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阳大帝
贞妃欣然一笑, 看向周怀安:“令妹真?是心地善良,往后一定?会有福报。”
周怀安看了面露羞涩的周绮元一眼,温笑道:“承您吉言。”
说这些的时候,贞妃装了满满一布袋的干花瓣, 系好袋口?,完了递给周绮元:“可以拿去放进香囊里, 也可以放在衣柜中。一点心意?,希望不?要嫌弃。”
周绮元不?好拂她心意?,笑着道谢接过,表示自己很喜欢。
接下来,趁着护卫去取药的空隙,周绮元同贞妃闲聊家常,从昔日在宫中的皇恩荣宠,聊到在庵中修行?的生活日常。
当问及刚刚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仲尼时,周绮元得知,那人是受魏皇后的人唆使挑事,而贞妃这些年在她手底下做事,每日如履薄冰,异常艰难。
周绮元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忍不?住问:“您为何不?离开这里?哪怕换一个庵修行?,也比留在这里受气好呀。”
贞妃轻声一叹,无奈道:“圣旨已下,我是终身不?得离开此地的。若是私自离去的话?,那便是死罪。”
周绮元没?法了,只能从那女仲尼下手。
她略一思索:“等下我便去找那女仲尼,让她再也不?敢欺负你。”
贞妃对她道谢,旋即疑惑问道:“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国舅之?女?”
周绮元嘻嘻一笑,悄声道:“自然不?是。我那是骗她的。”
贞妃一眼就能看出周绮元身份并不?普通,不?想她因此受到连累,遂也没?追问对方家世。
这时,鲜少开口?的周怀安,忽然开口?:“见空尼师,”
周绮元和贞妃齐齐看向他,他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晚辈有一事相问,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贞妃慈笑道:“但说无妨。”
周怀安顿了顿,轻声问:“您于?此处修行?,心中,当真?已经无欲无求,了无牵挂了吗?”
贞妃闻言微微一怔。
周绮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亦诧异地看向他。
贞妃一时间没?有回复。她微微垂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过了许久,倏然,她平声开口?:“贫尼惭愧,六根未净,玷污了佛祖。”
周怀安目光不?移地看着她:“请问怎么讲?”
贞妃抬起眉眼,娓娓道:“关于?我以前的事情,想必你们?多少有所耳闻。实不?相
瞒,我心里,其实并未完全放下尘世,”
说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惆怅,嗓音略哑,“我至今无法相信,我那个可怜的孩子?,生来便是怪胎,更无法相信,他已经不?在人世。”
她自欺欺人,却又?不?知道如何能够自救。
音落,周怀安缓缓垂下眼眸,变得沉默起来。
周绮元没?注意?到周怀安脸上的情绪变化,上前忙安慰贞妃:“我也不?相信的,”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想要一吐为快的心情,言辞恳切地道,“贞妃娘娘,您要相信,他还活着。您一定?要相信。”
闻言,周怀安神色怪异地看向周绮元。
贞妃只当对方安抚自己,附和笑道:“嗯,我信。多谢你。”
正说着,这时,方才取药的那名护卫回来了。他将?药膏交给周绮元,周绮元手脚勤快,主?动给贞妃涂抹药膏。
周绮元年纪虽小,做起事来却格外?心细,为她涂抹药膏时,动作?缓慢,还不?忘小声提醒:“可能会疼,我尽量轻一点。”
大概是因为贞妃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满脸慈爱地看着周绮元,越看越是喜爱。
而周绮元也喜欢贞妃娘娘,只觉她的眉眼与周怀安生的有几些相似,自然而然地生出好感和亲近之?心。
而美人,尤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谁能不?喜欢?
也难怪皇帝当年对她恩宠不?断,纵然发生了那样令皇室蒙羞的事情,也没?忍心将?她打入冷宫或是赐死。
上过冻疮药,兄妹二人又?坐了片刻,周绮元见时候不?早,想起还要找那女仲尼,于?是向贞妃辞别。
贞妃将?人送至门外?,待几人走至几十步外?的拐角处,周怀安脚步轻轻一顿,对欢喜问道:“咱们?身上,一共带了多少盘缠?”
周绮元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欢喜一愣,回道:“三十两。怎么了主?子??”
“你去送给贞妃。”
“啊?”欢喜错愕了一下,怔怔问,“全部送出去吗?”
周怀安“嗯”了一声。
欢喜心里不?禁纳闷,主?子?刚刚为何不?亲自给对方?
但他没?敢问,痛快应声去了。
周绮元见此情景,联想到昨日周怀安射杀王全那一幕,心里不?由会心感叹,以及松出口?气。
看来是她之?前想多了,哥哥,依然是个好人。
而周绮元不?知道,她眼里的这位“好人”,此时心里正在暗暗计划着,接下来,如何让贞妃脱离此地,以及,如何彻底拔除魏皇后安插在这里的爪牙。
*
于?普寿寺又?住了一日,次日一早,陈氏携一双儿女从普寿寺出发,打道回了府。
彼时,回到府中的小桃正在红杏面前兴致昂扬地叙说这两日来发生的事。
当提及王全之?死时,恰时绿珠正手捧托盘,走进院子?。
小桃将?当日之?惊险描述得生动形象,她忍不?住走上前:“抱歉打断一下,”
二人看向她,她轻声询问道,“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王全,死了?”
小桃对着她点点头:“是啊,”继而又?道,“死得可惨了,听二少爷说是劫持小姐时发生了意?外?,被自己的匕首穿喉而死。不?过除了小姐之?外?,并无其他人看到。”
听到这里,绿珠垂眸,若有所思起来。
红杏见对方忽然沉默了,看向对方手里的茶点,笑问:“可是夫人吩咐送来给小姐的?”
绿珠回过神,含笑应了声“是”,接着将?东西递给她道:“麻烦你们?端进屋,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红杏将?盘子?接到手中,正要说什么,却见绿珠已经转身离去了,话?头悄然一止。
小桃看了一眼,对此也没?放在心上,道,“我们?继续聊。”
接着二人又?聊起白云庵发生的事……
绿珠年纪不?大,不?过十一二岁,原本有个哥哥在王全身边做事,因为犯了错被王全失手打死,一直记恨在心。
此时,她心事重重地走到西院,待院里的下人进屋通报一声后,方才蹑手蹑脚地入内。
清简雅致的屋内多了一排青灰色的竹帘,只能隐约看到少年坐于?案前的修长身影。
她拂身行?过一个见礼,埋头对着帘后少年道:“奴婢听说王全的事了,虽然无人亲眼看见现场,众说纷纭,很多人都认定?是王全作?恶多端,意?外?而死,可奴婢知道,”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语气笃定?道,“是您帮奴婢报的仇。”
帘幕之?后,周怀安迟迟没?有开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而绿珠已经断定?了是他所为。
她盈盈跪下去,对着他郑重行?礼,叩谢道:“奴婢哥哥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今后愿意?当牛作?马,为您效劳。”
欢喜瞧她这么笃定?,忍不?住有些犯愁,焦心地道:“我家主?子?可没?承认,你出去可别乱说话?,害了我们?。”
绿珠对着欢喜连连摇头,急忙道:“我是不?会乱说的。”
说到这里,她慢慢转过头,神色紧张地看向帘后的周怀安。
似是期待他能开口?。
周怀安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淡淡启唇道:“不?必言谢,你曾经替我办过事,我们?互不?相欠了而已。”
一时间,绿珠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方。
她想了想,似是在下一个决心般,语气肯定?,言辞恳切道:“话?虽如此,可奴婢刚刚所言都是真?心话?,若您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完脸上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不?敢再看他,低头匆匆忙告退了。
“诶?”
欢喜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乍然看向周怀安,“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走得这么仓促?没?经您允许就走,还懂不?懂规矩了?”
话?音一落,周怀安丢给了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提醒他安静一些。他立马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室内恢复安静,周怀安继续闲适地看书饮茶。
第31章 衣柜
夜幕降临时, 周绮元与周承光在母亲的住处用晚膳。
这次周绮元在外面受了惊吓,又吃了两日的粗茶淡饭,遂陈氏一回府中, 特?意令人做了许多美食, 希望给一双儿女好好补补身子。
“元元自从失忆之后, 口味确实变化不少, ”陈氏坐在?饭桌前,笑吟吟道, “你以?前不爱吃鱼的,今日竟吃了这般多。”
周绮元看?了一眼被自己一人干掉了近乎一半的鱼身,附和一笑,随口道:“可能换了厨娘后,做得比较符合我的口味吧。”
陈氏眉梢一挑, 虽然没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吩咐寅春:“下次灶房再做清蒸鱼时, 记得多做一条。”
周绮元本想说不必了, 转眼想到可以?打包带给周怀安,于是也没阻拦。
这时, 周承光撇了撇嘴,白了她?一眼道:“吃那么多, 也不怕撑死。”
周绮元瞪向他,他瞬时转移了话?题,转头与陈氏道,“对了娘,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陈氏道:“何?事?”
周承光语气略带疑惑:“我们此番去普寿寺,行事低调, 不曾对外宣扬,王全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您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是可疑?总不会是他每日起早贪黑,蹲守在?我们府门外吧?”
此话?一出,正中陈氏的下怀。
陈氏略一沉吟,徐徐道:“他在?我们府中任职管家一职有几个年头了,培养出几个心腹不是没有可能,等开春后,我打算好好整顿一番,换些?可靠的人手。”
周绮元赞许道:“母亲英明。”
周承光发出嫌弃的声音:“马屁精。”
周绮元忍了周承光半天了,此时丝毫不留情面地揭他短道:“那也总比某人游手好闲,在?外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