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谁家团子
太守府。
陆太守得知陆奇正欺负人家小姑娘,尤其小姑娘还是顾九卿的妹妹,气得揪住陆奇正的耳朵用力一扭:“小兔崽子,胆儿肥了?下次再敢胡作非为,随意欺负小姑娘,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陆齐正一边嚎叫,一边委屈:“不就拌了两句嘴,她还骂我是小人,骂我小人,就是骂爹是小人。”
陆太守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子就是小人,骂得对!”
陆家的荣华富贵都捏在顾九卿手里,就是当面骂他几句小人,又不少块肉。
陆奇正:“……”
……
夜深人静。
顾桑洗漱过后,正要钻进被窝时,顾静红着一双眼睛过来找她。
“三妹妹,我、我睡不着,想同你说说体己话,方便吗?”
这是要与她说说心上人的事?
顾桑眼眸轻动:“方便的,我还没睡。”
顾静脱了鞋袜,与顾桑并排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帷幔发呆。
顾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静主动开口,便道:“堂姐认识湖边作画的书生?”
“嗯,认识。”
“如何相识的?”
“去年乞巧节,我与哥哥嫂嫂出去游玩赏花灯,街上人多,我便同嫂嫂走散了。”
也可以说是顾静故意同哥嫂走散,乞巧节都是出双入对者,哥嫂担心她闷在家里无聊,带她上街玩,但她不能真的不懂事。
哥哥常年在外,难得同嫂嫂过一个乞巧节。
何况,嫂嫂怀有身孕,哥哥要护着嫂嫂。
“我买了一盏兔子花灯,想去揽月湖放花灯,但是湖边熙熙攘攘,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摔在了地上,花灯也摔烂了,我一时起不来被人踩了好几脚,是他推开人流,将我救了起来。”
他伸手将她拉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姑娘,没事吧?”
那一刻,四周的嘈杂仿佛瞬间消散。
她只看到了他。
他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她不擅言辞,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木讷地说:“我的兔子花灯,没了。”
他便将字谜上赢的鸳鸯花灯送给了她,送完才发现不妥,露出尴尬的笑容,想要收回去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也愣住了,提着花灯不知所措,红着脸道:“这个……应该、应该送给……公子的……心上人。”
他脱口而出:“没有心上人。”
顾桑插了一嘴:“他不知道那是鸳鸯花灯,不能乱送吗?”
顾静也明显一愣,没想到顾桑关注的点是这个,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解释道:“他、他只是想安慰我,一着急就将手上的花灯赠给了我,事后方觉不当。”
顾桑说:“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相遇?”
顾静点头:“嗯。”
无助时为人所救,又被送花灯安慰,看来书生挺会的啊。
比起同准未婚夫的初见,明显是同书生的相识更让人难以忘怀。
顾桑默默在心里点评。
顾静与书生也不只见过这一面,没过两月,顾静去书舍买书,出来又遇见了书生。
书生家贫,靠给书舍抄书贴补家用,书生显然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乞巧节搭救的小姑娘,但他也没上前同顾静搭话,顾静也不敢在人来人往的书舍同陌生男子说话,便急匆匆离去。
不想走的太过慌乱,手帕竟落在了地上,书生捡起手帕追上顾静,并还给了她。
然后,顾静知道了书生的名字。
高知远。
顾静将自己和高知远的相识过程全部说出,有人听自己倾诉,心底莫名轻松了些。
顾桑面上并未出现任何一丝触动,而是平静地说道:“所以,你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高知远,但你已经许了人家,打算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深埋心底?”
“我、我不、不是。”顾静用力地攥着衣角,鼓足了半天的勇气,终于承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嫁给严朗。”
这可不妙啊。
顾桑蹙眉道:“难道你想嫁给高知远?”
顾静看着顾桑的眼睛,抿了抿唇:“对,我想嫁的人是高公子。”
顾桑:“……”
顾静小声道:“我觉得三妹妹遇到喜欢的人,定也会去争取的。”
“可家中与你议亲时,你并未争取,而是默认了家人的做法。”顾桑无语道。
她是不能理解明明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何非要去过吃糠咽菜的清苦日子。
顾静低垂着脑袋,神色忧伤道:“当时,我不敢,也不确定。”
顾桑问:“后来如何确定了?是高知远对你表白过,还是送过你什么礼物?”
顾静眸色动了动:“他说他心悦我,但他也说,自己配不上我,自知两人有缘无分。我便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为何不能在一起?”
“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可你知道他家中具体是何情况?难道只要相爱,就够了吗?”
顾静不理解:“难道不是吗?”她以为顾桑定会支持自己。
顾桑:“……真是单纯(蠢)的很。你总不可能让娘家帮你养男人,养的好倒也罢了,就怕养出仇,哪个男人受得了被人戳脊梁骨说是吃软饭,靠妻子娘家养活?”
古代男权思想严重。
吃软饭,还不如上门当赘婿。
固然顾显宗也曾靠过施氏母家,但养活自己可不是靠施氏母家。
顾静没想到顾桑能如此直白的说出养男人这种话,小脸霎时就红了。
好半天,才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也可以养家。”
顾桑看了一眼娇滴滴的顾静,并不觉得她能受得了生活困顿的苦楚:“靠你的绣活儿?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就是没日没夜的刺绣,也过不上你现在百分之一的好生活。”
“堂姐,你既与我说了高知远的事,一是信任我,二也是想知道我的意见。”
“那我便说说。”顾桑吃了块西瓜,继续道,“其实,我倒觉得严朗未必不是良配。人只有在吃喝不愁的情况下,才有心思和精力爱你,呵护你,在意你的喜好,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才能陪你风花雪月。当吃饭都成了问题,甜言蜜语,几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能填饱肚子吗?”
“就好比,严朗觉得自己和表弟唐突了我们,第二日便能携礼登门道歉,规矩礼数做足。如果昨日唐突我们的是高知远,他有银钱买礼物,穿着体面来赔礼吗?”
顾桑知道自己的话太过犀利现实,打破了顾静美好的少女情思,顿了片刻,放缓语气道,“堂姐如今一门心思扑在高知远身上,莫不如我们寻个时机,去瞧瞧他家的情况。他在你面前或许会伪装,但在家人面前,总会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顾静愣愣地望着顾桑,好半晌才说:“去他家?”
顾桑敲了敲顾静的脑门:“就偷偷去看一眼。”
第84章
且说雍州这边, 顾九卿一入城门就被人盯上了。没办法,顾九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他仅仅是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 就被蹲守在城门口的暗探察觉了。
城内隐藏着无数鹰爪探子作为吕康二人的耳目,尤以城门口查探甚严, 但凡有异常者踏入雍州,就会被立即禀告于吕康二人。
顾九卿则是因为太过貌美,美的太过异常,而入了探子的眼。暗探中不乏谄媚阿谀之辈,这种巴结讨好主子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雍州城内谁不知道吕良史好色, 不欲被吕良史盯上的好人家,都是千方百计地掩藏家中女子的美貌。
吕良史猎艳无数,普通的姿色早已入不了他的眼。当探子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顾九卿何等神仙姿色, 早就被勾起了心思。
得知进城的美人儿竟是从燕京来的官宦之女,吕良史惊问:“你说是谁?”
探子回禀:“顾侍郎之嫡女,顾九卿。”
入城的路引文书,有其身份证明,不难查探出。
顾九卿本就要用这个身份,在雍州城搅弄风云,自不会乔装伪造。
旁边的康守义道:“此女,曾与康王订过婚, 后又被康王退婚。”
“入了本官的地盘,任他是龙都要老实盘着。”吕良史色欲熏心的眼睛里透露出一抹狠色与得意,“就是燕京来的六皇子此刻都老老实实呆在太守府,仰着本官鼻息过活, 本官还怕一个美人儿不成?就是皇帝老儿的女人,来了雍州城, 本官也照睡不误。”
“去将顾九卿绑过来,本官倒要瞧瞧是不是名副其实?”吕良史自是听过顾九卿的传闻,最近还听说过顾九卿遇悍匪的传闻,他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烈性的美人。
越烈的女子,越有征服欲。
探子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们跟丢了。”
“什么?”吕良史拍案大怒。
康守义打心底看不起吕良史这种整日将裤腰带别在女人身上的人,暴躁不满道:“正事要紧,别为个女人耽误正事。”
吕良史踹了探子一脚:“滚,三日内将顾九卿给本官抓过来。”
吕良史掌控地方官吏,康守义手握雍州兵权,一个是好色贪官,一个是野心勃勃的叛将,两人朋比为奸,共谋造反大计。
康守义道:“如今粮草尚不充足,趁朝廷还未增派兵马,邻近州县未曾反应过来,依旧大量增收粮食。”
吕良史说:“粮草的事,我想办法。不过,以雍州现在的兵力,你有几成把握?”
“我们还有退路吗?”康守义讥诮反问。
“都怪陈谨之,要不是他告发,我们还能准备的更充足些。”吕良史愤怒道,“朝廷没有动静,定是不明六皇子的真实情况,这为我们赢取了一些时间。当日抓获六皇子时,逃走的那名漏网之鱼,肯定还躲在城内,未将六皇子的消息送出去。”
曾经默默无闻的六皇子,竟得了魏文帝重用,连尚方宝剑都赐下了。
“传递信息?进了雍州的人,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康守义看了一眼木架上的尚方宝剑,面色一狠,“扯旗之日,就拿六皇子的人头祭旗。”
殊不知真正的六皇子并不在太守府,被囚禁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原本方诸先抵达雍州,暗中探查城内的情况,司马睿因偷偷找寻坠崖的顾九卿耽搁了些时日,比方诸后到几天。两人会合后,方诸便将获悉的情况详细告知,司马睿得知雍州官员几乎全部唯吕康二人马首是瞻,顿时气愤不已。
但是,也有些面服心不服的官员,不得不屈服于吕康二人的淫威。方诸献策,可试着将这部分官员策反为己所用。
忠奸未定,不便泄露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