炫耀时说的。
小伙子咽了口口水,一套四合院戴在腰上,这是啥概念?“当真一个巴掌一块钱?”
见到老太婆点头,小伙子回头跟自家媳妇儿对视一眼:媳妇儿你等着,今儿爷们就给你挣一套四合院出来!
“啪!”一斤肉。
“啪啪!”两斤肉。
“啪啪啪!”一双凉鞋。
“啪啪啪啪!”一罐巧克力麦乳精。
……
柳老头和顾敏被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小伙子一家乐得找不着北。
而最终,除了他俩肉疼,柳老太也心疼,因为她足足付出去三百块钱啊,老天爷喂,早知道这钱这么好挣,她当时就是骨折也自己扇了。
*
这场闹剧很快传到梨花胡同,尤其是顾妈妈耳朵里,别说,她还有点高兴,那俩人不正经她早就看不过眼了,只是谨记音音说的,不跟顾敏发生任何接触,才一直忍着没说。
谁知道,海涛那熊孩子还做了一回正义之士。
不过自从远远的见过一次海涛的“对象”后,顾妈妈觉得,这大小伙子挣钱其实也挺“辛苦”的。
清音听说的时候,憋笑差点憋到吐血,海涛这孩子是真的能找到门路啊,小小年纪就不想努力了,这下他确实是不用努力了。
秦嫂子听说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我也见过,哎哟喂,比他妈柳红梅还大两岁吧,有钱倒是有钱,可也……啧啧啧!”
“话说回来,都讲究男女平等,小姑娘能傍男老板,凭啥不给人小伙子傍富婆了是吧?”
“他还来找我家海花,说要带她去南边挣钱,号称那边的钱好赚,我家海花好好一大学生,才懒得搭理他呢。”
海花去年考上了石兰大学的法学专业,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正经大学生,哪里有空去跟他捞偏门?更何况,兄妹俩本来打小也没什么感情,傻子才被他忽悠。
“咱们家海花是真聪明,她说了,等毕业就不让我们上班了,要让我俩享清福。”秦嫂子摸着自己涂得红红的指甲,“她偏说红色好看,我家那口子也跟着说好看。”
清音夸了两句,知道啥叫“摘桃子”,以前海花连初中都没钱上,去年听说海花考上大学,还是石兰省最好的大学后,柳家老两口就腆着脸认亲来了,无论他们怎么使苦肉计,小姑娘是一句话没搭理。
姥姥姥爷是叫的,他们给的东西是不要,也甭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舍不得休息,想着等她毕业,我就提前退休,去外面找点事儿做着,给她攒点嫁妆,母女一场,别的女儿有的,她也要有。”
“成啊,到时候你就去美容院帮忙,保证不比你工资低。”清音以前就劝过她,但她们这代人吃大锅饭吃习惯了,除非被单位开除,否则不会主动离开大集体这个舒适区,提前退休也好,说不定还能挣不少钱呢,玉应春和玉香在美容院,现在一年的收入就十分客观,要房子有房子,要车子有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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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柳老太也没能抖多久,因为她大外孙又跟着“对象”回南方去了,啥时候有空回来还不知道,给她撑腰的人没了,前脚还跟老头子闹离婚的老太太顿时就萎了。
因为自从出了那样丢脸的事,红云和红星都懒得管他们了,闺女是亲生的,可女婿不是啊,两个女婿都是拎得清的,凭啥跟着他们丢脸?
别看杨三旺平时啥都听柳红星的,可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不是傻子,直接放话,老两口他是不管了,要钱可以,每个月给二十块生活费,但房子不能再住他们的,保姆不请了。
两个没啥经济收入的老人,每个月二十块要是不作妖的话完全够花了,可柳老头贼心不死,还偷偷补贴顾敏,一下子就显得捉襟见肘,怎么办呢?
老头把目光对准了杏花胡同口第一家的倒座房里,那里最近住进来一个捡垃圾的女人,别看捡垃圾不体面,但能挣钱啊,他亲眼见着她拉着一平板车的废纸板去回收站,回头就是好几块钱捏手里。他观察过,那个外地女人一天光纸壳就要卖好几趟,有时候还有各种废铜烂铁的,更值钱,一天下来少说也是十几块的收入。
人家捡垃圾,一天就能挣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那一刻,他真的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他知道怎么供养顾敏了。
*
这场老年三角恋闹剧清音是不知道的,医院筹备得差不多,各个部门和科室也陆续搬家,那搬家的大货车把书钢门前的路都快堵死了,她哪有空管那些?
“好消息,小清,你看看这名单里是不是有你那俩朋友的名字?”招聘工作由张姐和另外几位主管人事的人负责,她递过来一份名单。
上面都是这次通过考试进入录用名单的,清音先挑肾内科看,果真有刘丽云的名字,她以前就在肾内科,这次听说招考的事也没来麻烦清音安排,自己通过考试进来了。
她老公刘建军也考到外科,而且因为他俩都是中级职称,一进来就是中流砥柱,清音很高兴。
除了他俩,以前的大学同学里也有几个考进来,清音虽然跟他们没啥联系,但看见名字还是很眼熟的。继续看护理部那边,居然还看见毛晓萍的名字!
这真是意外之喜,这两年大家各忙各的,清音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毛晓萍了,没想到这场考试再次让她们成为同事。
放下名单,斯考特走进诊室,这三年来经过中药调理,斯考特的精神比刚确诊的时候好了很多,加上戒烟戒酒,各种忌嘴,他居然还长了点肉,走外面不说的话,没人知道他曾经是一名胃癌患者。
说“曾经”,是因为就在上个月,他做了一次胃镜检查,发现曾经癌变的溃疡区域居然神奇的康复了,长出了新的胃粘膜组织,取活检之后发现,癌细胞虽然还在,但生长速度非常缓慢,甚至还赶不上正常细胞。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龙国技术不好,结果出错了,当即飞回英国,然而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
“当年说我活不过两年的私人医生,知道我来龙国接受中医药治疗,都笑话我,说我要是再被那些草药折腾,最多只能活半年。”斯考特这三年在龙国跟着老头老太们混,中文学得不错,已经能流利进行沟通了。
“哼,这次看着我活蹦乱跳回去,他差点被吓死。”
清音笑笑,她确实没想到,斯考特的身体对中药反馈这么好,不仅没什么副作用,还把胃癌都控制住了,在没做手术,没使用任何化疗药物的前提下,没转移,没扩大,甚至生长速度都得到了控制!
对于这类重大疾病来说,不算治愈,但至少有了存活期和生存质量的保证!
清音也很高兴,等斯考特一走,连忙将这几年给他开的方子都找出来,斯考特上个月正好给书钢医院捐赠了两台复印机,这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处方,她可以复印出来保存好,改天抽空带着年轻医生们学习学习。
正想着,忽然门口有人喊“医生救命”,清音赶紧起身跑出去,顺着声音往外看,原来是医院门口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来看病的车子进不来,而平板车上还推着个年轻人。
清音一看,这正是上次洪二姨家那同村人,好像叫王双强?
王母还急得她,“清医生,快救救我儿子吧!”
清音赶紧叫来几个小年轻,七手八脚将人抬进诊室,指示秦解放脱掉病人裤子,果然,又缩得啥都没了……
王双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两只手紧握成拳,却仿佛被鬼压床一样动不了,只能从紧咬的牙关和腮帮子看出来,他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恐惧,或者某种疼痛。
“清姐,要上氧气和肾上腺素吗?”秦解放也被吓到了,自从看见王双强下面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身下一凉。
清音迅速把脉,脉象细微欲绝,是典型的寒邪直中厥阴的表现,“拿一根艾灸条来。”
小护士赶紧拿来,秦解放点上,清音立马将烧得通红的艾灸条对着病人肚脐下三寸的地方按下去。
瞬间,高温灼伤皮肤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王母心疼得“啊”一声,赶紧捂住嘴巴,生怕打扰到清音。
秦解放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师父居然就这么“烫伤”病人?他记得师父曾说过,除非迫不得已必须救命,不然最好不要实施对病人有创的操作,急诊科为了实施抢救,不得已剪烂一件衣服都要被家属索赔的呀!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已经回缩到腹腔内的高丸和窨井,居然在这样的“烫伤”下,慢慢的又伸出来了!
王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也没人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眼看着王双强的脸色没那么白了,清音拿开艾灸条,就见皮肤已经被烫伤,“等起了泡之后,消毒,刺破水泡,再好好消一下毒,处理一下。”
几个小医生连忙答应。
他们第一次见证中医的急救能力!一根艾灸条“烫伤”关元穴,居然就把正在发作的缩阳症给遏制住了!真是奇了怪了!
眼看着病人神色好转,意识恢复,清音就想趁着大家还在状态,赶紧加强一下记忆,“王双强你听我说,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说错了就摇头,好吗?”
王双强虚弱的点头。
“你发病之前,是不是先是心里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
点头。
“然后,就感觉一股寒气从大腿中部开始往上,窜到窨井根部,然后心里愈发恐惧,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然后它们就开始回缩?”
点头。
“同时,你还感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浑身发冷?”
点头。
清音的目光看向众学生,“这就是典型的阴寒直中厥阴。”
秦解放反应过来,点着头说:“啊对,就像上次那个阳强症患者一样,这个部位是肝经巡行的地方,而肝主筋,筋遇寒则紧缩,回收!”一个是肝阳旺导致伸展太过无法回缩,一个则是肝筋拘急,收缩太过。
另一人也说:“因为寒气主收引,所以他的外生.殖.器就会被这样回缩进腹腔内。”
清音点点头,看来大家都还算有点悟性,“关元穴具有固本培元的功效,我用艾灸关元穴,就是刺激他的关元穴发挥作用。”
大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中医看病不难,关键在于要搞懂生病的内在逻辑。
而清音呢,她并不这么想,她现在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王双强好好的青头小伙子,为什么屡次发生这样的怪病?
第127章
这个病一般被认定为是心身疾病,而不是单纯的身体疾病。而他两次发作,清音都曾亲眼见过他的状态,用一个词来形容非常准确——惊恐万分。
跟当年的张泰勤很像,都是因为心理创伤对某件事,某种东西或者某个画面感到害怕,而这种害怕又催生出生理上的痛苦,痛苦导致惊恐更甚,恶性循环。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清音跟王家母子俩坐下来,打算好好跟他们聊聊。
“谢谢你啊清医生,上次祖红说你答应帮忙给双强看病,但他自个儿不争气不好意思,谁知道昨天从矿上回来,刚到家一会儿又发作起来,但好在持续时间不长,一会儿就缓过来,今早我说带他来找你看看,结果路上又发作……要不是遇上好心人借我们平板车……又正好遇到你在医院,我都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样。”
清音点点头,止住他们一箩筐感谢的话,“我听着这两次发作都是从矿上回来,是不是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什么事?”
王双强摇头,“工友们都挺好的。”
倒是王母给清音使眼色,等护士来叫王双强处理烫伤的空档,她小声说:“我儿子这个病,也是被我害的。”
“大娘怎么说?”
王母长长的叹息一声,“都怪我没本事,当年要顶着压力把他生下来,结果生下来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尽跟着我受苦,没吃过一顿饱饭,结果现在家里穷啊,没姑娘看得上,好不容易耽搁到去年,能说上亲,结果又黄了……你说他这个病,是不是年纪大了,没女人?”
清音点点头,是有这个因素。中医讲究阴平阳秘,无论男女,到了一定年纪,身体内的激素达到一定水平,是该有性.生活的,但王双强这样的条件,正经处对象没人看得上,他人又老实,不像是会出去外面乱来的,确实很容易憋出“病”来。
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却又无力改变,甚至深信不疑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了,也这种心内的沮丧和恐惧感,时不时也会冒出来。
此时外界要是再受点刺激,可不就发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