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卧雪
九畹紫翘一起?搬了一把圈椅过来放在床榻前。
荔红枝坐了,翘起?二郎腿便道:“你直说吧,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荔水遥倚向靠背,道:“荔氏不是个好归宿,阿娘能嫁你一次,就能嫁你第二次,再者,你我都知道,两?个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兄长也不是好倚仗的,三姐姐可想过另谋出路?”
荔红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都能想到,我如?何想不到,正如?你所说,阿娘能嫁我一次就能嫁我第二次,我跑到天边去,只要阿娘想嫁我,她就能压着我上婚车,不然,我何以舍了脸面不要,一会儿勾搭蒙镇国,一会儿又觊觎鲁王的,只想着似你这般嫁个有权势的,好摆脱她罢了。”
这时兰苕捧了一个方正的紫檀木匣子过来。
荔水遥推给荔红枝,道:“这里面有五个金锭子,共五十两?,一个铺子的地契,古有卓文君当垆卖酒,不知道三姐姐有没?有勇气开个小酒馆,我带了荔氏最值钱的东西?出来,那就是书籍,其中包括一本《中馈录》,里面不仅有食单,还?有酿酒的方子,我试着酿酒,到时候改个名字便充作小酒馆的招牌酒水,如?何?”
荔红枝紧紧抱着紫檀匣子,抠着上面的灵芝仙草花纹,红着眼眶,压抑着道:“她那人,会不讲道理的来抢的!”
“你打开看看地契上写的谁的名字。”
荔红枝连忙打开,展开契书一看,心花怒放,“这铺子是圣人赏赐给蒙镇国的?”
“嗯。”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早没?脸了,当垆卖酒算什?么,让我当堂跳胡旋吸引酒客都行。”荔红枝捧起?紫檀匣子狠狠亲了一口,笑嘻嘻道:“真真是没?看出来,我娇嫩如?兰的妹妹竟在这短短数日间就把蒙镇国那样的凶人拿捏住了,快些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我也好学学。”
“没?做什?么,他自愿给的。”
“啧啧啧,瞧把你能耐的。”荔红枝笑颜如?花,“有蒙镇国给咱们姐妹撑腰,我定能小酒馆干成大酒楼,和得胜楼比肩!”
“少放些豪言壮语,先想着安身立命为是。”
“知道知道。”荔红枝已是畅想起?来,“不知这铺子后面带不带院子,我得赶紧去瞧瞧,若是没?有院子,我就在附近租赁一个。实?话?和你说,我早不想看两?个嫂子的脸色过日子了,家里头的小侄子小侄女也长了势利眼,越发不尊重我这个姑母了。”
随后,姐妹俩又说了些开小酒馆的细节之处,荔红枝便急切的去张罗了。
第034章 腹痛如绞
日暮炊烟起, 鼓声催人急。
一百零八下净街鼓敲完后,各个里坊关门,金吾卫出街巡游。
平康坊的坊门也关了, 里头却是灯火辉煌,北曲最热闹, 丝竹管弦, 吹拉弹唱, 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 中曲、南曲就文雅许多,有小桥流水的江南园林, 有诗情画意的馆阁楼台,还有独门独院的绣楼,出入多是皇亲国戚, 世宦郎君,达官显贵, 他们这一等的人物多有将外室养在?此处的。
当中有座婵月楼, 以歌伎林挽月清丽婉转如百灵鸟的歌喉而扬名,以楼中头牌苏婵儿的美貌而吸引了诸多文人雅士慕名而来?。
彼时?, 苏婵儿正在?自己的闺房中弹奏阮琴, 在?她旁边的逍遥椅上, 躺着一个郎君在?闭目听曲,高冠博带,身穿墨绿色紫竹纹大袖袍衫,腰系丝绦, 生?得一副隽秀逸清好相貌。
雕镂着嫦娥奔月的大圆窗半开,楼下文人墨客和官妓们谈诗论赋的说话?声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在?这里。”鲁王出现在?窗外, 往里面?一瞧就笑?着指给蒙炎看?,“一下值就属他溜的快,不在?家里,有八成就在?苏娘子这里了。”
说着话?,鲁王和蒙炎就推门走了进来?。
上官大郎闻声坐起,笑?看?他们道:“你们两个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今夜咱们兄弟小聚,一醉方休。”
苏婵儿见状,放下阮琴就起身去倒茶。
三?人来?到外面?厅上,坐定后,蒙炎就道:“酒改日再喝吧,寻你帮忙。”
苏婵儿一听,把茶盘放在?桌上就安静的退了出去。
上官大郎捧茶,先后放到鲁王和蒙炎面?前,戏谑道:“有什么是你这位御前大宠臣做不到而我能做到的?大将军直说便是。”
蒙炎道:“棠氏棠伯龄有个庶长子棠延嗣,现正在?北海郡下的宁安县做县令,我想让你把他弄上京来?做官。”
上官大郎看?稀奇一般的瞅着蒙炎,笑?道:“让我捋捋,你新娶的夫人出自荔氏,荔氏与棠氏世代联姻,荔氏棠氏现在?的掌家夫人是出自兰陵萧氏的一对姐妹,分别是你新夫人的生?母和姨母,两家得了你这个贵婿,这就开始利用你的人脉权势布局了吗?你向我开口,是也同流合污的意思?啧,以前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才?娶了娇妻就改主意了?这枕头风果真厉害。”
“上官大郎,你会不会说话?,别卖弄你满肚子的世家谱系了,升调一个七品小官进京,兄长自己也能办到,只是杀鸡焉用牛刀,你是吏部左丞,你办这事?儿正好,也不会引起御史弹劾。”
上官大郎笑?道:“你急什么,明日我就把棠延嗣的甲历调出来?看?看?他的考绩如何,有个中上的考评,此事?便成。但是,大将军,据我所知,棠氏这一代有嫡子棠长陵,年幼时?便有神童之名,在?世家宦族里也薄有声望,棠氏想推举的是这一位,您却突兀的把这个棠延嗣提出来?,可是有什么深意?”
蒙炎提起茶壶为上官大郎添茶,道:“大周需要休养生?息,陛下需要武将勋贵们安分,但多有挟功跋扈者?,陛下每年都要在?常科之后特意颁布诏令,举办制科,要四野无遗贤,实则也是在?做抬举士族的事?情,棠氏也是士族,陛下看?中棠伯龄,认命他为集贤殿学士,常召在?身侧论经谈史,陛下的意志不能违背,倘若棠氏注定会成为被拿来?平衡武勋的士族之一,那么第二代棠氏掌舵人是谁都行,只要不是棠长陵。”
“大将军和那个棠长陵有仇?”上官大郎两手捧起茶杯,敬了一下,喝了一口。
蒙炎喝酒一般喝干杯中茶,“我夺了他妻。”
正在?喝茶的鲁王一口喷了出来?,正喷在?上官大郎脸上。
上官大郎反应快把眼睛闭上了,用袖子一擦就兴奋的道:“我只知道棠长陵和小嫂子是表兄妹,未曾想,棠荔两家私底下还定过婚约?”
“许是在?棠长陵眼中,我是夺了他妻的,我于?他是夺妻之恨。”蒙炎心想,不然何以前世要哄骗荔水遥把他毒死。
“我明白了,阿耶想扶持士族平衡跋扈的勋贵,棠伯龄入了阿耶的眼,咱们既然不能逆着阿耶的心思来?,那就压着棠长陵,扶持他庶长兄。兄长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
蒙炎提壶给鲁王添茶。
鲁王端起茶杯一口干了。
这时?,苏婵儿捧着一攒盒下酒菜,林挽月托着一套酒具,二女?香气飘飘的走了进来?。
苏婵儿便笑?道:“郎君们来?奴家这里小聚,只喝些淡茶岂不无趣,不如喝点小酒,奴家弹阮琴,让挽月妹妹唱一支新曲儿助兴如何?”
蒙炎放下茶杯便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回?吧。”鲁王顺势起身。
上官大郎起身相送,提醒道:“避着点金吾卫,别让抓到,独孤家的人可不给你们俩面?子。”
苏婵儿顿时?慌了,捧着攒盒不知所措的看?着上官大郎。
林挽月目送蒙炎离开,咬着唇儿,泪水涟涟。
苏婵儿把攒盒放在?绿石面?瘿木茶台上,偎向上官大郎,不安的询问,“郎君,鲁王殿下和大将军怎么就走了,是婵儿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上官大郎搂着苏婵儿往卧房里去,笑?道:“我们大将军在?曲江宴上掐了尖,府中有勾他魂的,可不就猫挠似的在?外头呆不住,至于?鲁王殿下啊,还没长大呢,你们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人罢了,比不得他的宝刀宝剑漂亮。”
苏婵儿听了,娇笑?连连。
林挽月在?这屋里呆不住,放下酒具走了出去。
·
明月当空,露水在?芭蕉叶上凝成了一滴滴的水珠,蒙炎大步流星,挟风而过,芭蕉叶轻颤,露珠便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入了水池,荡起圈圈涟漪。
卧房漆黑,厅堂上点了两盏落地?水仙灯仅做照明之用,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月洞窗下的大矮榻,紫翘九畹倚着凭几?做针线活,兰苕守着一张小茶台煮茶,茶烟袅袅。
小豌豆小冬瓜坐着绣墩,趴在?茶台上写大字,谁先写完一张谁得一块糖。
服媚独坐,灯下打络子。
荔水遥在?四面?平青玉石面?大书案前坐着,细细翻阅《中馈录》,一根兰花白玉簪松松斜挽着一头乌云似的青丝,一身桃夭色抹胸襦裙,灯光晕染她的脸,粉粉嫩嫩,娇娇艳艳。
蒙炎站在?博古架的这一边,看?呆了。
“郎主回?来?了。”兰苕眼见荔水遥装作没看?见,不得不起身开口打破一室寂静。
蒙炎清清嗓子,走到荔水遥身后,满心期许的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荔水遥翻一页书,眼皮都不抬,淡淡道:“哦,郎主竟然也知道‘晚’?”
兰苕浑身一绷,赶紧给九畹她们使眼色,片刻功夫就都退了出去,九畹贴心,还给带上了屋门。
蒙炎莫名觉得是自己不对,上前去赔笑?道:“不知道你在?等我。”
荔水遥轻哼,继续看?书,“谁等你,不过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走了困。要我说,郎主还是把铺盖行头搬回?前院书房,你自有你的作息,我也有我的,还是互不干扰的好。”
蒙炎心里正愧疚呢,听她如此一说,叉腰气道:“暴露了。”
“什么暴露了?”荔水遥终于?抬眸瞥他。
“你就是想把我从你的床榻上撵下去罢了。”蒙炎俯身,凑到灯下看?她正在?看?的书,就道:“你看?酿酒的方子做什么?还想自己酿酒不成?”
荔水遥合上书,坐直身子与他对望,“我从库房拿了一匣五十两金子和一张铺子的地?契出来?,交给荔红枝了,我们姐妹俩打算合伙开个小酒馆,需借蒙镇国的势,你给不给借?”
蒙炎见她仰着小脸,一副理直气壮的娇态,禁不住唇角微扬,伸出两臂一下子插入她腋下,将人整个提着抱了起来?,托着臀扣在?腰上,便往卧房走去。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荔水遥慌忙搂着他脖颈,俏脸瞬间就红了,“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我这也是正经事?,让你歇了一夜便够了。”
是夜,拆开花瓣,令娇兰滴露。
后半夜轻风微雨,逐渐淅沥,瓦当滴漏处滴滴答答,庭中假山水池里的小锦鲤排成队的游曳到了芭蕉叶下。
鹅黄纱帐内,如兰似麝,荔水遥咬着手指睡了过去,眼尾发赤,犹有泪痕。
蒙炎大睁着眼睛,犹嫌不足,便把床头柜子上的灯点了,细观她灼灼秾艳的身子,但见她黛眉微蹙,便忙把灯吹熄,靠着床边躺下,暗自平息。
翌日清晨,蒙炎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顶风冒雨骑马上朝去了。
荔水遥睡醒了才?起,用了一碗胭脂米燕窝粥便罢了,两条腿酸软无力,便令把书房月洞窗下的矮榻铺上锦褥,拿来?绣被,打开窗棂,窝在?绮丛中,伏在?窗台上观雨。
雨打芭蕉,一片片蒲扇似的叶子越发浓翠鲜艳起来?。
芭蕉叶下,锦鲤追逐嬉戏,一只青蛙不知从何处而来?,蛙鸣一声跳了进去,水花溅起,惊的锦鲤四处奔逃。
荔水遥被逗笑?了,手指微动?,起了念头。
兰苕正坐在?小几?旁碾茶,自小就服侍这小祖宗,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望去,瞥见一景,便知她想做什么,便道:“娘子是想作画了吧,奴婢这就去把画具拿出来?。”
荔水遥心上瑟缩了一下,望着细雨芭蕉,轻声道:“不画了。”
兰苕不解,只以为是暂时?懒怠动?笔罢了。
这时?值守院门的仆妇沿着风雨连廊走了过来?,站在?窗外禀报道:“大娘子,您姨母家派了一个有体面?的妈妈送东西来?了,现正在?大门处倒座厅上等着要见您。”
九畹正帮着紫翘劈线呢,闻言放下就站了起来?。
“去接来?我见见。”
九畹应声,走出屋门,穿上木屐,打了一把油纸伞就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九畹就把一行人领进了院门。
那领头的妈妈生?得一双细长眼,五短身材,头上珍珠排簪绿包髻,穿了一件绿色秋菊纹缎地?褙子,荔水遥微勾唇角,讥道:“果然是个有体面?的。”
兰苕向窗外看?去,见是大萧氏跟前倚重的赵妈妈,就下榻穿鞋,迎了出去。
赵妈妈早已瞧见了倚在?月洞窗上的荔水遥,指使着两个抬东西的仆妇把黄杨木大板箱抬到窗外,欠身一礼,兀自起身就笑?道:“四娘子,您猜猜这大板箱里是什么好东西?”
“啊,赵妈妈下雨天来?见我,原来?是要我陪着您老人家玩猜谜的游戏?棠氏没有陪玩的?”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连忙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赔笑?道:“老奴说错话?了,昨日在?这里闹了笑?话?,您大姨母回?去就把曹妈妈罚了,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去了,您大姨母又想着昨日被你阿娘激怒,上了头把你委屈着了,等不得雨停就催着老奴送东西来?给四娘子您赔罪。”
上一篇: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下一篇:工具A不可以万人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