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探青
而对于把握着权力中枢, 将寒门有才人士当作自己门客的行为, 马上就要?离自己远去。
幕后最大的促成者, 王朝的太子?殿下却在午后便失去了?踪影,只让人传信来说晚间过来陪她。
有惊喜。
天色渐暗, 浮影沉壁, 金澄澄的落日潋滟出华泽,薛闻独享一桌丰盛的宴席, 在咬了?一口?甜的发腻的樱桃煎时蹙眉开口?。
秦昭明喜欢给她小惊喜,总爱暗戳戳的摆弄他开屏后的尾巴, 上一次她醒来身边无人,按照他的指引便去演武场见了?光裸着上身正在舞枪的人。
还非要?让她上手?摸一摸……
她嫌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偏偏秦昭明以为她害羞,还拿着她的手?来动?。
若说突然搞个小惊喜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太正常不过,但一点前因都没有,甚至连对她来说太过甜腻的菜肴并未撤下,反倒太过异样。
“今日有什么?特殊之事?”
即便没有正式册封举行大婚,东宫所属所有卫府势力中都将薛闻看?作另外一个主人,对她没有任何?隐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共享了?太子?殿下在东宫卫率势力中所有的权
柄。
见她如太子?,本该没有任何?隐瞒。
“今日一切正常啊。”阮柏不明所以。
内宫之事一切正常,更代?表着秦昭明并未有后续安排,今日早朝回来后也未曾有奇怪之处,那中午……
午间发生何?事呢……午间……汤相公送来一个细长?的黄花梨盒子?,如同?寻常送礼一般被收入库中,没有任何?波澜。
但此刻薛闻想起却拧起眉,眉宇笼罩淡淡愁绪。
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初秦昭明沦落并州是南王所作所为,而汤家家主、官拜宰相的汤则镇,是南王母族最大的靠山。
有长?子?之名,有外戚坐镇,只要?除掉太子?,那礼法中无人比南王更合适。
而她见过秦昭明重伤在身时候出手?便能?要?人性命,更想象不出当初他是如何?被坑害才会落得那个地步。
即便知晓秦昭明在没有遇到她的境地之下也会杀出重围黄袍在身,可为何?会发现依旧是最离奇的事儿。
她屏退了?所有人,悬挂着如同?雨丝的珠帘轻轻碰撞。
黄昏时期就已经为她所点燃的连枝灯还未有机会彻底地散发光亮,淡淡的光晕像姚黄娇艳,硕大的花瓣朝外绽放,井然有序地排放着。
手?中擒着金剪去掉一截灯芯,花瓣也就小了?、短了?,马上就要?没有了?。
思?绪一点点飞远,秦昭明好似总是这样,小事蹭破一层油皮也要?哭一哭,让她好好哄哄,但有大事,什么?都不愿意说。
薛闻不知晓旁人家正常的有情人究竟是如何?相处,但她懂秦昭明。
他一定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愿意等下去,他会依旧平常无事地回来,看?着她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之中安睡,跟她讲朝堂上多少人没有脑子?,几个人私德有亏。
只要?她不去追问就够了?。
至高至远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们还不是夫妻,是否要?顺应他的意思?,给他们留一些距离?
火光快要?消失,她拿着剪子?的尖角拨弄引线进了?油中,那将要?熄灭的火光朝外一炸,仿佛绚烂在天际的烟花。
就那一瞬,烫在了?她的指尖。
真真切切地疼。
被火焰烫着都要?这么?疼,那能?让秦昭明独自躲起来疗伤的疼,该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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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这么?些时日,他们都知道东宫女主人有个小毛病,晚上要?点好多灯,还不爱出门。
当然这在他们眼里都算正常的,哪个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些费钱的怪癖,他们都习惯了?。
见她出门,在门外的侍卫宫女都分外惊讶。
连行礼都带着些仓促,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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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佛堂不大,比起东宫的殿宇的覆盖面来说称得上简陋。
但当朝太子?对道家佛家都未曾有过偏爱,若论道意也更喜欢道家的逆天改命,只拼今朝,对于佛教的此生受苦来世得果嗤之以鼻。
薛闻第?一次见之时还很诧异秦昭明能?在这里摆个佛堂,这简直就不该出现。
此间灯火通明,却未曾点燃檀香,只燃着淡淡的、带着些缱绻味道的鹅梨帐中香。
“孤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薛闻还未推开门便听到里面秦昭明的声音,她顿了?顿,然后说着:“连我也不行吗?”
如同?在说: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吗?
她问的时候心态平和,已经做好了?他不愿意开这扇门的准备。
若要?问起来那她为什么?还要?来,那就是总有些人拿着犹豫慢慢斟酌,但时间不等人,她这辈子?学的成功的课程便是不留遗憾。
门内缓缓映衬出影子?,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
里面的人未曾有在她面前的举重若轻和狂野自信,反而像一直淋了?雨后湿漉漉的小狗。
明亮的灯光爬出窗棂如丝一般席卷那张白皙的脸庞,在光影中半明半昧。
他的面容干净如初,薛闻却恍惚觉得好似有泪痕缠绵。
如同?精致的瓷器从那一侧龟裂破碎,偏要?在她面前强装出安然无恙的模样。
秦昭明眉眼低垂,看?着她半晌挤出来一句:“天黑,你怎么?这时候出门了?。”
薛闻戳他肩膀,他也不躲,完全忘记这地方还有伤痕在,直到薛闻收回手?他也呆呆地。
眼前的薛闻因为早就回到寝殿,穿着也并未要?见朝臣的装扮,只在内里浅搭了?一件白荷诃裙,外头罩了?件轻薄的浅金大袖衫。
如同?锦缎一般的发丝被一根玉簪轻轻挽在脑后,恍惚中只怕会以为仙子?临凡。
反倒手?上戴着的宫灯和拿着的酒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来看?你,想来看?看?你。”
秦昭明沉默,接过她双手?的灯和酒壶,没开口?,却让出了?半个身位足够让人进去。
而这时候的薛闻才看?见了?这座佛堂内供奉的神明究竟什么?样子?,她心底里翻涌起一个早就认定的猜测,牵连出她今夜一整个答案,拧眉问:“这是……皇后娘娘吗?”
“嗯。”
薛闻曾经想过秦昭明的母亲该要?多好看?才能?生出他这样的儿子?,如今透过一个玉石雕就的佛像,好似一切皆有了?答案。
“我可以喝酒吗?”秦昭明拉着薛闻坐在佛前供奉的蒲团上,自然而然地问出在他手?中酒液的安排。
“可以,今天你心情不好,那就尝尝吧。”
薛闻没有像秦昭明一样坐在蒲团上,而是恭恭敬敬磕头行礼之后才如同?他一般坐下。
随着三次抬头,她也没有错过那供奉在桌案上的黄花梨木盒。
“我娘……我并不愿意叫她母后,这个称呼太疏远了?。”
“你或许并不知道,她是在生我之时被册封的皇后,他们说那日难产,父皇以此来激励她,告诉她只要?她好好活着,她就是可以并肩和父皇站在一起的皇后。”
皇后乔氏,原为乔淑妃,在生下太子?之前一直被汤贵妃稳稳压一头。
“可我出生了?,她却死?在产床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除夕之夜太子?出生,次日皇后乔氏薨。
“我自幼被父皇抚养长?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希望,平世家、兴科举,让朝廷命脉不为贵族把持。”
薛闻沉默,显然现在的局势,昌平帝不仅没有给予支持,还拉着其他皇子?同?秦昭明分庭抗礼。
“或许是父皇年纪大了?,开始心软,毕竟他这么?些年想要?平衡世家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外家。”
“但终归,他把本应该镇守京师的我派遣沙场,后来在我再次提起书局印刷之时,他斥责我——野心勃勃,试图逼死?他。”
他仰头就着酒壶饮了?一口?酒,细碎的酒液带着足够抽丝剥茧的能?量,让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最细嫩的皮肉交给另一个人。
“然后骂我,生而克母,必有殃灾。”
一个从小被父亲养大,拿着山河万里告诉他未来一切都是他的人,斥责他继承人……生而克母。
这是多么?狠戾的一句话。
而秦昭明从来就是能?够在昌平帝面前说软话的人,更何?况这话对一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来说太过恶毒,他下意识回顶:“给你做妻,才算殃灾。”
父子?之情究竟算什么?,秦昭明现在都不明白,幼时他生病时父皇彻夜难眠是真的,等他长?大后百般揣测也是真的。
他幼时被抱在怀中登上御座,百官反对也于事无补,父皇说,天下就应该是他的,早一些坐上又有和不可。
此后几日,秦昭明本想服软,却见昌平帝将他收藏多年连秦昭明这个儿子?都还能?一观的画像赐给秦旭。
将他娘的画像,给秦旭,这不就是明摆着羞辱他吗?
而秦旭用这幅画让他腹背受敌,尽情羞辱,而后流落民间。
他被打断了?腿骨,两条腿有不同?程度的伤,双手?被缚,整个人被蜷缩在笼子?内,闭塞的身躯都僵硬,感受不到存在,每一日等待隔着缝隙滴进来的水,借此来估算时间。
像野狗一样乞食。
拼尽全力长?大被束缚住的嘴巴,在密闭的空间内仰起头努力吞咽。
秦旭想用这来羞辱他,想让他再也回不去京城。
可殊不知,他以前还有理智还心存眷恋,等他回到京城面对昌平帝对秦旭的惩罚闭门思?过,而
后怕他这个太子?一家独大,又开始扶持新?的皇子?时格外平静。
人早就疯了?。
唯一能?够让他控制住自己唯有薛闻的仁善。
他对父亲……已经没有了?期待。
而现在,汤则镇将他母亲的画像送过来。
不必去猜测汤家的来意。
秦昭明就是……在握着这画匣的时候,头一次出现了?忐忑和犹豫,他害怕,自己的母亲也是怨恨着,恨他夺走了?她的性命。
没有人会甘心去死?的,他是母亲的孩子?,但同?样是寄生在她身上的累赘,是杀死?她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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