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眸子,再直落那一句一语为他开解心中困顿的祖父身上,他说因为他心中黑暗,要救他,就只能让寒漠尘回去澹梁,唯有让寒漠尘记着那些难消的蚀骨仇恨,才能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彻底沦落黑暗中。
可他和惠善大师也心有忧灼担心,担心倘若寒漠尘在仇恨中一直待下去,终有一日他还是会被仇恨淹没理智,吞没云霁,所以他们只能瞒着寒漠尘,在澹梁另存下一股势力。
以防万一。
至于为何要瞒住容骁,是惠善大师建议,毕竟云霁的那种情况前所未有,惠善大师也无法保证若为容骁知晓后,寒漠尘会不会也因此知晓。
一旦为寒漠尘所知晓,他并没有云霁的这份理智,那以寒漠尘心中的杀戮仇恨,他是否会因此将云老王爷这个能让那时的他唯一还觉得有些温存的外祖父,也彻底的摧毁。
倘若出现这样的意外,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出寒漠尘了,容骁最终的结局就只能是等待精气神被彻底耗尽之后的死亡,再无他法相救。
“霁儿,倘若可以选择,祖父宁可自己去承受,也绝不会让我的孙儿遭受那些苦楚,我这脉云家就只有你这么一条血脉了,祖父从来只愿着你此生安稳顺遂,安安稳稳过活,那些仇啊恨啊,都有祖父去做。”
苍手再一次抬起,隔着桌几抚上去云霁头上,慈爱的摸了摸,这次云霁没有躲避,只是他突兀的笑了下。
轻浅的含笑。
如这澹梁国的微风,微风拂过之间,遍地都有花儿绽放,多彩绚烂。
眼角却有一滴水色顺着眼尾滑落,自白皙的又有些发苍的隽美侧颜落下。
云霁很喜悦,这是除了苏娆以外,他能感觉到的再次欢喜,心中喜悦,他的祖父,容骁的外祖,他并没有如同皇伯父一样,最后却抛弃他。
“倒是不曾有见过霁儿哭泣的模样。”
云老王爷见此,一声打趣,眸光却恍惚,好像看见他的爱女,在出嫁离别他们父母之际,也这般泪落。
他们做父母的,以为女儿得到的是幸福,以为女儿嫁去的是好夫君,可当见着瘦弱的几乎骨瘦如柴的外孙,满身伤痕累累,女儿更枉死在大秦皇宫,他难以置信,不敢信,亲至澹梁一番暗查,方才不得不信。
若非小瑜劝诫,皇兄也言,大秦刚灭,三国皆需要休养,云琅经不起再一次战事,他身为云琅国的王爷,理当以国为重,更以大局为重。
且外孙生死边缘徘徊,若当时失去他这个能庇护他的亲外祖,在云琅将无人能再护他,更无其他身份能给他,偌大的云王府,难道要留下孙儿寡妇,即便有皇兄相护看顾,也不可能真的事事周全,妥帖安稳。
思及种种,他只能忍下,忍到外孙成长之后,忍到无须再有顾及之时。
第483章 一波平一波起(五)
祖孙之间一番交谈,关于容骁留下的迷茫,心中的那些难明,至此时之始,云霁心中通明,心明通透。
站起身走至云老王爷一旁,云霁双膝跪地作辑,恭恭敬敬对云老王爷行一个大礼。
“祖父,容骁已不在,他留下了云霁,娆娆亦告诉云霁,既然他选择成为云霁,那么往后就只是云霁,云家儿郎,只是祖父与祖母的孙儿。”
俯身叩头,云霁叩首三下,云老王爷没有阻止,而是在云霁一番话间,眼眶一时发红,似被涂抹上朱砂。
许久许久时,方才双手有些颤巍的将云霁扶起,未曾再有多言其他话,拍了拍云霁的肩膀,从来都是他这脉云家儿郎,而今回来了就好。
“老王爷,有客来访。”
殿外,云伯这才出声。
那位小厮也已至主客司。
小厮代他家主人前来拜谒,只因此前时他家主人有事耽搁,未曾第一时间来拜谒云老王爷,所以今日一早遣了下人来此。
小厮送了礼,将他家主人的问候转述,随后便告辞离开,未曾有多待着。
所送礼,乃画宝斋一方极至上好的砚台,砚台四周雕刻以青山绿水,纹路细致,似真实山水跃于山峦。
云伯刚取出来礼,面色却一时变之,遂两步将那方砚台递给云老王爷,便迅速出去殿中又把守了殿外。
此方砚台,内有玄机,其青山绿水之间,二三节石竹,所雕刻之手法精妙,仔细观之,竟似一句暗语。
云老王爷仔细瞧着,须臾,他眉眼之间生出一抹凝重,快步至桌案间。
提笔。
“车骑将军吴阳入狱。”
这八个字刚写下,便入了自内殿走出来的云霁眸底。
他之隽美眉间,为此也生出浓墨。
不只因这位车骑将军吴阳乃容枫儿时的伴读之一,是容恪属意培养的一员大将。
还因这位吴将军入狱这则消息却是如此送到云老王爷手中。
莫非此人乃祖父安排之人?
“怕是风雅小居暴露。”
云老王爷这一言沉重出口,云霁心中再一时浓墨。
可风雅小居又是如何无端之间暴露?
这一点,云老王爷此时还难以想明。
“是云凌。”
只一句话间,云霁却已了然何故,定是云凌那边出了岔子,可以云凌警惕之心,又怎会轻易出现岔子。
“祖父,此事怕为竹先生那边之事所牵连了,今不明事由,孙儿先去瞧瞧,您这边先莫动,免再生何事。”
想到而今苏娆与云凌他们还在仙鹤居中,若是云凌的问题,那么苏娆和苏二他们那边岂非是也有危机。
当即,云霁留下这话,就要离开。
且吴将军被抓,如此心腹竟为别人安排,以容恪为人,吴将军背叛他,他必会使尽各种手段让吴将军说出背后人,一旦吴将军受不住刑罚…
“霁儿,务必保住吴将军。”
云老王爷只交代这一句,今吴将军被抓,若无法保住吴将军,那其他安插在澹梁未曾暴露的暗探心中是否会有所动摇,吴将军不可出事。
至于风雅小居,那里也只是他让吴将军用来与澹梁各大家交好之地,非有何等重要的情报,当舍则舍。
后,自袖筒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云霁,见此令,吴将军会随之而走。
能以令牌号令,祖父在这澹梁国中所布局势力,皆非一二等闲之辈。
裴侍郎,吴将军,皆乃容恪之心腹,却是祖父安排,不知还会有谁?
瞧着一眼,云霁接过令牌,对于他心中这一息想法,未曾再有多言,迈步离开,只是在走至门前之际,云霁还是转过来身,再道一语话:
“阿靖至这澹梁,背后亦有祖父促成吧!”
就这么问出口,随即,云霁离开了。
并未再想要一番解释,他心中最困惑的疑惑已解开,这其中再还有多少他所知或者不知之事,都已不再重要。
他所在乎,祖父对他真心,阿靖安然无恙,娆娆心有他,如此足矣。
云霁就这么离开,云老王爷怔了一下,随后方轻摇下头,深着眉眼。
“霁儿,人心不古,何况皇朝之家,祖父虽布局已久,可最终或许还是须得以兵力来镇压,能在云琅刚恢复安稳之际就出兵,唯有皇上才能轻易出兵,而朝臣又难以阻挠。”
云霁来时,是从主客司后司跃墙而入,走时,也是从此处跃墙离开。
“云霁。”
刚出来主客司,苏娆就在这处巷道等住云霁。
苏娆与云霁多次潜出主客司皆是在这条巷道内,所以这次,苏娆就在此处等候,她知云霁会从此出来。
“娆娆,可是仙鹤居中已然出事了。”
眼见苏娆安然无恙,云霁心中着急一刹消无,而苏娆却在此处等他,却不是进来了主客司,云霁便心中明了,他们此时是尚不回主客司中。
“确实是出了事,但不是仙鹤居。”
当即,苏娆将云霁离开后发生之事告知了云霁,随后,便问了云霁一句,风雅小居是否真是云老王爷…
话尚未曾问完,只在云霁颔首之间,苏娆心中已然沉重,眉头因此而蹙起,在眉心之间映出淡淡川痕,额间那道难看疤痕也为此而褶皱。
“娆娆也无须多忧。”
玉指伸出,云霁轻抚平苏娆眉间川痕。
事既已发生,为今之计他们要做的是以最短时间尽快解决此事后患。
解吴将军危机。
苏娆也明,既然风雅小居当真乃云老王爷在澹梁布局,那吴将军就必须尽快救出,必不能让他供出了云老王爷,让云老王爷陷入危险中。
且竹先生那边也须尽早弄清他们安危,是尚安然,还是也已落入了容恪手中。
“云霁,这些时日的交锋,我瞧明白一事,要想对付容恪这种贪名逐利的蝇营狗苟之辈,就要逼其自己身败名裂,自己去撕下自己在外包裹着的那层道貌岸然,如此方能彻底的掀开他那丑恶嘴脸,为世人皆知。”
唯有如此,才可确保澹梁不会因皇庭内乱最终却引发民乱,祸及黎民。
否则就算他们怎样在皇城之内生事,澹梁百姓没有亲眼所见,就不会相信,百姓不信,皇城便会动荡,而皇城一乱,整个澹梁国就会乱了。
而这,并非云霁想要见着的结果,也不是云霁所希望的澹梁的结局。
“娆娆所道不错。”
云霁颔首。
确实是如此。
“娆娆,今既已再起事端,那我们便再动一次,使其再难忍,乱其阵脚,我有一策略,一可解吴将军之困,二可将容恪逼急,以乱其阵脚。”
云霁将他心中已然想好的对策告知苏娆。
其神情间,也再次生出属于容骁的深邃。
握住苏娆的柔荑,带苏娆离开此处。
“此法,却还须得让娆娆再做一次纨绔乖张的荣华郡主,再张狂一次,且还需娆娆五兄出场,无须再藏。”
第484章 一波平一波起(六)
晨间微风,随着阳晖跃上至斜空之际,内城中那又发酵之事已然愈烈。
此刻刑部,阴森的只觉浑身冷风飕飕的牢狱内,被抓来的吴阳已满身伤痕,更有滚烫烙铁让他的皮.肉发出滋啦滋啦之声,似已被烤熟。
见得吴阳因承受不住此刑而再次昏厥,亲自至牢狱中审问的澹梁皇,方摆手让刑狱判官停手,一瓢掺杂着粗盐的冷水直接泼洒在伤口上。
“唔……”
吴阳再次被疼醒,这蚀入骨髓般的钻心疼痛,如同万千蚂蚁一同啃食。
血色,顺着唇角流出,满头大汗,沾染汗水的发丝贴了那张瞧来也不过弱冠之年的容颜上,碎碎乱发遮挡住的那双眸子,内里却有股狠劲。
澹梁皇瞧着,那双柔情的丹凤眼内此时却只有浓浓阴霭,气息更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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