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瞳
康熙近来常常宿在延禧宫中。
纳兰明珠此番昭莫多之战功劳不小,康熙虽然不打算再复立大学士,却还是?要重?用明珠的。
明珠自?知重?新做回宰辅无望,便将主意打到了大阿哥身上。
他要拥护惠妃复宠,也好为大阿哥的冷遇解围。
康熙权衡之后,到底还是?顺了新党的意,一连在延禧宫正?殿宿了七日?,并多谢赏赐超出妃位仪制的服缎钗环,金尊玉器。
惠妃沉寂多年,又一跃成了四妃之首,大阿哥的处境也好了许多。
今日?是?腊月初四。
见皇上一早起来,又在喝那种西洋葡萄酒,惠妃禁不住问:“什么好东西,也值得?皇上日?日?不离手?”
康熙心情不错,笑道:“保成的一番孝心,朕用着?的确不错,比宫中从前那些药酒喝来更为舒适。朕打算再去景仁宫窖里取上几瓶。”
“皇上五六日?前才开?了一瓶呢。”
“你不懂,这酒有延年益寿之效,保成这孩子有心了。”康熙又喝完了一玻璃盏,才道,“你若想试试,朕叫梁九功也给你送一瓶?”
惠妃摇摇头,笑得?有几分勉强:“臣妾不会喝酒,皇上还是?留着?太子爷的孝心,独个慢慢品尝吧。”
康熙闻言哈哈大笑,似乎觉着?惠妃拈酸吃醋可乐,又似乎是?为有个好儿子在高兴。
等到送走了圣驾,惠妃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
她吩咐身边大宫女:“你去走一趟乾东五所,就说皇上最近尤为喜欢景仁宫窖藏的西洋葡萄酒,可本宫总觉着?里头少了点东西。大阿哥不是?在景仁宫策反了一个小太监吗?是?时候该用了。”
……
康熙对?这西洋葡萄酒上了瘾。
不知为何,他喝着?此酒竟然慢慢再没有心悸的感觉。
康熙心中大喜,将这东西当成了神药,每日?从一杯,慢慢加到了早、午、晚膳各用一杯,最后更是?一日?饮用多达五六杯。
虽然都是?小杯盏,也超过了白晋建议的服用量。
腊月十八,帝王在延禧宫内饮过一杯葡萄酒之后,忽然倒在了膳桌边。惠妃吓得?大喊起来,梁九功立马叫人?去请宁寿宫太后和景仁宫皇后娘娘过来,又吩咐人?去寻御医,还叮咛中西医都要带几个来。
很快,御医们?会同诊断得?出了结论——
“万岁爷这是?中毒了。”
“穿心莲和黄柏长期同时服用,会因?为药性相冲而中毒。若是?万岁爷再多用一些,只怕毒入肺腑,微臣等人?束手无策啊。幸而这两味草药似乎是?加在皇上每日?的饮食里,减了药性,才不至于伤了万岁的元气。”
这话一出口,梁九功心中不免咯噔。
饮食之事由他照看着?,每日?都有尝膳太监先食用,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请皇上再用。如今尝膳的小太监没出事,便不会是?膳食的问题。
除此之外……
便只有太子爷送来的西洋葡萄酒了。
这显然是?被人?算计了啊!
摊上这样谋逆的大事,梁九功也不能撇干净。他趁着?养心殿内忙乱,连忙遣了徒弟朝庆去毓庆宫报信儿。
只求太子爷能提前想个对?策,周全一二。
延禧宫正?殿内,惠妃则如梁九功所料,挑破了这件事,将矛头直指刚迈进?殿中的赫舍里。
“尝膳太监都好好的,皇上的饮食定然无误,本宫瞧着?都是?这西洋葡萄酒害的,竟叫皇上上了瘾一般,每日?都要饮下数杯!”
“酒既是?景仁宫取来的,皇后娘娘,您不该给个解释吗?”
第67章 反目
天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赫舍里自然是?不认的。
不过,她此刻也察觉到,康熙每日饮用的西洋葡萄酒,怕就是?在景仁宫内出了差池。可酒窖的钥匙一向都由逢春掌管,寻常的宫女太监根本接近不得。
景仁宫内,有近身侍候的人被惠妃收买了?
赫舍里压下心中疑虑,眼含警告意味地凝视了惠妃半晌,坐到了暖阁榻前。
“梁九功,去请御医们瞧瞧皇上没用完的西洋葡萄酒。若此酒果?真有毒,可见是?有人要借本宫的名义?行大逆不道之事?。至于到底是?借刀杀人,还是?自寻死路,皇上醒来之后自有定夺,还轮不到一个妃位骑到本宫头上来!”
事?情真相未明,自然谁也不敢得罪中宫。
惠妃讪讪立在边上,也不吭声了,心里头却?实在有些着?急。
她是?让大阿哥给酒里头加些料,可没想到,这孩子竟敢用了能要人性命的剧毒啊……如果?不能就此栽在皇后头上,叫皇上醒来彻查此事?,她跟大阿哥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御医们就确定了:从景仁宫酒窖里拿来的所有酒,都被人下了毒。
胤礽恰巧也在这时候赶到。他扶着?皇太后坐在外头明间宝座上,将事?情原原本本用满语解释了。又问:“梁公公,汗阿玛如何了?”
梁九功回禀:“万岁爷服了太医的药,这会儿已经平稳许多,睡过去了。”
胤礽又跟仁宪太后转达了康熙的情况。
片刻,便有如意嬷嬷进去传话:“太后说了,皇上的状况既然稳住了,一切就等?他醒之后再?做定夺。现?下以龙体为?重。”
宫中如今只有这一位太后,虽然是?个不通汉话的蒙古女人,可出身科尔沁草原,又深得帝王的尊敬,时常去宁寿宫请安,便也没人敢忤逆这份决定。
当日午后,康熙便被御前行走小心送回了养心殿。
而赫舍里也才?得以脱身,回宫好好自查一番。
*
景仁宫内。
夏槐和季明德早早得了消息,将宫人们都喊来,聚在正殿外的前院。
赫舍里由逢春扶着?,坐在月台前的酸枝木扶手椅上。将底下的人粗略扫视一遍后,她露出一副和气又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今日之事?,你们该都知?晓了。”
“本宫自问对景仁宫宫人从未苛待,旁的宫里有的,你们都有;旁的宫里没有的,年节也会走私库赏赐下去。却?没想到,这般厚待反而叫有些人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打算卖主?求荣、更上一层楼?”
赫舍里冷笑一声:“本宫不知?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今日你若站出来也便罢了,若还要做个背叛旧主?的小人,中宫绝容不下你这条命。”
说完这话,她故意停了片刻。
底下无人冒头。
赫舍里便侧目看向逢春,吩咐道:“皇上虽还未醒,咱们却?不能不给个交代。明日一早,你将景仁宫与延禧宫的宫人全都交送慎刑司发落,一日查不出背叛之人,便一日不得回来。”
院中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大都是?哭诉着?:“此事?与奴婢绝无干系,求娘娘垂怜。”
唯有一个人不同。
季明德的徒弟——仁喜紧了紧拳,俯身叩首喊道:“娘娘,酒窖的钥匙咱们等?闲接触不到,只有逢春姑姑一人把守着?啊……”
赫舍里千算万算,根本没想到头一个蹦出来的会是?仁喜。
她定定瞧了仁喜片刻,垂眸自嘲一笑:“你说的极是?。所以逢春、夏槐、包括你师父季明德,本宫一个不留,全都要发往慎刑司。这般你可满意了?”
仁喜面色惨白,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赫舍里不再?看他,肃目扫过众人,轻飘飘道:“今日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都仔细琢磨着?。本宫乏了,退下吧。”
夏槐屏退了宫人们,撩起?帘子迈进正殿,反手将槅扇门关上。
季明德已经跪在地?上磕着?响头。
赫舍里坐在南窗下的炕边,伸手叫逢春扶他起?来:“好了,连我都没想到是?仁喜,如何能怪你。”
季明德却?给了自己两耳刮子:“是?奴才?没教好,奴才?愧对娘娘信重。”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赫舍里笑着?摇摇头,“今日总算是?明白了这话。”
夏槐看不下去,上前制止了季明德。叹道:“十多年前,揪出阿哥身边的孙嬷嬷与其夫婿凌普时,仁喜还是?个破口大骂‘白眼狼’的小太监,可算得上是?忠肝义?胆。如今怎么……变成了他最瞧不起?的人?”
逢春已经斟酌许久,还是?开口提起?一件事?。
“娘娘,奴婢听说,仁喜当年进宫时与一个同乡的小宫女相互照应多年,后来被娘娘救下,又认了季明德做师傅,日子才?好过起?来。他也算不忘本,见同乡的丫头还在浣衣局做苦差,便不时送些糕点药材过去。只是?,这几年却?没再?听他提起?了……”
赫舍里霎时便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冷着?脸道:“想必是?被有心人察觉了,拿捏着?逼他办事?。可见,他对那宫女的情分不浅。”
“宫中不许太监宫女私相授受,他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自然不敢寻求本宫庇佑了。索性就瞒着?你们,瞒着?本宫一步步行差踏错。走到这一步,谁都救不了他。”
这回,屋中静了片刻,连季明德也没有替徒弟求情。
过了许久,赫舍里扶额叹息一声:“方才?既然放了饵,他今夜定会想方设法溜出去。无论是?给惠妃报信也好,见他那小青梅也罢,将人拿住了,明日一早送往养心殿。”
*
是?夜,仁喜还没抓获,养心殿内就出现?异动。
康熙转醒了。
顾问行没叫人声张,命御前侍卫严防死守养心门外,自个儿与梁九功寻了太医,近前侍候着?。
康熙靠在床头,缓了片刻,听梁九功将今日事?件的起?因经过细细说完,露出个不明所以的笑。
梁九功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
“皇后回宫之后,可有……什么动作?”康熙忽然问。
梁九功答:“娘娘一回景仁宫就发了火,还命逢春将景仁宫和延禧宫的宫人明日一早都送去慎刑司拷问,想来是?要彻查的。”
康熙暂且满意了,点点头,接过汤药碗一饮而尽。他抬眸瞥一眼欲言又止的顾问行,随口问:“怎么?顾太监也有事?禀奏?”
顾问行犹豫一瞬,还是?从袖兜掏出一封秘奏:“万岁,江宁织造曹寅有本启奏,是?……八百里加急传讯。”
曹寅深得康熙信任,今年已从苏州织造调任江宁织造,意图继续对三织造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
监听百官动向,民间心声。
可以说,“三织造”已成为?帝王安放在江南的耳报神。
康熙接过秘奏仔细阅览,面色骤然沉下来。
曹寅在上头只提起?了一件事?:“即将接任苏州织造的两名人选中,其中一个叫周国光的,或为?皇后安插的人手。”
康熙深出一口气,挥挥手叫殿中伺候的御医、奴才?们都退出去,这才?吩咐顾问行:“宣采捕衙门(尚膳监)掌印太监周锐来,朕有话问。”
顾问行心中一沉,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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