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册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
册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并颁诏天下此举,开创了清代立后颁恩诏的先河,亦有为皇后祈福之意。
康熙随后让部院各衙门奏章交送内阁,以便有更多时间陪伴病重的佟佳皇后。
然而,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同年七月初十日申刻,皇后佟佳氏最终病逝。
她去世时,康熙仍守在她身边,看着微光为枯瘦的她镀上一层金光。
她睁开眼看着他,哀哀叫了一声:“皇上,你……”
康熙等她说下去,却半晌没等到。
太医为佟佳皇后试了试呼吸,才知她竟就这样去了。
康熙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伫立那里,沉默良久。
七月十一日,奉安大行皇后梓宫于承乾宫正殿。
康熙为此辍朝五日、成服,妃嫔皇子以下咸成服。
各宫妃嫔与皇子,乃至王公大臣为佟佳皇后去世而哀。
乌玛禄带着孩子入内,看着棺木,心情沉重。
这个她遇到的第一位后妃,有过算计,也有过赤诚相待的聪慧女子,最终如花朵枯萎于午后。
人这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有与佟佳皇后真心相待的,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赫舍里素真更是悲苦到哭得背过气去。
其余后妃也多有哀色。
住在承乾宫的其余嫔妃更是小声哭泣,不断抹泪。
乌玛禄只感到了一种怅然悲苦,她近乎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她轻轻的叹息着。
她看着胤禛和胤禩为佟佳皇后守丧,不近米水,也只能看着。
康熙并不离开承乾宫,而是在灵堂看着梓宫,一旁便是皇子。
诸王、贝勒、内大臣等跪奏曰:“皇上近来圣躬违和,臣等恭请皇上节哀。”
康熙只道知道了,便让他们下去。
众大臣对视后,只能散去。
不久之后,奉移大行皇后梓宫至朝阳门外享殿,康熙亲临,送别皇后梓宫。
令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
十五日,常祭大行皇后。康熙亲临举哀。
谕礼部:皇后佟氏、淑德夙成。芳徽懋著。侍奉皇太后、克尽孝诚。抚育诸子悉均慈爱。禔躬敬慎。御下宽仁。式备仪型、宫闱胥化。顷遵慈谕、作配朕躬。尚期内治之永襄、何意沉疴之难起。兹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日崩逝。眷怀懿范、痛悼良深。宜有称谥、以垂永久。著内阁、翰林院、会同拟奏。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以闻。
第130章
礼部得了谕令之后,将原本就准备好的丧葬典礼制度礼仪更是精细推敲,多加衡量,只求举办得尽善。
一时之间,礼部众人忙得是脚不沾地。
七月十七日。
是日,内大臣、大学士、尚书,侍郎等伏请皇上回銮,奏曰:“皇上在此,只会增加愤懑悲伤,臣等伏祈皇上回銮,二十一日再至。”
康熙拒绝,下旨道:“持服居宫中,我心情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诸臣闻此又上奏曰:“如今天气颇热,且皇上悲哀甚久,臣等之意深为不安,祈皇上少节哀痛。”
二十一日。
停灵七天,便该移棺。
各王公大臣贝勒,乃至于嫔妃皇子及命妇都需亲至。
大学士伊阿桑等奏曰:“臣等数日来未曾仰观,今得观天颜,深为懽忭。但见圣颜清减,五内茫然。”
康熙懒得搭理他们,只一唯看着佟佳皇后梓宫。
二十二日,绎祭大行皇后。
康熙亲临举哀。
二十三日。
是日,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九卿、詹事、科、道近前,向奏事敦柱转奏曰:“……今又遇皇后之丧,愤闷过甚。臣等仰见圣容清减,谆谆不安,祁皇上少舒愤闷,行幸郊外。”
康熙不理。
七月二十四日。
雅克萨之战结束后,罗刹国与清廷双方缔结了《尼布楚条约》,规定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外兴安岭为两国东段边界,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均为中原的领土。
此奏折押后,康熙未看。
二十六日,康熙谕吏部。
言:自古帝王、抚驭寰区、端赖宫闱之助。惟后德之贤淑、王化本源系焉。内治綦重、典礼宜隆。爰考历代、册立中宫、推恩所生、锡之封爵。载在彝常、其来旧矣。惟大行皇后惟秉柔嘉。心存恪慎。溥宽仁而逮下。崇节俭以持躬。奉事重闱、克抒诚孝。抚育众子、均被恩勤。方作配于朕躬、冀永资夫壸教。忽尔崩逝、殊悼朕怀。礼已备乎荣哀、恩未加于戚畹。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乃大行皇后之父也。勋旧懿亲。忠贞世笃。劳勋夙昭乎环卫。谋谟允赞乎岩廊。兹奉皇太后慈谕、大行皇后诞秀名宗。丕彰令范。懿徽遽谢、悲怛滋殷。思后德之流芳、洵良臣之毓庆。宜加峻秩、以协典章。朕恪遵慈命、特锡殊恩。佟国维著封为一等公。给与诰命。世袭罔替。
谕中,封佟佳皇后其父佟国维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佟家可谓是一时间声名鼎沸,荣宠滔天,权势到了极致。
八月,康熙终于缓解出来,开始理事,将早就准备好的旨书盖上印章。
曹寅拿到圣旨后,得知自己要担任苏州织造,即刻启程,不敢耽搁,马上带着一家老小收拾东西。
康熙从佟佳皇后去世后,一直留宿于承乾宫。期间,各宫妃嫔各有送汤送糕点,宜妃更是陪康熙久坐多日。
两人同坐,分外和谐。
宜妃虽不懂康熙内心苦楚,但她坚定不移的陪伴他,也叫他内心伤痛缓和了几分。
乌玛禄也曾派人去送过汤。
琉璃送完汤回来,告诉乌玛禄,各妃嫔皆有人送汤送各样东西去。
乌玛禄只点头做知道了,她怀里抱着长生,两母女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
胤禵被嬷嬷和乳娘照顾着,在摇篮里晃荡。
长生晒了一会儿太阳,下去看胤禵了。
乌玛禄捏着一朵白花,问琉璃:“他怎么样?”
“皇上颇为伤心,听说不怎么用膳。”
乌玛禄闭目:“这样啊。”
她问她:“手镯呢?”
琉璃摇头:“奴才办事不力,未能找到,兴许这镯子不在宫里。”
琉璃替她出主意:“要不主子让内务府烧制一个。”
“算了。”乌玛禄并不睁眼,“重要的不是镯子。”
琉璃不懂,但也不问。
正值太医来请脉,乌玛禄便将花放在桌上,随他把脉。
小李太医守丧完,已经回来了。
似乎是成了亲,又似乎因为经历了至亲丧葬,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越发稳重。
乌玛禄看了小李太医一眼。
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小李太医,而应该叫李太医。
李太医规规矩矩的开始上手望闻问切,像模像样。
想来再过不久,也就可以转正为太医院的正式太医,而非如今的恩粮生。
琉璃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并不做什么多余的事。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出格。
午后阳光正好。
两位太医请完脉就走了。
乌玛禄让琉璃扶着自己回屋歇下,琉璃为乌玛禄盖好被子。
乌玛禄冷不丁的开口:“你们都拿得起放得下。”
“奴才……”琉璃道,“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他来过很多回,每次目光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看向你。”乌玛禄不再说下去。
说到这份上,琉璃也不瞒了:“他回家娶妻前,问过奴才,要不要跟他走。”
“主子是个好人,奴才要走,主子定然会放人的。”琉璃苦涩的笑了笑,“但奴才拒绝了。”
“奴才比他大好几岁。”琉璃道,“光这个,世人便会说闲话的。”
“他为了你,空置妻位到那时,便不会在意这些闲话。”乌玛禄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但乌玛禄还是这样说到。
“奴才真心待他,便不肯他受他人半点儿恶意揣测。”琉璃纠结良久,才说道,“何况……奴才被卖去赫舍里家前,受过伤,不能再生育。”
她本就是个内秀的人,如今更加内秀于心:“奴才不便耽搁他。他是个好人。他这般好的人,自有人给他生儿育女。”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泪光盈盈,却又十分幸福的模样:“于奴才来说,能见着他子孙满堂,已是幸事。奴才只愿此生伺候主子。”
乌玛禄不信她这话,看着她,问她道:“他真心爱重你,便不会在意你不能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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