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一袭红衣皆为池水打染,此刻如此出去必定会着了风寒,步履刚迈至竹帘屏风前,苏娆整个人自身后被一把拉住,随即圈入那冰凉的怀抱内。
尚不等苏娆挣扎,耳畔一声咳喘:
“娆娆,若我告知你,不止有一个云霁,不止有一个容骁,还有一个寒漠尘,此刻他就在云霁的心中,或许在某个黑暗夜里,他就会出来。
当第二日云霁醒来,满身满手皆是让云霁厌恶更恐惧的血色,云霁的脚下是森森白骨,这样一个坏死了心的云霁,他能否让娆娆的内心好过片刻,能否不再痛恨了她自己。
自容骁有意识以来,在那个黑暗的地牢中六年,唯一的光便是当夜间来临之后,哑婆婆给容骁送吃的,容骁才能看见悬在高空明亮的月亮。
那样的月亮容骁看了六年,就在六年后,容骁马上就可以再也不用穿过缝隙去看它时,寒漠尘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将容骁又拉入了黑暗中。”
手臂收紧,云霁将苏娆整个人紧紧的环抱在他的怀中,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有勇气向苏娆坦白他的一切,他这颗早已坏死了多久的心。
“一具羸弱身躯,被三个意识霸占,你争我抢,就像着了魔的疯子…”
一日日头,片刻便西下。
竹林内的一番压抑吵闹,至此刻,方听不见了动静,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苏昱陌,你说阿娆会原谅我哥吗?”
那远处清风苑院落内一直观望动静的两人…
云穆靖面上担忧,眉目难以舒展,五指蜷捏。
苏二站在他身旁,扭头看一眼这样的云穆靖。
唯有在霁月的事上面,他才会表露出如此一副神情,若非他与他们相识甚久,他必会觉得他对霁月亦心有着他思,生出着那不该有的心思。
“小妹其实最是心软,嘴硬心软,虽然极大的可能她还是难以原谅霁月的那番所作所为,但若是霁月当真身子羸弱,而今她不会不管霁月。”
云穆靖也扭头,再一次的四目相对,苏二所言此番语,并非是宽慰他,而是他所言乃事实,苏昱陌了解他的这个小妹,可是他,他不了解这个阿娆,他了解的阿娆,是敢爱敢恨的阿娆,是总会夜里翻墙来陪他的阿娆,是教他怎么保护自己的阿娆。
“苏昱陌…”
不知为何,云穆靖他如此低唤了一声。
若我告诉你,阿娆是因和我做赌,才不慎殒命,你可还会待我情深,可还会明知我乃‘男儿’亦恋慕我。
话至唇边,云穆靖却并未曾有问出口,因为他新皇登基,苏家撤离琅京,而今的朝堂,文臣以赵国公为首,他此刻正需要苏二,需要苏二来为他掌控朝堂武将,为他所用,朝局之间,不能让赵国公一家独大,绝不能让赵家成为第二个姚家。
“你我之间所言合作,你所要求本皇皆已做到,而今苏家已安全退离了朝堂,让苏老将军和阿娆回云郡,我希望你留下,做我的大将军王,与我一起去开创一个新的太平盛世,一个没有风波的新的云琅国。”
遂,云穆靖说出此番话,以此掩饰他刚刚刹那的异样,不为苏二察觉。
此番想法,其实亦乃云穆靖他早有所想,苏二这一员虎将,若就此埋没,是他云琅的损失,且苏二之亡,往后难道要隐姓埋名,过此余生。
苏家已安全,且苏家冤屈也早已申诉,整个云郡又皆在苏家的手中,苏二之亡就算让赵国公知晓乃假,今又如何,他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云穆靖,你想把一个对你有着臆想心思的人留至身旁,不担心有日我会不顾了世俗礼教,将你禁锢…”
苏二并未曾答应云穆靖,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只是在转过身的刹那,他那一双漠感寡淡的眸子内,带出一股浓浓深色,是对云穆靖的城府之深的反应,云穆靖对云琅这个皇位,怕不只是他后面的临时起意,而是一开始的蓄谋,蓄谋已久…
第409章 最后一次原谅(一)
云琅,因霁月世子和瑜皇之亡未有新年喜庆,而诸暹国却挨家挨户皆挂起着红绸,家人团圆,欢聚一堂。
戈壁关内,街道上,更有排排红灯笼高高挂,喜气洋洋的新岁氛围。
新年,新气象。
苏五养伤的那地院落内,于新岁年初,也是满院红,红的鲜艳又夺目。
只是此一番红,却非是喜庆过新年,而乃血色,猩红血色,覆盖了整个院落,满地红,将整个院内积压的雪白皆染的殷红殷红,血腥味之浓厚,数丈之外就可嗅到,由此可知,这里于昨夜间发生了怎样的杀戮。
血染雪色。
“王爷,我们来迟了。”
此一声低压,见着满院血,漠鹰心沉。
暹毅迟韶更清冷漠寒,眉目之间沉寒之色,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危险。
自苏娆离开京畿之际,京畿卫队长发现澹梁暗探那时,漠鹰得暹毅迟韶吩咐,审讯那暗探,得知他们一直追踪萧沐白,在发现萧沐白未亡消息后,奉命捉拿萧沐白,活捉。
得此等消息,暹毅迟韶当即让漠鹰去找萧沐白,可萧沐白醒,且早已离开那养伤之地,已是不知其踪。
因暹毅迟韶所知苏娆乃逍遥楼楼主,萧沐白与苏娆之关系,今澹梁暗探奉命活捉萧沐白,那澹梁是否已然查知与他澹梁作对经年之人乃苏娆,若如此,澹梁必定对苏娆不利。
因此,暹毅迟韶再对漠鹰下的命令。
传他王令,全力搜拿诸暹国内澹梁其他暗探,尽快找寻到萧沐白踪迹。
后,鹰冀军又截获了一只海东青,澹梁竟对苏五出手,海东青带来澹梁那边一条指令,命潜伏在京畿的澹梁暗探速前往戈壁关中,汇合花间坊尚残存的那些势力,务必拿住苏五。
这个消息的出现,更肯定了暹毅迟韶的想法,澹梁那边已然知晓苏娆才是给他们制造麻烦的真正背后之主,萧家,萧沐白,不过皆乃其属下。
那么苏娆必定会有危险,且苏五与苏娆而言有何意义,没有谁比暹毅迟韶看的清楚,唯一的一个家人,若因她而一再出事,那苏娆会如此…
且,澹梁与诸暹,因容皇后对卫皇所为那一切事,卫皇所中丹毒乃出自澹梁皇室中,这让暹毅迟韶对澹梁国本就有着份积压已久的憋屈感。
至此刻时,澹梁国竟还不知安稳,在他诸暹国内竟又如此肆意妄为,而今容皇后亡,且那丹药配方对卫皇已然是无甚作用,暹毅迟韶若继续隐忍,就不是诸暹国毅亲王了。
当即,暹毅迟韶亲自赶赴戈壁关,只是因审讯那澹梁暗探又探查澹梁在诸暹国中动作,耗费了些许时日,暹毅迟韶和漠鹰赶赴至戈壁关时,迟了一步,就一个晚间,已被血洗。
院中,横七竖八的尸首,皆乃晋超所带守护苏五安危的北烽寨中那些兄弟,包括三弟在内,面上皆乃苍青死人样子,有被杀的,亦有中毒身亡者,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眉目之间已皆为厚重雪气寒凉所覆盖,一个个早已被冰雪冰冻的僵硬。
戈壁关中守将,将整个院落搜找了一遍,都未曾有苏五和云穆越以及依影等人身影,只在后院发现尚有一丝气息在的晋超,已被送去救治。
“王爷,若是苏五公子已被抓住,那此刻必定是已被带往澹梁国去。”
搜找至此刻,只尚不知能否被救活的晋超一人外,再无其他一点线索。
漠鹰只得根据他们所得消息如此一语判断。
而漠鹰此一番猜测,更让暹毅迟韶周身本就沉寒的气息再添一抹厚重感,凛冽面上更生沉郁,危险如斯。
澹…梁…国…
“通知各路驻军,诸暹至澹梁一路设下关隘严查,若得苏家五公子行踪,务必在其被带入澹梁前救下他。”
此声吩咐,暹毅迟韶带漠鹰大步离开。
此处院落之事交由戈壁关守将处理。
冬日夕阳,似乎总是比夏日之际来的要早,也落的要快,一息藏匿山峦之下,给夜色腾让出这整片天地。
自诸暹回至云琅,自腊月走至新岁,旧年至新年的交替,与苏娆而言,这些日时光,她走过的一点不好。
直至此一时刻,得知苏家皆无恙,她内心中压抑了许久的黑暗顷刻被化散,透亮的光就那么直冲冲闯进她被黑暗困顿的心间,强行唤醒她。
只因为家人尚在,她,似乎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让她活下去的期盼。
苏娆再次鲜活了,只因家人无碍,皆安好,可她尚不知,她的家人,她的五哥,因为她,真的又出事了。
或者,确切来说,因真正的逍遥楼楼主寒漠尘,因容骁,牵连苏五又为澹梁盯上,至此刻,不知其安危如何。
夜色沉落,今夜间,又乃满天繁星迭起,新月升至夜空,弯弯上弦月,投下这一潋月华,穿透窗棂映入内。
清风苑,主屋内,一盏盏竹灯闪耀着光色,与月华重叠,照亮内室床榻上那位又羸弱昏迷的月华男儿身上,映照着他的面色,苍白又虚弱。
一旁榻边,红衣女子,眉眼间未曾有片刻的舒展,面目更一直沉着。
“娆娆既言,一个容骁,不够资格抵消她的国仇家恨,她不稀罕容骁愧疚,那么容骁所为一切皆乃大错特错,他自以为是。而一个云霁,云霁和苏娆既非夫妻,更非亲人,他们自身本无关,她自不需要他守护。
那,从今日起,不是容骁和秦娆,只是云霁和苏娆,未有国仇家恨而自欺欺人,未有苏家兵权而必须联姻,只因彼此钟情彼此,只因心中牵挂彼此,遂,相伴往后不知尚有多久存活之日,陪伴云霁,可否?”
耳畔,回荡云霁昏厥前所言最后一语,让其内心又恨,却又难以自控,去做了那个不能原谅的她自己。
桃花明眸四周泛红之色,不知是此刻苏娆内心难挨,还是她气愤终难平。
眼角滢珠,却不曾再有滑落脸颊,就定定注视着榻上气着她后自己却如此以昏厥来逃避她不忿的可恶之人。
心知她不会原谅,就算她的心可以背叛她,可她的理智让她绝难去原谅,所以他就给她打起了这份感情牌。
一具身躯,三个意识,如此的人格之病症,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云霁,你可真可恨,可恨至极。”
终,苏娆只得如此一声咬牙切齿,宣泄她内心中的浓浓不忿,只此一次,她只再原谅这一次,最后一次。
一枚枚银针再入皮,这次是真的救治云霁,不再是温泉池内的泄愤。
第410章 最后一次原谅(二)
暖阳又映空,一连两日来的万里晴空,将竹林之内的积雪已消融大半。
整个清风苑内,积雪也皆被消融,融化成水滴,滴滴答答自山石屋檐落下。
一滴接着一滴,溅起细细密密水花。
“咳…”
一碗泛着滚滚热气的汤药,黑乎乎的看着就苦涩,可那位看去面色已然好了些许的月华人儿,他直接接过一口闷,而他的视线落在给他端来药的女儿家身上,半分不舍移开。
直至手中的药碗被那女儿家未给一点好脸色的夺过,他内心热忱的那份欢喜才暗自敛没,面上恢复霁月世子该有的那一份淡然,风光霁月。
“娆娆,云霁已无大碍的,别担心。”
此一语清透,似娟娟流水般透亮,只听其如此语气,便难以让心中生出沉怒之感,似乎对如此月华世子再发火,就是天理难容,为其所唾弃。
“祸害遗千年,比起我这个祸害,你云霁可是这三国天下绝无仅有的第一人,我会担心你随随便便就亡…”
天理难容又如何,苏娆依旧对其没有一点的好脸色,如此刺话脱口就出,只是提及其死亡刹那,见其那双黑曜石般透亮的凤眸,内里霎地闪动一下,不明情绪,苏娆后面的话便闭上,直接拉过云霁手腕把脉。
今日的脉搏平稳,比之昨夜间的虚浮不定,他之内心已然沉稳下来,气息平,内心静,脉搏自也无恙。
诊脉后,云霁暂时无恙,苏娆方才松气一口,眉间一抹愁容也暗自消没。
“霁月既已无恙,和小妹之间问题也解决,那现在我们出发回云郡,云郡那边尚有一人,需你们见见。”
漠感声色,苏二从外屋走了进来,只是他此刻之态度,竟沉着气息。
苏娆和云霁一时皆看去,不明苏二这是怎了,当得见苏二口中那一人,方明白这是为何,为何如此沉着。
琅京抵达至云郡,尚未至正月十五元夕,一行不多几人,只两辆马车,至云郡,并未先回云郡这里的苏府,而且前往苏家在这里的别庄。
一路而来苏娆和云霁心中的难明,也在见到苏二所言那人后,被解答。
而那人,乃容姑。
容皇后身边的嬷嬷容姑,她竟在苏二的手中。
而容姑此人,也就是在云郡埋葬霁月世子的那夜,苏二过问容骁那句话的原因,他苏家危机的背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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