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你和小梅最大, 纳森才8岁,你让我和纳森一伙,就是欺负人。”阿木古楞据理力争。
塔米尔撇撇嘴,哼一声道:“你和小梅一伙,你俩也打不过我和纳森。”
阿木古楞不置可否,林雪君走过来跟他们汇合一道往前走,“你一会儿输了可不要哭。”
她前世不止嘎拉哈(羊拐骨玩具)玩得好,打扑克也是一绝。大学那会儿她教会宿舍室友打他们内蒙的‘升级’,没谁玩得过她。
三人走了一会儿,塔米尔见她脸上没有郁色,在家坐立难安的焦心总算平复了。
又走几步,他忽然转头瞪向阿木古楞:“你咋一口一个‘小梅’?你怎么不叫姐?”
冷风呼一下兜过来,三人不设防地连连后退,阿木古楞嗷一声叫,拔步便往塔米尔家跑。
跑了几步又回头朝林雪君和塔米尔喊话:
“这么大风天,还不跑起来?馋西北风了,还是就喜欢灌着大风散步呢?”
塔米尔‘哈’一声抓住林雪君,拔步疾奔,几乎把林雪君拽得飞起来。
糖豆和因为手术剃毛而穿着花花绿绿棉马甲御寒的沃勒,便也跟着跑起来。
好朋友们在一起,烦恼总会减少的。
……
这天晚上,怕林雪君自己一个人会睡不着或者害怕,托娅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就赶过来了。
结果一进屋就瞧见林雪君左搂着沃勒、右抱着糖豆,之前就在知青小院里跟着巴雅尔在山上吃山珍的两只母羊新生的3只小羊羔也在屋里炉灶边卧着睡觉,院子里还有巴雅尔、小红马、苏木、一只耳狍子和俩毛驴子似的驼鹿宝宝呢。
更不要提侧卧里孵蛋的母鸡母鸭、守卫的公鸡公鸭和新下生的小鸡小鸭,以及两只好斗的大白鹅和它们的小白鹅宝宝们……
“让我数你屋里院里的动物,我都数不明白。”托娅躺在林雪君身边,她都不敢把手伸出被窝,只要伸出去,糖豆就会颠颠过来舔——迎宾犬的自我修养太强大了,热情得人受不住。
“你肯定数不明白。”
“为啥?”她数学那么差吗?
“我还有个隐藏动物,你肯定找不着。”
“谁啊?”
“哈哈,我房檐下面还有只小鬼鸮呢,它神出鬼没的,一般人看不着它。”
有托娅陪着,林雪君的确睡得安稳多了。
糖豆和沃勒虽然也很可靠,但总比不了一伸手钻进另一个被窝,就能摸到一个热乎乎软乎乎的小手那么令人安心。
有时候搂着沃勒睡觉,半夜迷迷糊糊醒了,看到俩冒绿光的眼睛,觉都能给吓没了。得搓着它的脖子蹂躏它好半天,才能把睡意揉回来。
一夜好眠,第二天吃过早饭,所有要参与手术的人都坐在窗口等太阳。
眼看着晨雾散去,眼看着晨曦转暖,太阳升到树梢,林雪君终于呼朋引伴出门直奔大厨房。
额日敦早已清理过大食堂,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的青年带着种赎罪般的心态,干活干得特别利落,再也不敢粗心了。
阿木古楞将麻醉汤剂灌进小母猪肚子,待它开始晃晃悠悠犯迷糊,塔米尔和额日敦合力将之抱上大食堂备菜的长桌。
桌子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又用来苏水仔细擦过,四周围了一圈儿破布旧布拼的屏风,把桌子封闭成了个合适手术的小环境。
司务长探头往屏风里看,啧啧道:“这桌子净杀生了,还是第一次要救猪。”
小母猪被翻过来绑在桌上,还在微弱地挣扎。
随着手术台布置好,手术患者上台,要配合林雪君做手术的人也都围在了边上,各就各位。
小母猪看起来光溜,实际上长了一身毛。
阿木古楞给小母猪备皮的时候,拿着小刀一刮一撮黑白毛,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东西居然长得毛茸茸。
消毒好,林雪君执刀站在小猪侧方,转头叮嘱了塔米尔和阿木古楞几句话,两人一个做好了随时给她递东西的准备,另一个则拿着干净的布巾蓄势待发地等小猪一出血立即上手将之擦干净。
林雪君点点头,伸手按了按小猪的脐疝部位,又用手指感受了下,这才准备下刀。
余光忽然扫到塔米尔伸手摸猪尾巴,转脸便是一记眼刀。
塔米尔忙收回手,专注地捏好布巾。
“这咋整的,肠子还往下掉呢?”在边上为林雪君准备消毒水等消耗品的托娅探头看了眼仰躺着被吊起四肢、使肚子向下坠的小母猪,微微皱起五官。
“有的可能是断脐的时候处理的不好,脐带里面化脓导致脐孔破损,肠子就漏出来了。”林雪君在阳光下观察了下脐疝部位,一边准备下刀,一边介绍道:
“还有可能是小猪互相吸吮脐带、争斗,或者小母猪便秘、吃太多、挤压、过度嘶叫等都有可能导致脐疝。
“你就想象小母猪的脐带是个扣,太用力把它崩开了,或者被什么东西一撞,外皮没事,但里面破了,于是肠子掉出来,又被外皮兜住。但是时间久了,重力等原因导致掉出来的肠子越来越多,这个鼓包就也被撑得越来越大。
“如果外皮不小心被磨破了,那肠子掉出来就要完蛋了。”
托娅听得呲牙咧嘴,五根手指都不自觉炸开了——医生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心理素质得多高啊。
她从没见过林雪君动手术,之前学习也只跟着做直肠检查或解剖死羊。
本来刚学完的时候,她信心十足,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能给牛接生,能给牲畜做好多简单的医治了。
可看着林雪君下刀,她还是本能地吓得转开视线,当即觉得自己白学了,居然光看手术都害怕。
“这种手术要切梭形的口子,这样愈合的时候伤口会平整。”林雪君下刀快速切开小母猪的外层皮肤,收刀时才介绍自己的行为给阿木古楞几人,方便他们学习。
因为切第一层皮时血出得不多,林雪君没让塔米尔擦血。
接过阿木古楞递过来的止血钳,在脐疝基部夹住。
检查过疝囊内部的脏器没有发生性状改变,仍比较健康,林雪君舒口气,这样一来手术简单一倍不止。
内脏好好的,就不需要割开疝囊做坏死肠段切除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剥离疝囊和外皮,这个环节林雪君做得格外小心,因为疝囊里面就是内脏,如果不小心把疝囊弄破了,伤到里面的内脏就糟糕了。
因为脐疝出现已经很久了,疝囊和皮肤非常难剥开,必须得使劲儿才行。
可是劲儿用大了扯破什么也不行,只能一直拿捏着力气,非常累人。
小母猪虽然灌了汤药,但还是有痛感。在脐疝钝性分离的过程中,它仍会痛得扭动。每次它忽然挣扎,都会吓得林雪君一头汗。
再恨现在没有特别好的麻醉剂,也只能等小猪停止挣扎才继续。
如此几番停顿,等脐疝剥离完,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林雪君累得喝了好几口水,走到屏风边深呼吸几口气便折返。
手术正做着,并不允许她多休息。
将剥离了外层皮肤的脐疝塞回腹腔,林雪君先切除脐囊,洒土霉素粉抗菌消炎,接着沿止血钳做内封缝合。
托娅被血腥气熏得已经出去吹了好几次冷空气了,这会儿瞧着林雪君缝皮肉,一边缝一边一溜儿一溜儿地往外淌血,吓得又想出去了。
第一次,她如此深切地体会到兽医的可怕——这技术学的时候也没说这么吓人啊。
托娅觉得自己实在太欠锻炼了,于是咬着牙,想着‘克服困难,愚公移山’的精神,硬将自己身体拉得笔直,眼睛睁得老大——给我看,给我学,给我适应!
林雪君专注于手术,已处在忘我的状态里,别说托娅在边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了,就是她忽然跳起舞来,林雪君都未必注意得到。
接过阿木古楞递过来的针线,林雪君又洒一次土霉素粉,才开始沿着止血钳做袋口式缝合——缝合的时候得用手指反复确认肠子已经被推进去了,决不能把肠管缝在腹腔外,更不能让针扎到肠子,不然会造成肠坏死,导致小母猪死亡。
塔米尔等人围在四周,屏息看着林雪君入针出针,不敢稍动——除了手术台上以外,没有任何针线活能让人这般地心惊肉跳。
林雪君缝好内层后,不止小猪的肠子被封回去了,四周所有人的缺氧现象也有所改善。
接下来,她还要切除一部分被脐疝撑大的外层皮肤,以便缝合的时候肚腹鼓包处边平整。
刀割过还冒血的鲜活皮肉,利落切掉一片,丢进阿木古楞递过来的铁盘子里。又接过阿木古楞另一只手递过来的已穿好线的缝针,再洒土霉素粉,然后给外层皮肤做结节缝合。
林雪君深吸一口气,缝得很认真。
缝合的时候针脚太疏了不行,怕小母猪一使劲儿,肠管再次漏出。太密了也不行,怕缝合线割破皮肤组织导致滑脱,伤口容易出现缺口,还会影响愈合效果。
司务长杀猪杀多了,看到手术场面倒没有像托娅那样不适应。
他背着手,探头看着屏风内的场面,目光落在小铁盘上被切除的猪腹皮肉上,嘀咕道:“再往回退两三年,就这一块儿肉能做一锅汤,够咱们生产队所有人喝个饱。”
“你可别说了。”大队长转头瞥一眼司务长,直皱眉。
“咋不能说,当时你喝汤也喝得直夸鲜呢。”司务长嘿一声,不服气地反驳。那时候冬天想闻到肉腥味都难,再小只要是肉都没人嫌弃。
“你就别惦记了,这一块儿绝不许给我们做汤喝!”大队长低声道。
“咱现在不缺这一口肉了。”司务长嘿嘿笑笑,转而又道:“不过给狗吃,狗肯定也还是开心的。”
“……”大队长。
苦日子走过来的人,就是看不得一丝肉被浪费!
林雪君终于完全缝好,接下来就是阿木古楞做术后消毒、包扎等工作了。
她将器具往下一放,便转身去洗手。
沉默了好一会儿,转头见托娅和塔米尔等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这才一边擦手,一边笑着道:
“手术成功了。”
第167章 分别
人生总要追一次火车,才算青春年少过。
手术成功之后, 还有一段时间的愈后护理要做好。
林雪君一一给额日敦讲解了接下来要照顾小母猪的事项,在对方记全后,抬头笑道:
“过年期间还要操心小母猪的事, 辛苦你了。”
虽然手术做好了, 但额日敦心里的歉疚还没退呢,如果他早点发现小母猪肚子下面有问题,哪需要拖到脐疝变那么大才动手术。
大队长和林兽医没有责备他就不错了,林兽医居然还用一种不好意思的口气拜托他照顾小母猪!
他窘得满脸通红,看林雪君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行了, 之后少食多餐, 你跟进一下就行。”大队长指了指厨房火墙后方, 对额日敦道:“去隔一个单间给小母猪, 免得猪群拥挤打架, 把伤口搞坏了更严重。”
“我这就去办。”额日敦才不怕累呢,他就怕自己闯了祸弥补不了。跑出去搭单间的时候又是拿尺子量, 又是滚地上擦地,简直恨不得再多干点活,把小母猪照顾成小公主才好呢。
“等我回来拆线就行。”林雪君对大队长说了句, 转头又叮嘱阿木古楞用学到的兽医知识配合额日敦照顾小母猪, 便整理了东西准备回知青小院了。
这个时代的火车并不是一天好几班,连一天一班也做不到。
由于手术拖到了下午, 林雪君到底没能赶上穆俊卿他们同一班,便请场部同志帮留了两天后的下一班火车票。
这一下,偌大的驻地里,真就只剩她一个知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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