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胭脂绯红,娇俏眉梢,弱化着额间那道难看的凹陷疤痕,更灿艳眸底。
眸底的光,透亮的完全映出云霁整个人。
早已入眼底,烙印于心。
一袭月华衣着的他,在苏娆的眼底是那么的清晰,清晰的就如同他们一起坐在东宫廊道间,仰头望着唯一能存留在他心中的那一点亮色,潋滟的月,那是他曾唯一看见的光。
而现在他再也不需要仰头去望月色了,他有了比月色更耀眼的光芒。
再一次,他之内心如此轻易之间波动,这么明显波动,他自己感知,感知这份柔软,却毫无半点想要抵触的抗拒,反而愈加沉沦,甘愿沉沦。
凤眸亦落至苏娆身上不离,见着她而今如此笑笑闹闹,更乐趣无穷,再也没有了压抑心中经年的深沉,他的心间也跟着舒畅,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愉悦,只是如此静静看着自己心尖人儿欢喜,他已喜不自胜。
起身,恍若无人间,云霁的手不自觉的抚摸去苏娆的眉眼,目光一息又注目在她额间那道依旧不曾遮掩而大方的露出着的凹陷疤痕之上。
随即,玉指抚过,轻轻摩.挲着一下。
而后,他喃呢了一语:
“虽已瞧的习惯,但若是可以的话,这一道疤痕,将它消了去可好。”
而今云霁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丁点变化,也皆半点不漏的入着苏娆心间。
此一刻,再感受他内心底处这份转变,变得柔软,苏娆是真正喜悦。
已有多半月苏娆未曾在他的身上再感觉那种阴暗,他已不是刻意伪装成云霁,而是发自本能的成为云霁。
他的心底也再不曾有着时刻的警觉,警觉自己稍有不慎会暴露自己,让苏娆有所察觉,察觉他非云霁,非是令苏娆欢喜着的风光霁月的云霁。
他更不察,他在一点一点的抛却着内心里那仅剩的恐惧,在一点一点的放下着心防,接纳阳光下的自己。
为云霁能心情愉悦,可自行痊愈,苏娆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现在瞧着效用也着实是不错,相信过不了多久他的病症就可好,完好无损。
“这道疤痕,确实也该消了去着,只是留的太久,我之医术已难以消除,那便等竹先生归来后,消了它吧!”
柔荑也摸上去额间一下,苏娆也旁若无人,顺势拉下来云霁的手握住,再一次的四目相对,情意缱绻。
一旁的苏三自动被屏蔽。
第564章 安稳的小日子(三)
中秋佳节,阖家团聚。
今年的中秋,没有去年时苏家含冤满门被灭的悲戚苍凉,没有前朝公主仇恨之下的内心冰冻,掀起战乱。
在云郡张灯结彩之下,在苏家人各个喜笑颜开间,苏大和苏五他们回来了,就在佳节前一日,他们风尘仆仆归来,就为能赶着中秋团聚。
大哥和五哥皆归,皆是同一日归家,只是他们却是从两个方向归来。
而且苏五还带了个尾巴,他把云穆越也给带来了云郡,还给带到家里。
就在苏娆和云霁从澹梁出发次日,云穆越才在云老王爷口中得知琅京巨变,得知自己父皇驾崩,而他这个儿子却落为他人质,对此浑然不知。
得知琅京那几番变故,云穆越当即要赶回琅京,苏五陪他一同前往,给苏大留下一句话,他会在中秋前赶回家中,这二人便随后苏娆和云霁一步离开了澹梁,也赶去琅京。
两人一路飞奔,至琅京后,云穆越并没有入了城中,直接前往皇陵,见得皇陵之外守卫森严,只能在山峦之间远远的扑通跪地抹了眼泪。
叩叩三个响头,祭拜父皇。
苏五只在一旁看着,他并没有跪下去膝盖,虽然他苏家安然,可当初云瑜对他苏家所为,虽事已过去,但苏五心中的芥蒂不会因此过去。
他陪云穆越前来,仅仅只是因好兄弟情义。
何况他苏家早已不是云家之臣子,苏家人的膝盖往后不会再轻易弯曲。
在云穆越祭拜过后,苏五方问着云穆越一句话:他想不想回去琅京,是要继续做八皇子,还是乘此机会离开得了,反正八皇子失踪日久,那再继续失踪日久应当也是能行吧!
苏五与云穆越是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云穆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最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苏五心中最清楚,云穆越其实从来不傻,只是身在皇家有太多的无奈,想要安稳的活着,就必须得傻,做个傻子,毕竟傻人有傻福嘛。
苏五那么问着话,可其实他就是给云穆越出主意,就是想要带云穆越离开,别再回去了,回去了琅京,必定会陷入危机,毕竟云穆越是而今先皇膝下所剩的皇子当中除已登基的新皇外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
新皇初登皇位,一个成年的皇子对他皇位的威胁,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云穆越若是回去了,谁知他往后面临的是什么。
即便他不争,他不想争,不愿争,但形势与人心也总会在背后推着他争,一步步将他推进毫不见底的深渊。
若不想坠入深渊,那现在就是他的机会,既从不争,那不如就此踏马山河去做曾经最令他艳羡的萧公子。
来也逍遥,去也逍遥。
去他八皇子的狗屁身份去,去他皇家的狗屁尊贵去,谁爱当,谁当去,谁爱享福,谁享福去,他们小八不稀罕。
就这样,已赶回琅京的云穆越在祭拜了自己的父皇后,随苏五来了云郡,丢弃八皇子这个身份,去做那逍遥的‘萧公子’,逍遥自在去。
当真是天真的想法,也是任性的行为。
皇家之子,皇子身份,岂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说丢弃就能丢弃的。
除非如七公主云落菱一般被废黜身份,亦或者如云霁所替云穆皓一般病没身亡,否则又如何能自己丢弃。
满朝文武不会允许,整个皇族更不会允许,他们不会允许身负皇家血脉的皇子,一个成年皇子逍遥在外。
即便他没有任何心思,可与旁人的心中,多数皆会以己之心度他人腹,只会自以为他是否是在韬晦待时。
“五哥此番所为也当真是不思量了。”
云穆越他不只是好兄弟,他是八皇子,要和好兄弟去逍遥,这没有问题,可和八皇子去逍遥,不声不响的如此拐走八皇子,这是大问题。
此一事可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云穆越劫狱,他的离京是云穆靖的算计,而这次,是苏五拐走了八皇子。
若为别有用心之人所知,他们苏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便又会被打破。
且要去逍遥,还学萧公子去逍遥,可萧公子从来就不逍遥的,更不知逍遥是为何物,又如何逍遥自在。
苏娆的内心底,见着苏五将云穆越这么拐回家中,她是真的很想很想揪住了苏五的耳朵,好好与他说道说道这一件事儿,可爷爷和父亲与叔婶又都未在这一时段表露出什么。
苏家这一大波人,没一个因着苏五私自将云穆越带来云郡而训斥苏五做这事是不过了脑子,不先和家里人知会着一下,就如此擅自把人带来。
身为一家之主的爷爷没有发话着,苏娆这个孙女,她也不好在这一时扫兴,让今年这个本要其乐融融的中秋又闹出没趣,扫了家人雅兴。
心中的所有动着心思,只得先压制,待中秋过去,大哥定亲宴过后,她再好好与五哥说道说道,他若真希望云穆越好,那就先让云穆越把那身皇子身份给剥了,而非是不声不响的这么带回来,留下未知隐患。
中秋佳节,喜笑颜开,无论心中又装了多少事,苏娆都没有表露于面上。
一日间与家人和乐,晚间也是同云霁与兄长们一起,逛了云郡的中秋夜灯会。
猜字提谜,河灯祈福,好不畅快。
放了河灯,祈了心愿,便各自分开耍玩。
大哥与准大嫂一起去玩了投壶掷箭,三哥带了云落菱去淘了云落菱刚不久前瞅见的一条马鞭,四哥独自一人去了一处雅亭间,才子佳人,附庸风雅,五哥也和云穆越去了街间巷道里的逍遥地,逍遥快活去。
依影兄妹与云风等云卫也难得不再随从守护,也各自去耍玩了这个中秋夜。
只留下苏娆和云霁,二人的独处。
十指相扣,灯火阑珊下,漫步而行。
皆乃月华之色着装,身披华色斗笠,遮挡街间里已稍稍温凉的夜风。
至一处少了些许行人的河间六角花亭内,方才停住脚步,二人的时光。
高空悬挂的月,大圆盘一般的圆,圆而亮,四周点缀星辰,散发的星光与圆月投照的月华,相融相交。
投落至自云郡之内穿流而过的青云河的这一条分支溪流内,投映出河面之上一只只随流而下的祈福河灯。
祈愿父母安康,祈愿儿郎顺遂,祈愿明年一举金榜题名,祈愿今生能得个好夫婿。
种种心愿,各心各意。
月华之光,亦在清澈的河面之内投照出交握双手的那对月华人儿的身影,只水中映出的倒影便可瞧得他们之间情意,无言语的安静相守,无须道及便可为他人观之的缱绻。
驻足河间六角花亭之内,为河对岸画作的一位老师傅给瞧着,男女相依,并肩望月,圆月撒下的光辉,绚烂出他们四周三尺之内的甜腻,令其忍不住的绘下此一目夜间美好。
第565章 埋下来的隐患(一)
此年,云郡的中秋,欢喜溢出整个夜空。
澹梁国,登基新皇的苏二也在阁楼之内,举杯,与澹梁各部大臣同庆。
新皇初登大宝,在此举国同庆节日之内,君臣同乐,拉进彼此距离。
再一杯,酒盏朝向去着云郡的方向,以如此方式,与远在家乡的亲人共过中秋佳节,人不在,心同往。
第三杯,酒入杯盏之内,佳酿剔透,倒影他的眸子,寡淡之感不减半分,注目须臾盏中酒,他起身走出了阁楼,此一刻,烟火自高空炸开,澹梁诸臣也紧随新皇身后出来,一同观看了今夜璀璨的烟火盛况。
手中所拿第三杯酒,方才对向了云琅琅京的方向,那双寡淡漠感的眸子,其内里也才浮现出那道魅色身影。
身着一袭紫烟纱,那么魅态而至,挡了他回家的路,也惑了他尚稚嫩的心,一眼间,情窦初开,落得而今结局,与家人别离,孤身在外。
“云琅新皇,中秋同喜。”
因怒至至极而刺.激伤及到的咽喉,在慢慢的温养调理之下已好起来着。
盏中酒,一饮而尽,嘴角适时勾起抹难以观之此刻他之言乃何意之笑。
这一抹笑,很随意,却又觉很深沉,深沉的让一旁可带刀入宫的苏寒习惯性的又双手握了后背的刀柄。
看着自家公子身上的漠感愈加浓厚,比之那年知晓了所思慕女子乃七皇子男扮女装后变得冷漠,而今得知七皇子实则乃女扮男装,苏寒更清晰的感觉,感觉着他家公子的心被云穆靖欺之伤之的如何支离破碎。
背握着后背双刀刀柄的手,再捏紧了紧着,也注目向琅京的方向去。
神情漠凉。
云琅新皇,公子并非你可随意拿捏的。
也就唯有从小跟随着苏二在旁的苏寒才会明白,明白苏二此刻心中所思所想,苏二的一句同喜究竟表露着何意,他向云霁要来澹梁新皇之位,他之目的所为又究竟是要何为。
烟火,再一次自高空炸开,绚烂多彩,绽放夜空下,为悬挂夜空上的同一轮圆月再次增添上几许潋滟。
琅京内,同样烟火绽放,也同样君臣同乐的一番中秋景象,年少的儿郎与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逛着琅京内的中秋夜灯会,内城湖中盏盏花灯放入,画舫之上灯火恍如白昼。
早已查封的逍遥居也不知为哪位能耐之人又重新开起,连匾额都未曾换着,依旧乃盛极琅京一时的逍遥居。
此夜,逍遥居内灯火通明,歌舞不绝,其盛况,一点未曾因被查封过而有所败落,其繁盛景象,哪怕身居云宫之内,也可观得其灯火辉煌。
同样领着群臣至高台观看绚烂烟火的云琅新皇,亦手中执拿着酒盏,夜风呼动间,带起龙冠之上的玉珠一下碰响,清脆的响声极其细微。
又浮动一缕细丝,扫过眉眼之间,令一身龙威之姿的新皇才生出一霎女儿家所有的柔感,在其将这缕细丝抚过去耳后,女儿家的柔感又消无,依旧是有着男儿心的云琅新皇。
她的目光也会有一时注目向澹梁方位,在自己发觉之际又当即敛回目光,也收回自己这一瞬不控的神思,眼底乃至心底都已不会存留下那人身影,从那人选择为澹梁皇而不愿为她大将军王,他们再永无交葛。
所有一切的悸动,都终结在她离开澹梁之际,终结在他放走她之时。
即便往后会否因国事而有所交涉,也只乃两国邦交,再无云穆靖与苏昱陌之间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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