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
“咱们院里的丫鬟,你看看有哪些是可用的,紫苏我不会留在身边,至于青墨,我过些时候还有用处,不过也最终不会留在咱们院,到时候你升一等丫鬟,其余的二等跟三等丫鬟,需要好好安排。”
玉竹点头应下,她在收拾柜子里的衣物,天越发冷了起来。
周怀宁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在栖霞苑记得安插咱们得人。”
玉竹手下活计不停,听见这话心下一动,“姑娘,咱们院里新进来的祁嬷嬷,就是那个胖一些的,她儿媳妇的娘家侄女在栖霞苑当三等丫鬟,两年前那丫头在栖霞苑被污蔑责罚,我帮过她,这两年我们也经常有些来往,感情颇深,应该是可用的。”
周怀宁对玉竹是再满意不过,她是费了外祖家不少的心思才特意留在周家,对这内宅的关系人脉,以及一些事情都是一点就通。
这次大伯娘因为王妈妈的事情背了黑锅,所以送过来的人都是干净的,算是能有个由头把院子里的人都换下来。
晌午午饭后,周怀宁靠在大炕上,身上盖着半旧的大红色的毛毯,慢慢的翻动着手中的书。
下人厢房里。
紫苏窝在房里不出去,旁边的几个丫鬟跟嬷嬷可是看不下去了,这么冷的天,大家伙可都是在外面忙着呢,扫院子,洗衣物,都是活,可偏偏紫苏安安稳稳的坐着。
“我说紫苏姑娘,现如今您可不是姑娘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这活总不能不干吧。”说话的是今个刚刚被周怀宁领回来的其中一位胖嬷嬷,她是之前在外院厨房里做事的,一把子力气,人也壮实,人称祁妈妈,这语气可是阴阳怪气。
紫苏身上穿的已经是三等丫鬟同样的衣服,但她还是戴着一对珍珠耳坠,还有一只上好的银簪,非要跟别人不一样,她自己心气高,往日这些外院的嬷嬷们见了她那说话都是巴结讨好的,现在居然还敢教训她,眼睛斜睨了过去。
“我的事情你也配开口。”
祁嬷嬷哎呦一声,这会厢房里已经站了好些个丫鬟,她看看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把紫苏给拉了起来,手死死的攥着胳膊。
紫苏虽然以前也是做丫鬟的,可实在没干过什么重活,胳膊被拽的生疼。
“你敢对我动手。”
周围原本认识紫苏的丫鬟们倒也没上前劝,毕竟之前紫苏做大丫鬟时,对她们也说不上好。
祁嬷嬷拽着她就给扔到了门外面,“呸,你少在老娘面前拿乔,要是再敢不干活,我可还有别的招。”
紫苏摔倒在门外,手心蹭在地上,一下子就破了皮,但也只咬着牙又自己站起来,眼神一一在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身上看过去,没一个人帮她,只得去干活。
一直到了晚上。
紫苏没停歇,一双手已经发红发胀,指不定就要冻伤了,去吃饭才发现什么菜都不剩下,有心想发火,可又想到今日的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扒拉着剩下的半碗凉透的粥,简单的洗把脸就准备躺下,躺在床上还是很委屈,她往日这会是用着热水泡脚,洗脸也是有香胰子。
翌日又去立雪堂请安,只不过老太太疼惜小辈们,天气渐渐冷了,只需初一十五来就行,也未留早饭。
周怀宁今日是只让玉竹跟着来的。
两个人出了立雪堂没多远,就看到周祁川一个人摔倒在地上,身边竟一个小厮都没。
玉竹扶着周怀宁从抄手游廊过去,走下台阶,这里的石子路最为防滑,人怎么会摔倒?
“九弟,快起来,没事吧?”周怀宁上前把他扶起来。
玉竹也在旁边搀扶。
周怀宁看着他,周祁川,一个周家出乎意料的人物,记得当年她出嫁后,徐降死的那年,周祁川被钦点为状元,成为京城第一人,只可惜那时候王姨娘已经去世一年,后来她跟徐降的事情,来徐家见徐老太太的也是他,听甘草说,他让徐家善待自己,再后来她避到庄子上,对外面的事情也逐渐不太关心,那会也只有外祖家派人来问候自己,想来那时的周家当家人已然是周祁川了。
第8章
他们两个并不熟,在周家的日子也几乎没什么交集。
周祁川如今已经在外院跟着家里的哥哥们读书。
周怀宁看他身着单薄,袖口磨损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花样,王姨娘出身低微,说是家里揭不开锅才把她卖进府内给周旬正做妾,她长相极好,在整个周府怕也没人能比得上,没有外家相帮,靠着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要打赏丫鬟,还要贴补小厨房,日子也很艰难,这个周家也并不是他们的周家,她与周祁川同样都不被周家人接纳,父亲一向看重自己的庶长子。
“拿着这汤婆子。”
周祁川这会九岁,个子跟同龄相比,还是十分瘦弱,长相中和了王姨娘跟周旬正的长处,小小年纪礼仪规矩,长相气质都十分端正。
周祁川往后面退了一步,拱手向周怀宁行礼,“见过五姐。”
周怀宁伸手揉揉他的额头,“你的小厮呢?”
周祁川还是站的距离周怀宁一步远。
“姨娘给我做的香囊不见了,我让周方回去找。”
周方是周祁川的贴身小厮,跟他差不多年纪大。
周祁川说完就端正的站在一旁,微微低垂着头,也不吭声。
周怀宁见他虽然消瘦,但身姿挺拔,少年稳重,“嗯,你手掌里我刚刚看到像是咯在石子路上出血了,回去记得让下人找郎中来看。”她说完颔首示意,转身带着玉竹离开。
周祁川一直到周怀宁转过抄手游廊,才抬起来头看过去。
周方也拿着香囊回来,细心地给自己主子系上,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周祁川手里的东西。
“这汤婆子是谁的?上面的可是t锦缎?”他们院子里可没这么好的布料。
周祁川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五姐的。”
周方听见这话,立刻就给抢了过来,又翻来覆去的检查,唯恐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愤愤不平起来,“哎呦,上次她是怎么捉弄的您都忘记了,大冬天的害您被困在祠堂,出来的时候都冻得起不来了,还有那次明明是她打碎的三爷书房里的青瓷花瓶,偏诬陷是您,三爷狠狠地罚您抄了书。”他们主子向来没有栖霞苑的得宠,可犯不起错。
周祁川看着周方手中的汤婆子,“走,回去吧。”
周祁川并不是个君子,那事情他自然记得,所以后来他也教训了周怀宁,包括周云宁把她推下湖的过程,他都看见了,并且还特意让她多淹了一会,才喊了人,只是手中的余温似乎还带着些香气。
玉竹看着周怀宁自己身子也没好利索,只把斗篷给系的更紧,也包的更严实些。
“姑娘之前不是说过九少爷是个不记好的人吗?怎么这次还?”
周怀宁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她是小时候经常欺负他吗?
“没事,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怜在功名利禄权势在手时,最想孝顺的亲人却撒手人寰,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现如今她的处境跟那年的他何其相似。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青墨到外院大厨房里把饭菜都提了过来,他们三房也有小厨房,只也是归沈姨娘管着。
玉竹跟青墨站在两侧伺候,就看到祁嬷嬷站在门口行礼,又叫了玉竹出去。
青墨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祁嬷嬷跟玉竹到门外说话。
“玉竹姑娘,老婆子是来跟你说,那紫苏是去了沈姨娘院子里。”
玉竹原来还想着紫苏多少能挨上几天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笑着从腰里掏出来两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祁嬷嬷可自去吃酒,我会把祁嬷嬷的心意转达给五姑娘的。”
祁嬷嬷立刻就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给玉竹行了一个半礼,“多谢玉竹姑娘,老婆子先去忙了。”
玉竹又掀开门帘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也没开口。
青墨早就发觉五姑娘不知何时对玉竹倒是越来越偏爱,想着玉竹平日里做事也没什么出挑的,嘴笨不爱说话自然不会讨好主子,长的普通,又不惹事,谁让帮忙她都会去,老好人一个。
巳时,周怀宁练完了一幅字,放下笔,站在窗前,看着又下起了雪。
“对了,今早去给祖母请安时说七妹妹醒过来,咱们去瞧瞧吧。”
玉竹忙就把出门的东西都收拾好。
周怀宁又让青墨打开妆奁,“把这只五彩金丝桃花步摇带上,送给七妹妹,看她生病很是可怜。”这只步摇原就是周云宁的,是她当时故意抢来的,后来还因为这支步摇又是被父亲训斥,祖母责罚,说她不顾姐妹情意,又说什么眼皮子浅,果真是经商的门户。
青墨找了一个小匣子装上,“姑娘,这步摇您不是喜欢的紧,之前说还要戴着这个去见陈公子呢。”
这话一说,内室就静了下来。
周怀宁转身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冷冷的看着她。
青墨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下,往日这话说出来是没事的,是投其所好,她也是知道五姑娘这些日子是变了的,仿佛是不该说的,今日又犯错了。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她跪在地上脑门瞬间就出了细汗,想到了紫苏,如果沈姨娘不管,那下场?
周怀宁看她趴在地上,整个背都在发抖,是紫苏的下场让她觉得害怕了?这几天的敲打还是有用的。
“青墨,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说错话了,第一次是劝我放了紫苏。”
青墨更是抖若筛糠,“是,奴婢,不该多嘴。”
周怀宁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吧,我又不是说要罚你什么,看把你吓得。”
青墨吞下一口唾沫,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就这样容易得放过自己?她现如今更怕的是这样不可预测的五姑娘,沈姨娘说到底性子如何怎么样都已经知道。
周怀宁没打算现在就赶她出去,一是青墨不蠢笨,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迫不及待的脱了奴籍,二就是沈姨娘安排的两个人都被赶出去,那就真的打草惊蛇了。
“去栖霞苑,咱们去看七妹妹。”
玉竹被留在了江蓠院。
周怀宁一路走到栖霞苑,距离远,走的又不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沈姨娘正张罗着三院的小厨房做饭,在厅内嘱咐厨房管事嬷嬷,满面春风的,在厅堂外就能听声音。
周怀宁到底是嫡女,性格又从来跋扈,向来也是不用通报的。
“姨娘,我在门外就听见今日小厨房里要做芝麻烙饼,那可是我最爱吃的?这午饭看来就要在姨娘这里吃了。”
她边说边进屋,笑意盈盈的。
沈姨娘听到是周怀宁,挥手让负责厨房的嬷嬷下去,就笑着站起来,亲切的拉上她的手。
“我们五姑娘来了,怎么不早点跟姨娘说啊,你父亲今日休沐,说中午过来用饭,这芝麻烙饼他可爱吃呢。”
往日她只要一说,跟三爷一起用饭,五姑娘定会溜走,父女两人都不待见对方。
周怀宁自顾自的坐在大炕的右边,一只手托着下巴搭在炕桌上撒娇,“那姨娘能否为了我,把父亲支走啊?”
沈姨娘笑着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这么大了还撒娇,可不行,你七妹妹这不是生着病,想见你父亲呢。”
周怀宁也没再说,“说的是,我今日也是听闻妹妹醒过来,其实是特意过来瞧她的。”说着话转身冲着青墨招了招手,拿过来匣子。
“这个簪子当日就是抢的七妹妹的,今日我特意还回来,让妹妹高兴高兴。”
沈姨娘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抢了别人的东西再还回来,让别人高兴高兴?周怀宁向来就是这样,仗着嫡女的身份,不过也没关系,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嫁对人,她马上就会成为正室,子女的婚事只会握在她的手上,这么想着心下也好受了许多,袖子里握的紧紧的手,慢慢松开。
周怀宁也没理她,站起来就到了内室。
周云宁醒着呢,刚刚外面说的话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由的窝火,抢了自己的东西现在还回来自己还要感恩戴德的,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七妹妹,你这病了两日,脸色也不好看,我瞧着脸上的怎么还长了斑点,你要好好歇息,另外二姐姐说魏国公府的梅花开的很是好看呢,可怜咱们俩姐妹都没去了。”
周怀宁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句句往周云宁心上扎。
“喏,这只步摇送给你,希望你的病能早日好。”
周云宁靠在大引枕上,听着周怀宁的话不停地咳嗽,眼睛里都咳出了泪,看着好不狼狈,抓着面前的装步摇的匣子用尽了力气猛地向屏风处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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