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翠姐几人却无论如何要她们带回家,“你们自己的是你们的,我们送你这能一样吗?都收着啊!”
大姐们嗓门超大,送礼物送得像要打架一样,逗得林雪君几人哈哈大笑。
赵得胜还想让她们带点冻豆腐回去,说这边做豆腐都是用山泉水,还是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下急冻做成的,不仅豆腐成大蜂窝状,还自带清甜味,好香了。
林雪君和衣秀玉几人可不敢收这个,“得胜叔,要不你给我吧,我冻在屋后,假期回来再吃。”
“咋地?拿不出手啊?咋不带回家给爸妈吃呢?”赵得胜立马不乐意了。
“得胜叔!”林雪君哈哈笑着嗓门也大起来,“你自己掂量掂量,这豆腐冻起来跟砖头一样,我背一兜子石头都没这么沉,哪拿得动啊!”
“抡起来能砸死人。”衣秀玉也帮腔。
“你抡不动。”孟天霞接过赵得胜送的冻豆腐,拎了下,哈哈笑着递给衣秀玉。
衣秀玉往手上一接,险些被坠个趔趄,抬起头苦着脸道:“得胜叔,真拎不动。”
“哈哈哈。”赵得胜被逗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那你们收着放后院吧,回来了再吃。”
三个姑娘送走了赵得胜,才想专心收拾东西,塔米尔又登门了。
他给她们仨带了他额吉做的牛肉干,又将一个用布包着的袋子递给林雪君。
“这是啥?”林雪君一边问一边拆开包裹,接着忍不住“嚯!”了一声,居然是个完整的牛头骨。
白骨被刷得干干净净,牛角完整对称,特别酷,但这东西……
“我阿爸让我给你的,他说老头都喜欢这东西,让你带回去送给你爷爷。”
“我这连背带抱的,得带多少东西回去啊。”林雪君挠挠头,感觉他们不像回家,像搬家。
“没事,到时候我们去火车站送你。”塔米尔转头看看屋里摆得桌上炕上地上哪哪都是各种礼物,问她:“有没有什么活需要帮忙的?”
“没啥需要帮忙的,都是收拾整理的活,我们慢慢干就行。”林雪君仔细将胡其图阿爸送的牛头重新包好,心里想着这个得随身拎着,放行李架之类都担心被压坏呢。
整理好后回头发现塔米尔还在身后站着,便道:“帮我谢谢你阿爸。”
“不用客气。”塔米尔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蹲身去帮林雪君把放在地上的东西抱起来,问她:“放哪儿?”
“不用不用,就先放那儿就好,我们还要再整理整理才知道怎么装这些坚果。”林雪君忙摆手,转头四望,没有其他地方能放它们的,还是放回原地吧。
塔米尔只得将刚抱起来的东西又放回去,挠挠脸,转头瞧见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过去要帮忙收起来。
林雪君忙摆手,“不是的,那个是我们仨要平分的,你咋又给合并到一块儿了?”
塔米尔尴尬地收手,抬头看看她,终于不再胡乱掺和,却开始在她干活时亦步亦趋地跟着。
有时林雪君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头,还会撞到他。
屋里就这么点地方,他那么大一号人在屋里晃来晃去,要多碍事有多碍事。
转了几个圈儿后,林雪君忽然回头,猛一声喝:“哈!”
塔米尔吓得一哆嗦。
“哈哈哈……”林雪君被他的壮汉哆嗦逗得撑了桌子哈哈直笑。
“……你干嘛呢?”塔米尔被笑得有些发恼,心情似乎也有点不好。
“你干嘛呢?”林雪君手指了一圈儿,“转来转去的,这么小一屋子装我们四个人,你不嫌挤呀?”
“……”塔米尔竖眉瞪了她一会儿,咕哝一句什么,忽然转身走了。
“他说什么?”林雪君没听清,转头看向衣秀玉。
“好像说你啥都不懂。”衣秀玉歪着脑袋回忆,她现在也学会许多蒙语了,刚才塔米尔说的好像就是这句话。
“就是这个,他说你啥都不懂。”孟天霞肯定地点点头,她站在门口,听清楚了。
“……”林雪君。
她怎么就什么都不懂了?她懂的多着呢。
…
要想做红烧肉,猪五花当然是必备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拿出那么多的糖和酱油膏只为这一道菜,也是十分奢侈的。
为了让知青们在回家前跟第七生产队的同志们一起吃顿好的,大食堂真是下血本了。
林雪君找到个位置坐下后,塔米尔一屁股坐在她边上。
“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懂吗?”林雪君回头斜他,不高兴地撇撇嘴。
塔米尔脸一红,砸吧了下嘴才叹气道:“你什么都懂,林大明白。”
“噗。”林雪君拐他一下,“那你无端发什么脾气?”
“你们要回家了,俺们重情重义,都知道舍不得分别,不像有的人开开心心的,没心没肺。”塔米尔说罢了,坐在那儿鼻孔出气。
怎么阴阳怪气的呢。
“谁没心没肺了,也舍不得呢,但要见到另一些亲人,也有点期待。”林雪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转头逗他开心:“等回来了给你带礼物。”
“过两天我们一起坐马车去送你们,帮着拎东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确定吗?到时候我再去接你,帮你拎东西。”塔米尔手指头戳着筷子,还是有点不高兴。
这一顿杀猪菜,大家都是离愁拌饭,吃得开心又忧郁。
穆俊卿那样理性自持的人,也喝多了两杯,抱着王建国一副悲伤而依依不舍的样子——都是明天相伴着坐马车转火车的人,显然抱错了。
应该抱大队长,抱阿木古楞,抱塔米尔,抱胡其图阿爸,抱木匠师父,抱得胜叔……
不过他们也的确抱了,喝醉酒的人就喜欢胡来,抱来抱去的,像一群失控的磁铁。
林雪君也喝了点酒,但没有男人们醉得厉害,便只看着大家闹,看着大家喝酒道别。
原来他们已经来第七生产队一年了,揣着害怕与迷茫的孩子们在这一年里被磨砺得硬朗了,也锋利了。
穆俊卿脸上多了些果敢坚毅,王建国也在大食堂的工作中,渐渐生出‘拥有受人尊重技术之人’特有的自信和从容。
衣秀玉长高了,孟天霞晒黑了,她们都将这一年收获的成绩和故事揣在兜里,做好了回家展示给亲人看的准备。
酒真的会让人奇怪,塔米尔伏在桌上偷偷抹了两把眼泪,阿木古楞木呆呆坐在林雪君身边,整晚像糖豆一样粘人,她中途去上厕所都默默起身跟着。可以想见,接下来到离别的日子,他估计都会这样。
大队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被林雪君夺了烟后只是傻笑,过一会儿手指间又一根,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以此解忧。
离别前最后一次盛宴后的这一夜,有人睡得好,在醉梦中辗转。
有人睡不着,彻夜清醒地听风。
第二天早上,所有知青都放下了之前的工作,开始将全部精力用在整理东西,准备出发上,只等日子到了就出发。
生产队也安排了送孩子们去公社的马,提前喂好了,随时准备上嚼子上鞍好出发。出发时车上要放的羊毡子也提前拿出来晾晒,绝不能让大家路上冻着。
全生产队上下好像只剩下了一个主体,就是送别的惆怅和归家的期待。
早上林雪君也再次清点了东西,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都还在规划接下来沃勒、糖豆等动物们的托付,抵达大食堂时,远远便瞧见大队长和一位蒙古族青年正低头讲话,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看到林雪君后,大队长几不可查地朝青年做了个‘不要说了’的手势。
林雪君跟大队长打招呼时,对方故意挂起轻快无事的笑容,催她快去买包子吃。
走出两步,林雪君忽地驻足回头,那个又苦着脸跟大队长讲话的青年忙闭了嘴。
林雪君终于还是折返,郑重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第165章 思想生病了【改】
看着晨曦透窗笼住林雪君,笑容忽然又僵住…
首都这几天都是大太阳, 二环一个筒子楼里,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挣扎呢,林母就已经做好早饭了。
家里窗台上的被子褥子已经晒两天了, 她准备翻个面, 再晒一天。
楼下的邻居仰头看见了笑着道:“小梅要回来了吧?”
“是啊,这被子褥子都是小梅的,提前给她晒蓬松了,回来睡的时候肯定舒服。”林母抱着被子笑着低头跟邻居喊话。
“好啊,小梅在北边肯定受了不少苦, 回来好好歇歇吧, 多准备点好吃的。”邻居把着栏杆仰头问:“你粮票肉票够不够用?要是不够, 我这还有一点, 先给你拿去用。”
“够用了, 王大姐,谢谢您了。”林母将被子拉平整, 低头笑着道谢。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王大姐看着林母高兴得合不上的嘴,点点头又与之寒暄几句,才回了屋。
太阳终于爬上来, 没什么云, 大概又是个晴天。
林母看看被晨雾包裹着的太阳,又歪着脑袋看看被照亮的被子褥子, 满意的笑容再次爬上面庞。
……
……
冬天的呼伦贝尔天亮得晚,快8点才出太阳。
大家起床吃饭的时候,四周还是昏黑的。
大队长和苦着脸的青年额日敦站在大食堂昏黄的灯光下,望着林雪君时满是为难。
“?”林雪君仰着头, 用疑惑的眼神看过额日敦, 又看大队长。
额日敦倒是很想说的样子, 但他抿着嘴直看大队长,显然对方不让他说。
林雪君叹一声气,伸手指头直戳大队长胳膊,“到底什么事啊?”
“你那么好奇干什么?跟你没关系。”大队长摆手,推开她的手指,催促她去吃饭:“去吃早饭吧,吃完了再看看有啥要带的不,好不容易回这一趟家,多准备准备。到时候回家过个好年,再顺顺当当地回来。”
“是这么回事儿吗?我看你们眼神不像跟我没关系。”
林雪君瞧着大队长和额日敦脸上掩不住的忧色,她又不是第一天跟他们相处的陌生人,他们表情对不对,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阿爸,你不让说,这不是让我难受嘛。
“我接下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都得惦记着,回头坐上马车的时候惦记,坐上火车的时候惦记,回家也得惦记,这能过好年吗?”
“你这都要回家了…”大队长眼神中浮现几分犹豫。
林雪君转头看一眼去排队买包子的衣秀玉等人,回首催促:“阿爸——”
大队长被一声一声唤得无奈,只得朝额日敦点了点头。
“林兽医,昨天咱们不是挑了最肥的一头猪杀了吃嘛。
“今天早上大食堂后面的猪圈就空出来一块儿,我清洗的时候活动空间更大,猪走来走去的活动空间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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