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她是个好女子,待人接物,叫人挑不出错。将整个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乌玛禄对她没什么不满意,时常会叫她带回府一些东西。
十四福晋也同她说了府里的情况。
这几年因为胤祯出去打仗,得了不少赏赐,九贝子胤禟也时不时送银钱来,府中阔绰了许多。
十四福晋进宫的时候,也给乌玛禄带两匹上好的绸缎。
乌玛禄是不要的。
乌玛禄笑道:“我惯来不爱这些。倒是你们这些年轻孩子,才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两身时兴的衣裳才是。”
十四福晋不好意思笑道:“瞧额娘说的,我哪儿年轻了。”
乌玛禄笑着:“你啊。”
乌玛禄留她用了晚膳,才让她离开。
六月初二日,康熙册封废太子胤礽的第三女为郡主,下嫁土默特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
七月,官道上,两匹上好的马正拉着马车疾驰。
马车中,胤祥笑道:“要不是我非要来,四哥也不必如此。”
胤禛闭眼打坐:“你陪我也好,免得次次都我自个儿,无聊透了。”
胤禛办事,素来独来独往,少有人陪伴。
即便有人陪着,也往往说不到一块儿。
胤祥这几年几乎在京中少有出现,皇父也知道他身子不好,更是少有外派。
胤禛在禀过康熙后,带着十三弟下江南,查南巡亏空一事。
胤祥打开车帘,看着官道外的田野。
一路而来,农忙已到,稻田里农人正在收割。
胤祥道:“百姓安居,真是再好没过。”
“是啊。”胤禛叹息一声,“只是皇父这些年四处巡幸,花费忒多。苦了百姓。”
胤禛口中道:“江南亏空,无非是官员为了讨好皇父,一边搜刮民脂民膏,一边儿亏空账目。只可惜不能追查到底,免得让那些国贼禄鬼生了邪心,越发欺压百姓以补上亏空。”
二人皆知康熙的意思——不过又是一次重拿轻放。
胤禛近乎惋惜道:“不知何时,百姓才能够真正的安居乐业,不再被贪官污吏所累。”
胤祥也是博览诗书之辈,道:“庄子尚且在等千年之后的大圣人理解他的思想。也许千年之后,确实会有这么一位人,能够达到庄子理想中的应帝王境界也说不定。”
胤禛摇头:“那不知道了。”
胤禛睁开眼,看向窗外:“我虽贵为皇子,亦不过一介凡人,长不过百年。如何知道千岁以后的事情。在我想来,也不过在此生聊尽所能,帮百姓好过一丝,便是一丝。”
胤祥回头看着胤禛,叹息道:“四哥之胸襟,我之弟兄皆所不如。我们所求,也不过是自己占屋躺地,富甲天下,只求自己好过。”
胤祥心中是有几分钦佩四哥的。
做一时的好人并不难,但是做一辈子为国为家的人,并不多。
胤祥突然感叹道:“我虽不常在德妈妈面前行走。但有时,会觉得你和德妈妈很像。”
只是,德妈妈到底是女子,比不得四哥这样的胸襟。
胤禛却否定道:“若非一介女身困住了额娘,她定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
第191章
胤禛想到自己额娘从前对自己讲过的见解:“我额娘的心胸眼界,莫说寻常女子,寻常男子也比不得。”
他顿了顿,又道:“我见天下人,也只有皇父能够和额娘一较高下。”
胤禛斟酌着,同胤祥道:“我同你说的话,你万万不要说出去。”
胤祥点头。
胤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若非额娘不想争……”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觉不妥。
深夜,宫中,康熙把玩着乌玛禄的长发,感叹道:“你都有白发了。”
“年纪大了,如何不能有白发。”
“你就不能让让我?”康熙怪罪道。
乌玛禄笑了笑,没理他。
康熙松开手,捋着胡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我有时候在想,为了不让你干涉我的决定,我是不是应该将你关起来。”
乌玛禄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收起你的疑心,我不想当皇后,我也不想两个儿子当皇帝。”
屋中宫人早就被赶出去了。
他们的对话,向来由不得别人听。谁听了,命也就没了。
康熙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大笑道:“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好半晌,他才停住笑意:“我最喜欢的,便是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简直爱煞了她这幅模样。
康熙躺在床上,笑眯眯道:“你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是有些有趣的。”
那些尔虞我诈,曲意逢迎,可真是没劲透了。
他同乌玛禄聊闲:“十四在外行军打仗,老八这些日子打着他的旗号,在京中宴请大臣。可真有意思。”
康熙笑眯眯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可我只想知道,他们有一天见到下一位大清之主时的脸色。一定很有意思。”
他无不遗憾道:“可惜我见不到了。”
乌玛禄困到不行,准备睡了。
她困倦道:“无非惊讶、恐惧、欣喜。余下的,便是想着怎么讨好他。”
“人啊,不过如此。”乌玛禄带着些许随性道。
“是啊,人啊,不过如此。”他闭上眼,也要睡了。
在半梦半醒间,康熙突然在想,当年的李治与武则天是不是也是这样——他们最相像,相像到不必说完,便已心有灵犀。却也因为这份相像,而无法全部交心。
于是。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不知道。
他闭上眼,睡着了。
九月,和硕裕亲王保泰之母薨。
康熙派十二贝子胤裪,率侍卫内大臣公鄂伦岱,负责经理丧事。
这几年,十二贝子胤祹常办政事,大臣也多有亲近。
然而胤祹克己守礼,只管办事,不收贿赂,少有参与宴会。
诸大臣笑称,这是又多了个雍亲王。
万琉哈柳烟知道这事儿,心中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同乌玛禄聊天道:“还好这混小子将我说的话都听了进去,才不至于闹出事端来。”
她也是没有法子:“我阿玛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郎中,家中多是内管领,能给他什么帮助。”
“天大地大,不如命最大。”万琉哈柳烟感叹道,“真为孩子好,哪有不顾孩子死活的。”
乌玛禄下了一颗白子,道:“他是个孝顺孩子,又肯听你的话。余下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万琉哈柳烟笑道:“这孩子就这点好,听劝又孝顺。”
两人聊着天,下着棋。
下累了,万琉哈柳烟抱起乌玛禄养的那只猫来:“帕帕,你太胖了。”
万琉哈柳烟同乌玛禄道:“这狸奴甚是可爱,看得我都想养一只了。”
乌玛禄笑道:“你要喜欢,我就让内务府再送只来。”
万琉哈柳烟应下了:“好。”
不久后,内务府送来了一只白毛狮子猫,甚是可爱,乌玛禄交给万琉哈柳烟养。
万琉哈柳烟得了新宠,稀奇到不行,时时抱在怀里。
乌玛禄笑她:“有了猫儿狗儿的,就不认人了。”
佟佳苍雪道:“也还行,至少打叶子牌能让她放下那猫儿。”
万琉哈柳烟嗔道:“哎呀,快打快打。”
和妃瓜尔佳氏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她如今年纪也大了,少了年少的活泼,多了几分沉稳。虽已经在小小一片地方待烦了,但有人陪着,好歹过得去。
她打下一张牌。
几只猫儿被抱出去了,由宫人看着。
九月初九日,端嫔董氏奉安于清东陵景陵妃园寝。
同年,宜妃出钱修的弥勒寺总算修好,花销颇多,修成一座宏杰壮丽的近山巨刹。
宜妃将修成一事儿告诉给了康熙,康熙御书“香嵒寺”,横石额,并御制碑文。
宜妃早几年虽惹康熙不悦,但康熙也就忘了,这几年也时常去翊坤宫行走。
如今宜妃为他祈福的寺庙已成,他越发念起宜妃的那些好来了,心下感动,便让人在山门外立了一块儿“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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