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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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九月底,正好北极院也放假了。
不光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收到了帖子,就连史无奈也收到了帖子,史无奈比他们兄弟两人还要气愤,恨不得将程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苏辙惊呆了,不明白没有自己的照看,小小年纪的史无奈到底是从哪里学到了这么多脏话。
他更是扯了扯史无奈的袖子,低声提醒道:“无奈哥哥,你别忘了,我娘也是程家的姑娘。”
“你骂程家的祖先,岂不是将我外祖也骂进去了?”
史无奈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一时半会太生气,所以给忘了。”
他原是不想去杏花楼赴宴的,可见苏辙与苏轼俩兄弟都去,便也说要去,更是拍着胸脯道:“我要是不去,他欺负你们两个怎么办?”
“哼,我不光要去,还要给程之元带一份礼物了!”
便是苏辙与苏轼两人连连追问,但史无奈也是死活不开口,直说这是秘密。
翌日一早,史无奈就前来苏家,与苏辙,苏轼两兄弟一起去了杏花楼。
杏花楼是整个眉州最高档的酒楼,其中花费自然不菲,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便是苏家现在收入不菲,想要时常去杏花楼吃饭,也得掂量掂量。
程家这眉州首富可不是白当的,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底蕴。
苏辙原以为按照程之元的性子会大肆宴请天庆观的许多同窗,但他走进包厢一看,却也就摆了一桌而已。
除去他们三人,也就原先与程之元关系极为要好的几个。
哦,还有一个与史无奈极不对付,且碎嘴子的王银满。
看到这一幕,苏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之元这是故意想在他们兄弟两人跟前好好显摆一番。
王银满不光是个小肚鸡肠的碎嘴子,更是个小胖子,他们家中做的是蚕桑生意,略有银钱,蚕丝主要供给程家,原先就是程之元身边头号狗腿子。
当日他因众学童人云亦云,所以也离程之元远远的。
程大舅母知晓这事儿后,命管事断了与王家的蚕丝生意,吓得王家又是登门赔不是,又是拎着胖儿子王银满来程之元跟前认错。
所以今日王银满赫然在其中。
苏辙一进来,就看到王银满围在程之元身边又是阿谀又是奉承的,只差将程之元夸成文曲星下凡。
程之元最喜拿乔,如今端着架子淡淡笑了起来:“……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夸张?家中夫子常说读书不光要讲究天赋与苦读,也是有运气成分在的,这次我能夺得案首,想必也是运气成分居多。”
说着,他扫了眼苏辙兄弟两人:“两位表弟,你们说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苏轼向来喜怒皆形于色。
打从他一进来,一张小脸就垮的老长老长,哪里还肯接话?
苏辙与往常神色无异,含笑道:“你们家夫子说的极是,可我始终觉得科举之路最重要的还是持之以恒,至于运气不运气的,倒是次要。”
“人或许会一次两次运气好,怎会次次运气好?”
“若真的如此,想必就是程家祖宗保佑了!”
程之元自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顿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看你这话说的,不会是嫉妒我吧?”
“呸!谁嫉妒你?”苏轼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下去,没好气道:“程之元,你这案首是怎么来的,想必你心里有数,大家心里都有数。”
“别说你乡试考第一,你但凡能够考前十,我都能管你叫一声爷爷!”
“你有几斤几两重,谁不知道?不过大家不好明说……”
苏辙一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情形,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样早,连忙出来打圆场,直说苏轼童试考的不太好,所以有些不高兴。
苏轼以为自己这话能够戳到程之元的痛处,却不知道他越是如此,程之元就越是得意,觉得苏轼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在苏辙的劝解下,苏轼总算冷静下来。
他所表达对程之元不满的方式就是埋头苦吃。
他可记得苏辙临行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杏花楼菜价可不便宜,你吃的越多,程之元花的钱就越多,越心痛,何乐而不为?
所以苏轼吃完一盘炙羊肉后,苏辙又叫来厮儿道:“这炙羊肉味道不错,再来五盘。”
“哦,对了,还有樱桃煎,也来上两盘!”
“今日是咱们程案首设宴的日子,这排场不能小,我听说你们杏花楼是眉州第一大酒楼,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吧,也好叫我们开开眼。”
程之元脸色一沉。
这苏辙可是将他当成冤大头?
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史无奈就阴阳怪气道:“哟,程案首,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舍不得钱吧?我可是听说你们程家是眉州首富,怎么,这点银子都舍不得?”
“还是因你当初犯下的滔天大错,便是如今得了案首,你爹爹也不肯原谅你,不肯给你银钱?”
程之元向来好面子,死鸭子嘴硬道:“怎会,你们想吃什么只管点就是了。”
“便是我们程家纱縠行生意不如当初,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点钱对我们程家来说不算什么。”
苏辙见他口气这样大,索性又为苏轼点上了五盘炙羊肉,更是要厮儿用油纸包起来,让他们回去慢慢吃。
对上程之元那不悦的目光,苏辙更是解释道:“……你放心好了,这好菜好饭我们也不会白吃,日后只不会说你一个字的不好,只会一个劲儿夸你。”
程之元脸色和缓不少。
他可是知道苏辙虽年纪不大,却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
等着苏辙三人吃饱喝足后,则起身告辞。
史无奈跟在苏辙身后刚行至门口,就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一样,飞快转身回去将一个匣子交到程之元手上,嘿嘿一笑:“我这人向来光明磊落,可不会像六郎和八郎一样夸你的。”
“那我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今日给你带了个小小的礼物,还望你不要嫌弃!”
礼物一塞,他转身就走,生怕程之元追了上来。
他们三人都吃的喝的饱饱。
苏轼尤甚,他刚下楼,却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更是扶着栏杆干呕起来。
史无奈见状,扬声道:“不好,饭菜里有毒!”
他使劲儿拍着苏轼的背,厉声道:“六郎,你没事儿吧?”
苏轼被他拍的胃里恶心更甚,是直翻白眼。
苏辙忙制止史无奈道:“无奈哥哥,你别拍啦!”
“你再这样拍下去,六哥就真的要吐了!”
说着,他更是解释道:“程之元虽坏,却并没有蠢到骨子里去,今日他设宴请我们吃饭,但凡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他都脱不了关系!”
“我猜六哥如此,是因为今日炙羊肉吃多了,是不是?”
苏轼羞赧点了点头。
史无奈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拍着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六郎这是中毒了!”
苏辙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无奈哥哥,你是不是武侠话本看多了?今日这菜,我看你是一点不比六哥少吃,就算真要中毒,怎会咱们一点事都没有?”
他想到史无奈最后送给程之元的礼物,不免好奇道:“你居然说白吃白喝不是你的性子?这话,亏你敢说!”
“不过我好奇的是你竟会给程之元送礼物,你到底给他送的是什么礼物?”
苏轼也是头不晕了,胃里也不恶心了,好奇盯着史无奈。
史无奈不好意思挠挠头:“这,这个……没什么,没什么的,你们别问啦。”
可他越是这样说,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就是好奇,最后苏轼更是吓唬他道:“你要是不说,以后就不让八郎做冰糖葫芦给你吃了!”
第41章
史无奈再次挠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一双臭袜子。”
苏辙与苏轼齐齐露出嫌弃的表情。
苏轼更是没好气道:“史无奈,你恶不恶心?你那臭袜子味道本就难闻,哪里还有送给人当礼物的道理……不过送给程之元, 这礼物好像也挺配他的!”
苏辙却觉得好奇的很。
虽说最开始的史无奈不打爱干净, 但自史无奈进北极院念书后,则改变了许多。
说起来,都是他的功劳。
当日, 他知晓史无奈以臭袜子之物惹得程之元成为众矢之的, 是又好气又好笑,私下却与史无奈说要史无奈爱干净些,若不然就将他不爱洗袜子一事告诉所有人。
史无奈苦苦哀求, 但他不为所动。
史无奈虽年纪小小,却自诩史大奈后人,很要面子,生怕这件事宣扬出去坠了自己的名声, 只能每日洗澡后捏着鼻子洗自己的臭袜子,偶尔尿床后, 也会将床单褥子洗干净,旁人问起, 史无奈就会厚着脸皮说自己爱干净的缘故。
养成个习惯只需二十八天。
对史无奈来说,养成爱干净的好习惯足足花了两个月。
因为这件事,史彦辅甚至专程来苏家感谢了苏辙一趟, 几乎是感激涕零。
所以今日苏辙只不解道:“无奈哥哥,难道我与六哥不在书院后, 你又将自己的臭袜子攒了起来?”
“自然不是, 我是谁?我可是史大奈的后人,爱干净得很, 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史无奈这话说的是一本正经,可见比起不要脸来,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这双臭袜子是我专程为程之元留的。”
说着,他又是嘿嘿一笑,只是这次却是自豪道:“说起来程之元当日被众人嫌弃,就是因我的臭袜子和尿湿的褥子。”
“有道是就算叫人死也得叫人死的明明白白,那程之元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的书袋里怎会有臭袜子,柜子里有湿褥子,想必这事儿更会成为他的噩梦,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噩梦!”
“既然这样,这么高兴的日子,我当然要他死个明明白白啦!”
苏辙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史无奈这是故意恶心程之元了!
三人这才高高兴兴回去。
而程之元在打开锦盒后,看到这双臭袜子,闻到这熟悉的气味,当即就明白过来。
原来当初污蔑他的那个人就是史无奈!
他气的牙痒痒。
当初一切不幸的开始皆源于这双臭袜子,可以说没有这双臭袜子,就没有后头的事!
王银满紧接着也明白过来,连连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他定会在天庆观好生宣扬一番,还程之元一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