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杀 第2章

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 标签: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大早起的嚷嚷什么,姑娘这几日病着,要是让姑娘忧心,当心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紫苏拿捏着声调训斥一番,几个人也都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周怀宁站在廊下。

  青墨站在周怀宁的左侧,心里有些疑惑,姑娘怎么跟往日不太一样,像这样她们一等丫鬟教育小丫鬟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姑娘从不放在心上的,怎的今日似乎还饶有兴趣,况且廊下今日这般冷。

  “紫苏姑娘,这不能赖我们,是甘草,干活在磨蹭,我不过说上两句罢了,她便顶嘴。”

  说话的是王妈妈,一脸的讨好,语气谄媚,她年龄也四十多,身子健壮,在周家也几十年了,原本是在外院厨房里干活的,因为在厨房里犯了错,一般这样的是要发配到庄子上的,但不知怎么着就塞到了内院,还是能进姑娘院子里。

  周怀宁管家几年,早就知道这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大伯娘管着整个周家,但三院是沈姨娘管着的,派遣用人还是需要知会大伯娘,弄来一个这样的人,不过是大伯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给沈姨娘人情罢了,只是拿自己来卖。

  紫苏只是抬了抬眼皮,才发现这三等丫鬟是甘草,她记得甘草好像是很多年前夫人从赵家带来的,说是给姑娘做个玩伴,送到江篱院,结果姑娘没半日就厌恶了,直接就打发出去做了小丫鬟,不过说不定还想着要做大丫鬟的梦呢。

  “那就罚她今日不许吃饭。”

  这大冷天的干活不让吃饭,一场风寒是免不了的,让她也遭遭罪,知道贱命就是贱命,做不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王妈妈站在一旁很是神气,下巴都微微抬高,她就说这个院里,当家的不是五姑娘,是紫苏。

  周怀宁听到这里才向前走了一步,人并未出廊下,披风遮挡了脸颊,阴沉沉的天,旁边丫鬟提着的灯笼也照的人并不真切,别人看不清楚表情。

  “紫苏,王妈妈上次不是偷喝我的燕窝,让你报给沈姨娘把她打发出去吗?怎么还没办?”她微抬着头,略皱着眉,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只平常问一句。

  紫苏没想到她还记得,周怀宁脾气就是这样,做事情任性,从不管那些弯弯绕绕的,她上前笑着开口。

  “姑娘,沈姨娘说王妈妈在咱们周家干了半辈子,这么就打发出去,会让外面的人觉得姑娘你不好相与的,也不尊老,对姑娘你的名声有损。”

  周怀宁听着都觉得好笑,这样品行不道德,倚老卖老的老妈子,怎么不放在周云宁的院子里,不过是巴不得她院子里乱成一团,名声?她现在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再说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姨娘说的有道理,那甘草也不必罚了,这么大冷的天,我可不想让别人议论我连饭都不让粗使丫鬟吃,回头父亲又要责怪我。”说完又停顿一声,“紫苏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刚刚开口处罚的时候没顾及到我的名声,罚你把院子扫干净,然后再闭门思过,没我点头,不准出来。”说完抬脚转身就走。

  紫苏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她以往一向是江篱院最受宠的大丫鬟,走到哪里都十分的得脸,从未被主子说过一句重话,姑娘对她也是无有不应的,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小丫鬟婆子的面直接发落自己,只觉得都在看自己,脸颊发烫。

  青墨看了一眼不服气的紫苏,眼神示意她赶紧认错,今姑娘明显是瞧着脾气不对。

  紫苏这才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都是奴婢的错。”

  周怀宁还是半点没理,带了玉竹跟青墨离开。

  周家三房是在周家宅子的东南,江篱院跟主院栖霞苑是东南西北正对着,距离最远的,当初是周怀宁特意挑选的,她不喜欢母亲,巴不得离的远远的,走过去也要一会,现在沈姨娘住了进去,随着抄手游廊一步步的走过去,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其实是个很模糊的样子,柔弱,又善良,那年她染了风寒,母亲日夜守在床边,轻声细语,后来她被人挑拨,与母亲不再亲近。

  周怀宁冒着雨雪走了好久才到祠堂,自从母亲去世后,她除了逢年过节也未曾来过,这很是不孝。

  玉竹上前把她的披风解下来,抱在怀里。

  周怀宁看着这周家祠堂,严肃又古朴,上面依次有序的摆放着的牌位,她转过身低声跟青墨念叨。

  青墨很是老持稳重,比虚张声势的紫苏强上很多。

  “青墨,我记得你做的山药芸豆糕最好吃,去做一些,一会我祭拜过后,正巧回t去可以吃。”

  青墨原本还觉得五姑娘奇怪,一大早起也不偷懒,来祭拜先夫人,她怕不是连夫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原来不过都是做做样子,到祠堂还惦记着一口吃的,到底是个小孩子,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是,那奴婢一会就直接回咱们院了。”她语气里带着笑意。

  周怀宁只嗯了一声,然后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玉竹把披风放在一旁,上前拿过三根香,默不作声的递到周怀宁的手里。

  周怀宁接过来默默的引上火,然后敬上,跪在蒲团上,祠堂内没有自己屋子里暖和,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雪,地板更是冰凉,可她无任何感觉,原本也不伤心的,但不知怎得只顷刻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她想问问母亲,那是不是一场梦,若是梦,怎么不让她回来的时间再早些,这辈子她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也再也不会有母亲。

  玉竹站在一旁略略惊讶,这祠堂里烛影闪动,姑娘挺着脊背跪的直直的,像是带着无限的哀痛,她自从来到姑娘身边,从未见过。

  周怀宁磕了三个头,收敛心绪的安静的跪在原地,眼泪也已经止住,好大一会才开口,嗓音有些哑涩。

  “玉竹,你一会去拿些治疗冻伤的药给甘草,不要让别人看到。”

  上辈子嫁到徐家之后才知道,玉竹是外祖父安排进来的,他不放心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又知道外孙女对自己这样的商贾之家十分厌烦,怕知道玉竹的身份就把人打发的远远的,所以才想了这样的一个万全之法,然而在她跟徐降的事情发生之后,玉竹受牵连被徐家打死了。

  玉竹没想到姑娘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也没说什么,夫人那么聪明,姑娘肯定也是。

  “是。”

  她是来伺候姑娘的,一切都只要听姑娘的就是。

第3章

  她原先是在府里别的院子里当差,隐瞒身份,后来给院子的管事嬷嬷塞了银子才能够来到五姑娘的院子里。

  “姑娘。”

  周怀宁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看向祠堂门口,窗檐边上冻着的琉璃冰条,灰蒙蒙的天,心中的盘算一件件逐渐清晰起来,眼神也愈发坚定。

  “你这些日子暗地多照顾些甘草,我会写封信给外祖家,你悄悄的送出,外院的吴妈妈,我也会找机会把她要回到咱们院里来的,紫苏跟青墨都是沈姨娘的人,你提防着些。”

  吴妈妈是她母亲的陪房,做事最为妥帖,若不是想要留下照看她,早就回赵家了,可因为自己很嫌弃,所以沈家就打发到外院厨房做活。

  玉竹立刻就点头。

  周怀宁记得明年开春,沈姨娘就要被扶正了,上辈子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沈姨娘都不主动提及正室的位置,还以为她真是贤良淑德。

  沈姨娘是祖母的娘家亲侄女,这外面的人都知道这层关系,明眼一看就知道正室的位置是给她留着的,也就不会再给父亲介绍续弦,二就是沈姨娘跟祖母想要个好名声,生等着这么多年,不过虽然看着没有了正室的头衔,其实也并不亏,内里的实惠可是实实在在的拿捏在手里的,三院谁不拿她当做正室看。

  而沈姨娘明年想扶正,不过是因为眼看着周云宁,她那个庶妹也要及笄,只有正妻才能出去到京中圈子里交际,为周云宁找个好人家。

  沈家的盘算很简单,上辈子跟外家几乎断了来往,所以也几乎不用征求外家的意见,沈姨娘扶正才会这么容易。

  玉竹是长脸,相貌倒是普通,平日里也不爱说话,总是半低着头,是那种放在人群里都十分不起眼的人,她默默的站在周怀宁的身旁。

  主仆二人刚刚踏进江蓠院,就听到堂内有人在讲话。

  “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紫苏奉上茶,站在一旁,语气里带着殷勤跟巴结,“我们姑娘是去祠堂,一来一回的颇费些功夫,七姑娘再等等。”

  周怀宁走到廊下,玉竹上前掀开门帘。

  堂内的几个人都一同的看向周怀宁。

  周云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短袄跟裙子,头上的盘发插着一根色头极好的莲花簪,耳上一双白玉坠子,她长的十分娇俏,看起来单纯可爱些,很像沈姨娘。

  “五姐姐,你可是回来了,我都以为我比你要起的早些呢,没成想你才是最勤奋的。”她上前热切的拉着周怀宁的胳膊,撒娇讨好的,说着又挥手示意丫鬟们都出去,不一会也就只有她们两个。

  周怀宁看着紫苏,显然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现下也没发作。

  周云宁拉着周怀宁两人一起坐在厅内的椅子上,她探过去半个身子,还压低了声音,“五姐姐,你知道吗?昨夜雪下的正好,魏国公家的下帖子说是要让大家今日去赏梅花,陈表哥也会去,我特意来找上你的。”她很是自信,保准周怀宁一听到陈时砚的名字就会连忙恳切的让自己带她过去。

  周怀宁嫁入周家没过两年就想的很清楚,自己对陈时砚没什么感情,她只是听过几件他的事情,又跟他见过几面,便自以为情根深种,实在太过幼稚。

  “我就不去了,这两日一直在喝苦药,再说要是让父亲知道,又是免不得一顿责罚。”

  周云宁听完这话噘噘嘴,“那好吧,就只能我自己个去了,不对,还要跟二姐姐一起去。”她说着这话就单等着看周怀宁又生气又憋闷的反应,平日里她跟二姐姐可是不能见面,只要一见就掐架。

  周怀宁听明白她的挑拨,二姐姐周海宁,是大伯父的嫡女,大伯父官职高,大伯娘更是陈时砚的亲姑母,陈阁老的女儿,在整个周府,都十分得脸,大房自然平日里跟陈时砚的关系是最近的,所以周怀宁也处处跟她不对付,总觉得她是自己嫁给陈时砚的阻碍。

  “我头昏沉的厉害,你先回去吧,不过我有件事情要问七妹妹,那日我在湖中散步,是知道有人在后面推我一把的,那个丫鬟的身形很像你身边的绿翘。”周怀宁目光平静的看向她,语气更没起伏,像是没半点追究的意思。

  周云宁被周怀宁盯得难受,坐正身子,不自在的用手摆弄着衣袖,“五姐姐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难不成还觉得是我指使丫鬟去推你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更像是心虚。

  周怀宁转过头,嘴角带着笑意,既然确定是她,心里也没什么意外的,“我没这个意思,七妹妹多想了。”

  周云宁蹬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既然五姐姐似乎还在生我的气,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生气的一甩袖子就出了堂内。

  玉竹从外面进来,看自家姑娘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上前倒上一杯茶。

  紫苏被罚面壁思过,一时不敢进来,青墨去小厨房做糕点,堂内也只有她们主仆。

  玉竹把茶递过去,“姑娘。”

  周怀宁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身上才暖和了不少。

  玉竹又把汤婆子放到周怀宁手里。

  周怀宁让玉竹附身过来,耳语一番。

  玉竹听完脸上没有任何疑问,行礼退下。

  没一会,整个栖霞苑就热闹了起来。

  周怀宁抱着汤婆子站在江蓠院的廊下,青墨也提着食盒回来。

  玉竹跟青墨是前后脚一起进来。

  两个人把饭菜都摆放在桌子上,周怀宁吃的倒是四平八稳。

  此刻栖霞苑里乱成一团。

  周云宁走到湖边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幸好丫鬟婆子发现的快,赶紧将人救了上来,不过也浑身都湿透了。

  沈姨娘在床边照顾着周云宁,换上干衣服,只是没一会就发起了热。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三爷。”她今日穿着一身白底粉色描金丝荷花的比甲,里面是一套青色圆领内衬,裙摆上绣着几簇竹子,头上只单挽了一支孔雀银步摇,不到三十的年纪,风姿绰约,弱柳扶风,自带一种风情。

  周云宁身边的大丫鬟沉香忙行礼然后转身就往外面走。

  周旬正近日是在王姨娘房里休息,王姨娘做事从不冒尖,是三房里最最好脾气之人,育有一子,不过六岁。

  周云宁的嬷嬷用帕子不断打湿又给敷上额头,院子里也已经到外面去请大夫来。

  沈姨娘本名沈清,坐在堂内,心里着急不已,但面上一丝也没表现出来。

  “连翘,你来回话,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了湖里?”

  连翘到厅内,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姨娘,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跟姑娘从江蓠院出来,正是要回咱们院的,原距离湖还远着呢,可姑娘就嘱咐奴婢去大房那边,说是想问问二姑娘去魏国公府要注意些什么,奴婢回来就发现姑娘已经掉进去了。”

  周府的圆心湖并不深,位置就在三房院子跟大房院子的t中间,如果不饶路,可以是说必经之地。

  沈姨娘紧蹙着眉头不言语,难不成是大房?

  连翘才悄悄抬头看向沈姨娘,又欲言又止的开口,“姨娘,奴婢觉得这事跟五姑娘脱不开关系,我们姑娘是在江蓠院发生了争执才出事的。”

  沈姨娘瞬间就警惕了起来,看着连翘满是狐疑,“我问你,五姑娘前两日掉进湖里,可是姑娘的主意?”

  连翘不敢隐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是,那日五姑娘跟姑娘发生争执,五姑娘说我们姑娘是庶出,话里话外的看不上,我们姑娘才想要给她个教训。”

  沈姨娘自然知道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性子,她说过多次,江蓠院的那个根本不用顾忌,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容易让人拿捏住把柄的事情。

  “可隐蔽?五姑娘察觉了没?”

  连翘连忙摇头,“五姑娘应当是没察觉的,当日五姑娘身边并没有人,而且以五姑娘的性格,要是发觉了,不是要闹的翻天覆地。”

  沈姨娘想着也是,不过也不敢轻易放心,又转头看向内室,这会大夫也终于赶来,把脉又扎了几针,才算是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