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第六百九十一章 烂泥扶不上墙
老亲王不可置信的跑上前，拦住了那一对官兵，让他们把尸体放下。
见是老亲王，官兵们不敢违抗，将抬着的木板都放下了。
老亲王看看男人，再看看女人，最后看向趴在女人怀里的孩子，他们都没有了气息。
“这，这怎么回事？”老亲王怒问。
见这情况，京郊大营的副统领跑过来，先向老亲王行了礼，而后解释道：“他们是突发疫病而死的。”
“下午的时候，他们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得疫病！”老亲王不信。
常副统领解释道：“善念营这疫病来的很凶，很急，一两个时辰就能要了人命，救都救不来。”
老亲王挨个检查一家三口尸体，他们都是面容铁青，倒是看不到伤痕，真像是突发疾病去世的。
老亲王重重叹了口气，他让一家三口回来，不想他们会突发疫病。
“他们是今天下午从外面回来的，可吃过一顿饱饭？”
常副统领回道：“领了粥和馒头。”
老亲王抹了一把脸，至少临死吃了一顿饱饭，不至于做饿死鬼。
“这尸体怎么处理？”
“疫病传染，尸体要焚化的。”
老亲王摆了摆手，让官兵们将尸体抬走了。他心里虽然难受，但这疫病也非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他朝粥棚看去，见几个人从外面跑回来了，这些人显然是饿急了，拿起筐子里的馒头就大口吃了起来。
放饭的给盛了米粥，又一人塞了一个馒头，催着他们去里面吃了。
稀稀落落的，不少逃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老亲王重新上了马，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这疫病如何防治的？”
“太医院出了药方，朝廷备了药，发了病就吃药。”副统领回道。
老亲王想了想，道：“还是应该将得病的和没有得病的分打开的，毕竟传染……咦，既然传染，你们官兵要处理尸体，难道没有人传染上？”
常副统领干咳一声，道：“我们……我们没人传染。”
老亲王望了一眼抬走尸体的几个官兵，又望了望守在外面的，并无人戴面纱做防护。
莫不这疫病只认善念营的人？
老亲王走后，常副统领擦了一把汗，而后朝远处的帐篷跑去了。
“人走了？”
“回殿下，老亲王已经离开。”
常副统领抬头，但见四殿下秦晟瑞歪身靠在铺着厚厚羊绒毯的太师椅上，听完他的话，打了一个哈欠。
“这老东西实在烦人。”
“殿下，要不您回府休息？”
“本殿下也想，可这事万不能出意外。”
“已经有不少逃犯回来了。”
“呵，这一招果然好用，这帮贱奴闻着饭香就回来了。”
常副统领低下头，犹豫许久，问道：“逃出去的那些本就该死，只是留在善念营这些老弱妇孺……”
秦晟瑞眯眼，“他们都死了，盛京也就干净了。”
说完，秦晟瑞摆摆手，“行了，继续去外面守着吧。”
常副统领听令办事，虽然不认同秦晟瑞这做法，但也不敢说什么。他出门时，正见姜云影来了，她身后的婢女提着食盒。
常副统领行过礼后，这位侧妃冲他温和的笑了笑，“常副统领辛苦了，此次你出了大力，日后殿下必定重用你。”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邀功。”
“殿下惜才，常副统领跟着殿下，早晚这副统领的副字会去掉的。”
常副统领突然想到他们统领，在此关键时机突然病了，莫不是因为不肯听从四殿下？
姜云影说完，自身后婢女手里拿过食盒，让她在外候着，然后一个人进帐子了。
见秦晟瑞正支着下巴打瞌睡，呼噜声一声连着一声，姜云影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她走上前，轻柔的唤了秦晟瑞一声，见他醒过来了，立即挂上笑脸。
“殿下累了吧，脸都瘦削了。”姜云影说着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出来，“臣妾担心您吃不好，让厨房做了几道您喜欢吃的菜色，特意给您送来了。”
见姜云影小意温柔，秦晟瑞将她拉到怀里，忍不住缠绵起来。
“殿下……殿下！”姜云影用力推了秦晟瑞一下，见他脸色发沉，忙又装作羞涩的样子，拉过他的手放自己肚子上，“孩子也想父亲了。”
秦晟瑞看姜云影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确实不该乱来，当下便有些扫兴。他将手抽了回来，往旁边推了推姜云影，而后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姜云影被他推了一下，肚子差点撞桌角，惊魂之余不由暗暗瞪了秦晟瑞一眼。又见他狼吞虎咽的，一点吃相都没有，更是厌恶的紧。
“给我盛碗汤。”秦晟瑞一张口说话，饭也一并飞了出来。
姜云影压下嫌弃，走上前盛了一碗汤，放到秦晟瑞面前，“殿下，小心烫。”
“嗯。”
姜云影在一旁坐下，眼朝往外了一眼，“殿下，善念营这事切不能操之过急，一天死几个或是十几个，推说是因疫病而死，没人怀疑，可若一下死几十个，几日就死完了，难免急出乱子。”
“你一妇道人家，别乱插嘴。”
“殿下……”
“行了，真啰嗦！”
姜云影暗暗沉下一口气，烂泥扶不上墙，果然是有道理的。即便强扶上，早晚也有掉地上的时候。
这一毒招儿，出招儿的人躲在后面，他往前冲，一旦出事，自然也就由他背锅了。
“殿下，便是亲父子，亲兄弟，有时候也不得不防，那位……”
姜云影话还没说完，一官兵进来禀报：“殿下，下面人弄错了，将一锅有毒的粥分给了里面的人。”
秦晟瑞抬头睨了那官兵一眼，骂了句：“废物！”
姜云影忍不住插嘴道：“可还能挽救？别让他们吃了或是找大夫……”
秦晟瑞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闭嘴！”
“殿下，此事不可疏忽……”
“滚！”
姜云影还想劝秦晟瑞小心，可见他脸色沉了下来，也只能闭上嘴巴往外走。
临出门的时候，她听到秦晟瑞说了一句：“不就死了几十个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差这两天，明儿一早扔火坑里就是。”
第六百九十二章 真正的绝情
姜云影在帐子外站了许久，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她无数次后悔上了秦晟瑞这条船，以前知他没用，但没想到他不但没用，还自以为很聪明，不听劝。即便将他扶上那个位子，他也能自己摔下来。
回城路畅，严暮一行已经日夜兼程三日，很快要进京了。
夜色已晚，严暮勒停坐下马，并抬手让身后的禁卫军停下原地休息。
他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一手下，而后往河边走去。洗了一把脸，而后点了一堆火，靠着树干坐下，接着闭眼休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走来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将披风裹紧了，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传来一声轻唤。严暮睁开眼，见长宁蹲在火堆前，火堆上架着铁锅，里面熬着米粥。她见他醒了，冲他笑了笑，而后盛了一碗粥。
“晚上你只吃了小半块干粮，肚子一定饿了，吃碗米粥吧。”长宁说着送到他面前。
严暮抬眸看向长宁，这一路上她跟在送灵队伍的后面，跟着他们风餐露宿，一直到西北，冰天雪地。回程的路上，又遇了两次埋伏，她拿着长鞭护在他左右，不用他出手，她就帮他解决了。
这份情很重，但他受不起。
“我不饿。”他淡淡道。
长宁仍旧捧着那粥碗，语调依旧温柔，“天冷，还是吃一碗暖暖肚子吧。”
严暮靠回去，正要闭上眼睛，长宁却拉起他的手，让他捧住这碗。
“长宁……”
“我熬了一个多时辰呢，你多少吃点。”
严暮看着长宁，看她殷切的看着自己，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但他接住了这碗粥。
“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长宁抿了一下嘴，“我知。”
“我记起你将我从悬崖背上来，每一步都很艰难，绳子将你肩膀勒出血，血浸透衣服。在我养伤的那半年里，你去深山里，去悬崖峭壁上给我采药草，你尽心照顾我。在遇到杀手时，你将我藏起来，一人不顾危险去引开杀手。这些，我原都记得。”
“严暮，我不要你只记得我的恩，我要你记得我的情！”
“但我同样也记得，我问你我还有家人没有的时候，你告诉我没有。”
长宁摇头，“我没想骗你，我……”
“我让你看我手臂上刻的几个字，问你柳云湘是谁，你说她已经死了。还要我跟你去西越，说是为了帮我治病，但其实是为了带我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让我彻底脱离严暮这个身份。”
“严暮，我爱你！”长宁激动道。
“我不爱你！”
长宁瞪大眼睛看着严暮，“我，我不要你的爱了，但我要你的人！”
严暮嗤笑一声，“何必呢？”
“我来大荣，我为了你已经舍弃了所有，所以……所以我必须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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