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探青
“你的骗术并不高明。”
“我能?被骗到, 只是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佟卿仪猝不及防的被发现掩藏在暗影下的真?相, 她的眼中也有一瞬间闪过心虚,转而在听着薛闻控诉的时候不可置信起来:“你是我的女儿, 我都是为了你好。”
“是你,你究竟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鬼上身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你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主意, 总是有这么多的想法, 你乖一些?什么都不想, 不好吗?”
佟卿仪从床榻上起身, 和现在站起来的薛闻呈分庭抗礼之态, 相似的眉眼,不同的神?态造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被拦在院外?的人听着动静应声而来, 为首的正是迎着薛闻进来的嬷嬷。
便?是最知心的枕边人, 依旧有着不能?言说的秘密,在感受到他们奔波来的时间的时候, 薛闻竟然还有些?情形:她娘嘴里?还是有些?真?话的。
但是……她勾着唇, 面上全是讽刺。
这一词, 她没有因?为他人的话而转移自己的诉求, 她坚定地,说着:“你说你恨他们, 你恨那些?人。”
“而你爱我, 你爱我所以?一切打算都是为了好。”
她木着脸:“可是你对你恨的那些?人,每年都有数不清的银钱, 只要他们要,你就给。”
——薛闻幼时曾经见过一个老太太上门, 来的时候空着手低着头,走的时候将头颅高?高?扬起,遇见了她还掐了一把她的脸。
生疼。
这并不唯一一次,甚至不是唯一一个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记得分外?清楚,因?为她娘叽叽喳喳地唱完一场独角戏,而后便?心满意足地叫人包了银子、分了绫罗绸缎、将头面也给了出去。
而她,这个主人家的小姑娘,过得就像一条狗。
那时候她想,若是挨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能?得到这些?,那为什么不能?呢?
只可惜,她没福气却又被教?放不下身段,只能?守着自己的骨气告诉自己:娘都是为了她好。
——娘,还能?害她吗?
“可你的女儿,亲生的女儿我,一个侯府千金,竟然在家里?从来没有吃饱过,竟然没有一次月钱是能?够发到手里?的。”
她曾经如同灰溜溜的老鼠一样的时候,心思恶劣地想过:幸好八姐姐没有娘亲,可以?和她做伴,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可有时候,为了能?压过她,嫡母甚至刻意会给八姐姐展露几分偏爱。
只剩她一个,有亲娘,却跟没有一样的人。
谁能?想到,她娘会是那个后院里?盛宠不衰的女人?
“你的恨也太过仁慈,你的爱也太过恶心了吧?”火烫的阳光照耀在她脸上,这话的诘问连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错误的佟卿仪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当然是恨那个老东西,所以?每一次她上门的时候都极尽羞辱,让那个老东西看看女儿家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来低着头求她这个女儿家?
但对上薛闻的控诉,佟卿仪那双漂亮的如同琉璃一般,多年没有沾染岁月痕迹的眼眸再一次含泪:“是你骗我,是你答应我不论去曹国公府做什么都会乖巧听话,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多的事。”
曹国公公子是郑丽琪千挑万选给自己女儿高?攀上的如意郎君,能?够坐享其成?一个不吃喝嫖赌、长得英俊的男子,这是多大的好事?
偏偏她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好似她这个做娘的逼良为娼一般。
即便?是在亲信面前她也不愿意露出这样的脆弱时候,她希望薛闻能?够偃旗息鼓,她们两个母女之间互退一步就将这个事情压下去。
但显然薛闻没有要低头的意思,佟卿仪心底涌起一种报复的快感,指着薛闻说道:“你就是个骗子。”
“所有人都说你是个男孩,怎么生出来就是个女孩?”
而她,不仅没有生出男孩,甚至还因?为难产大出血,再也不能?生育。
若是一个男儿,她这个做娘的便?能?够期望有朝一日入朝为官,给她这个亲生母亲一个诰命。
她就再也不用在郑丽琪那个蠢货面前低三下四了。
女儿,一个女儿除了能?嫁人之外?有什么用,到头来不都是给别?家养的儿媳妇,永远是个赔钱货。
若能?侥幸在京中嫁一个郎君,好的话能?添补一下,坏的话恐怕还要让她这个娘来接济;
若嫁到远的地方,跟五姐儿一样随着夫君外?放,恐怕等她死了也见不到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个孽障再回来。
女儿,能?有什么用啊。
她要的是能?够救她于?水火的儿子,不是一辈子如同浮萍的女儿啊。
“你从肚子里?就是一个骗子!”
薛闻想,怪不得她一直不得亲娘的喜欢,原来是她鸠占鹊巢了。
恶意从佟卿仪身上流淌下来,将她包围,淹没了她的躯体,堵住了她的口鼻,埋葬了她的呼喊。
在这样巨大疼痛出现的一刹那,她还有心思走神?:
她想:
原来是她从始至终,都不应该出现过。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一辈子。
她早就……该死的啊。
-
她就像一条被抛掷在岸上的鱼。
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等待着命运的倾轧,她已经没有
任何的挣扎。
耳朵开始空鸣起来,尖锐的叫声将她紧紧包裹,因?为她发现自己是一个笑?话。
她上辈子所有的开端都是一个笑?话。
她为了让佟卿仪满意咬着牙做好所有,她为了佟卿仪这才答应嫁给沈今川,她为了母亲才坚持那么久。
她穷尽一生所有的努力,归根到底都是等待来自母亲的认可,都在希冀能?够拯救她的母亲。
而她如今放下前路,回头知道是死路,依旧想要拯救她的母亲。
但其实,她的母亲并不爱她。
她恨她。
多么讽刺的一个笑?话。
-
“老爷,她……估计是真?的被小鬼缠身,这才迷了心窍。”
佟卿仪也没有想到等她说完这句话,薛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好似失了魂魄的空壳娃娃,没有半分神?采。
在薛闻回神?前,先来一步的是薛侯。
佟卿仪见薛侯负手而立,凝视着薛闻,眼里?充满着审视,她下意识低下头走到薛侯身边,将自己的立场彰显得泾渭分明。
但气氛太过冷冽,她也摸不准薛闻究竟怎么了,犹豫一下这样开口。
“要不,找个大夫给她治治吧?还还魂也好。”她别?过头,断断续续地柔声扯了扯薛侯的衣袖:“好歹……也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
薛侯顺着力道低下头,看着佟卿仪朝他望过来的恳切眼神?,没有半分波动,看着薛闻许久叹了一口气。
薛伯见现在成?败就在此一举,九姑娘活着一日他就一日睡不安稳觉,谁能?忍着把柄在别?人手里??
他小心开口,身为主人家的左右手这时候说话也无可厚非,连佟卿仪这个宠妾都不能?拿他如何。
“老爷,既然都说九姑娘病了有些?日子,不如……就过些?日子送她走吧。”
“薛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薛侯想,结亲结的是秦晋之好,想将两家绑在一条船上,可若是嫁薛闻这个有怨气的,那便?不成?。
他是心疼好不容易长成?可以?派得上用场的女儿,又因?为这个女儿原先是懂事的,愿意留一些?情面,给她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
毕竟外?头究竟什么样,她一个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苦的小姐从哪里?知道去,但若只能?这般,那还是宁可无,不可添乱。
更何况,若是真?嫁去曹国公府,她一朝升天,记着现在的仇可怎么办。
这个女儿,已经废了啊。
即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在薛侯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了。
他伸出手去揽佟卿仪的肩膀,他说:“你也看到了,只能?这样了。”
“是她自己不争气,不知道从哪里?被迷惑了,这才发了疯。”
李天王若早知道哪吒能?够大闹东海,为陈塘关?迎来灭顶之灾,也会原因?先将哪吒扼杀在摇篮里?。
佟卿仪呆愣愣地看着薛闻,但她这个女儿好似真?的已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竭力地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神?采,却只能?从她的眼睛里?头看到她的影子,缩小的、苍白的、不体面的。
薛侯一声轻咳,佟卿仪就又从母亲变成?了梅姨娘。
她乖顺地回到熟悉的怀抱中,将额角抵在他的胸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颤抖着,正如同在收到薛闻离家私奔时做出的反应一样。
那时候她哭着,连从什么角度落下几滴泪,究竟怎样撇清关?系都一清二楚地说——“老爷一定要将她找回来乱棍打死,我可生不出这么孽障。”
她给了薛闻机会的,只要好好听话,只要服个软,这是她的父亲,怎么可能?伤害一个能?够正好派得上用场的女儿。
可如今早已经没有办法将说出口的话再一次收回来,而一个没有能?力只会拖累她的女儿和支撑着她荣华富贵的丈夫,梅姨娘比谁都清楚她会怎么选。
最终,她犹豫着、断断续续地垂下头,青葱的手指捏得泛白,说道:“老爷不如给她一道白绫吧,也好去得体面些?。”
“毕竟……是咱们的女儿。”
毕竟,是她生下的孩子。
即便?是一个不能?为她带来诰命荣耀的女儿,也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但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求情的话语究竟是为了这个女儿能?够好受些?,还是为了挽回在薛侯眼中的形象。
“虽说被迷了魂,但到底是咱们薛家的女儿。”
第三十八章
薛阮阮觉得, 她的夫君沈今川有些怪异。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有些捉摸不透,但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发现没?有一处是符合常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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