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 第86章

作者:鸦瞳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宫斗 穿越重生

  她?无意再多说,摆了摆手,夏槐便将帐子都放下,吹灭了最后?一盏壁灯。

  殿内彻底暗下来。

  无人再去?理会那个披星戴月、忽然深情起来,奔波于?紫禁城各处的帝王。

  ……

  帝王已?经寻到了毓庆宫。

  前星门外的值房,守夜的小太?监被御前行走喊醒,睁眼瞧见?那一身明黄龙袍,什么瞌睡都吓跑了,兜头跪在地上。

  康熙等着奴才们叫门,又问:“太?子如何了?”

  小太?监弱弱道:“回皇上的话,太?医说太?子爷是长年累月的忙着,一时风邪侵体?,高热惊厥,喝了几服药下去?,总是白日里?退热,晚上就烧起来。这会儿,太?医和御药房的人都在里?头忙呢。”

  康熙闻言蹙紧了眉头。

  看来,那符咒主要是冲着保成来的。胤禔竟想借着魇镇,害死他最疼爱的嫡子!

  康熙沉着脸,挥退开门的小太?监,甩开袍角大步流星穿过惇本殿,到了毓庆宫正殿。

  东暖阁里?头,胤礽正被李格格扶着,喝一口漏半口的往进灌汤药。

  一屋子人都没料到康熙会深更半夜过来,怔了一瞬后?,小豆子和冬柏几个连忙都跪在地上。李格格喂完勺中的药,也想起身行礼,康熙摆手道:“免了,太?子靠着你,莫要惊动他。”

  她?只好又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胤礽这回倒是真的病了。

  前头有?康熙觉着琐碎的朝中小事?,全都丢来给他处置;后?头又有?几个不省心的兄弟后?妃,搅天搅地的,要将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扯下去?。除过前朝后?宫,他还要读书明理,骑射强身,为?弟妹们周全婚事?与出路……

  这样高压的日子,他从出阁之后?,日复一日过了七年之久。

  而今终于?病倒了,他能借机将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身体?便如山崩之势,高热不休。这阵势瞧着吓人,却是人的身子在自行调理,好好喘息休憩。

  康熙坐在一边,从李格格手中接过汤药碗,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儿子,又伸手要了帕子给擦干净嘴角,这才抬眸看向御医。

  “太?医,这样喝一半能见?效吗?朕瞧着保成的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些。”

  太?医连忙跪地:“请皇上放心,太?子的药都是煎了双份的,入腹剂量足矣。反复发热,应当还是气弱所致。需得好好休养一阵,少思少虑才是。”

  康熙沉默片刻,反省了自身一瞬,便将罪责都推到了大阿哥身上。

  他最后?再瞧一眼胤礽,起身点着李格格道:“好好照看太?子。你阿玛三征噶尔丹有?功,朕会择机升他的官,亦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早知,保成有?意叫这李氏为?侧福晋。

  那便如了他的愿吧。

  *

  宫中父子情深,宫外却是鸦飞雀乱,声名狼藉。

  大贝勒府就在西城的前半壁街上。

  这会儿是寅时一刻,天上明月高悬,稀星二三点。周锐带着人从贝勒府出来,手中捧着一纸还未写?完的符咒。他无视身后?的鬼哭狼嚎,以?及大阿哥的破口大骂,只挥了挥手,命禁军将整个府邸死死围守,连一只蝇虫也不许放出去?。

  卯时二刻,天才蒙蒙亮,康熙便从龙床上起身,喊了一声:“梁九功!”

  梁九功推门从明间进来,手上捧着今日大朝会要穿的朝服朝冠,一面服侍着康熙穿衣,一面道:“万岁爷,周锐回来了。”

  “如何?”

  “大贝勒府已?被禁军围困。”

  “那便是胤禔果真施用了厌胜之术,意图谋害太?子与皇后?了。”

  康熙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叫梁九功帮着他系好朝服冠,吩咐道:“朕先?不见?他了,当务之急,是派人把索尔和家门前的槐树……不,连同他的老宅一道,都给朕拆了!其余的,等太?子和皇后?病愈之后?再议。”

  梁九功帮着帝王归置好冠服,退后?两?步,垂首暗示:“万岁,您怕是还得见?一见?周公公。”

  康熙挑眉看他,示意别卖关子。

  梁九功只好硬着头皮道:“周公公在大贝勒府中,寻到了一张没写?完的符咒,上头的半幅生辰八字,瞧着像是——”

  “……万岁爷您的。”

第70章 下场

  梁九功说完,缩了缩脖子,等着万岁爷发火。

  然而康熙并没有。他沉默片刻,似是没料到胤禔竟敢对他下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古井无?波道?:“符咒呢?拿来朕瞧瞧。”

  梁九功去外间召了周锐进来,双手奉上。

  黄符纸还是新的,字的颜色比朱砂还要鲜红,上头写到一半的生辰八字果然与帝王的吻合。康熙冷冷盯着那?上头的字迹。若说先前两张还是鬼画符,看不出何人?所写,这张符纸上可就一眼能瞧出是大阿哥的字了。

  他将那?符纸凑近灯台,迅速燃烧成了灰烬。

  “此?物?……在大贝勒府中何处寻到?”

  周锐答:“奴才去时,贝勒正睡着,寝室内的案几上就摆着这符纸,另外,还有一墨蝶的……人?血,怕是贝勒自己的。”

  康熙冷笑:“他竟心急至此?,要用?自个儿的血来魇镇帝王。”

  养心殿内静了片刻,康熙便有了主意。他吩咐道?:“朕去上朝,周锐,你加派人?手去拆了索尔和?的老宅,再亲自走一趟大贝勒府,将胤禔这个谋逆之?徒给朕压入宫中。”

  “梁九功,你去延禧宫叫惠妃过来,等候问话?。”

  帝王阴沉着脸负手离去,一切等他下朝归来,便都有了分晓。

  ……

  一个多时辰后,胤禔被采捕衙门和?禁军的人?押送入宫。直到迈进养心门,他都觉着是奴才们构陷了他,等面见?皇父,陈情之?后,定能还他清白。

  他穿过抱厦,迈入养心殿明间时,康熙已经坐在宝座上,面前则跪着惠妃。

  胤禔自小就见?过无?数次额娘惹怒汗阿玛的场面,已然习惯了。说实话?,他的额娘没有宜妃的绝色美貌,也不如荣妃会说话?处事,更比不上皇后那?般的出身和?头脑,她唯一仰仗的,不过就是他这个皇长子。

  胤禔颇为厌烦地看了惠妃一眼,跪地恭敬向康熙行礼请安。

  康熙没叫起,看着他问:“大阿哥,朕好端端坐在这里,你心里一定很失望吧?”

  胤禔一头雾水,勉强扯出一张笑脸:“皇父这话?儿臣有些听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先前的事,儿臣可以对天发誓,从未与董鄂费扬古通过书信,还请皇父明察!”

  康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你敢说从未想过拉拢费扬古,娶了他家的女儿,执掌西北军权吗?”

  胤禔惊出一身冷汗,吓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康熙将这份沉默当成全盘默认。

  嗤笑着继续道?:“拉拢重臣,图谋军权已是大逆不道?,朕只降了你的郡王爵位,便是念在还有一份父子之?情从宽处置。可你呢!你竟趁机想要施用?厌胜之?术,谋取朕的性命,可谓蛇口?蜂针,十恶不赦!”

  胤禔被这一连串的罪名打懵,怔了小半晌,才不顾体?面地膝行至康熙面前。

  “汗阿玛,儿子从不敢有此?等谋逆之?心啊!若是为了采捕衙门带走的那?道?符纸,汗阿玛可真是错怪了。儿子只是听说皇额娘病重,二弟更是生死边缘上,便想着用?自个儿的血为汗阿玛写一道?长寿符,以求您平安康泰……”

  “平安康泰。”康熙冷笑着,“若非你在索尔和?老宅用?了厌胜之?术,皇后和?太子怎么会病!还有脸说平安康泰?”

  左右那?符纸已经被康熙烧了,他也根本不想听大阿哥做出解释。

  “你德不配位,连这贝勒爵位朕也要一并夺去……”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将惠妃母子俩都劈得怔在原地。

  大阿哥不知想到了什么,哭得真情实感?,又往康熙身边膝行着,抱住了他的大腿道?:“阿玛,阿玛怎么能这般对待儿子。从小阿玛就教育,保清的意思是戍卫大清,阿玛如今已经不需要儿子了吗?”

  康熙却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抬腿将人?蹬开,翻倒在地上。

  “是你,先不念父子兄弟之?情,休怪朕无?情。”

  儿子被踹翻了,惠妃从一头雾水中拔出神来,惊叫着扑上去,将胤禔牢牢护在怀中,像个不顾一切要与鹰狼拼命的老母鸡。

  “臣妾听明白了,皇上是疑心臣妾母子害了皇后娘娘与太子爷。可臣妾敢用?性命担保,保清这孩子从来没想过谋害他们!结识……结识朝臣,也只是因为他是皇长子,一心想要替皇上分忧,这才显得有些急功近利,本质却是好的呀。”

  康熙只问一句话?:“索尔和?宅子里的魇镇符咒,你作何解释?”

  惠妃脸色苍白,便是再蠢也明白自己和?儿子中计了。

  她还奇怪前几日儿子进宫,说得了高人?指点,要给他汗阿玛献上最好的生辰贺礼呢。如今可好,“高人?”飘然离去不见?踪迹,只留下这个解不开的死局给他们母子。

  惠妃抹了眼泪,最后看一眼胤禔,放开他冲着康熙深深叩首。

  “臣妾自知无?才无?德,小肚鸡肠,一向被皇上批评说养育不好大阿哥。三十二年之?初,臣妾因为皇上屡次罚没大阿哥,还曾亲手缝制了一个娃娃,里头塞着皇后娘娘赏赐过的小物?件,当作出气的工具,时不时扎上几针。”

  “皇上要治大阿哥的罪,倒不如怀疑怀疑臣妾,来得更真切一些。”

  惠妃平淡的讲述着她这几年阴暗的心思和?小动作,康熙却将这些全都套在了自个儿身上。

  三十二年,正值第二次亲征噶尔丹。

  他的心跳开始变化,必须要服用?西洋药才会缓解;他在塞外患上了疟疾,幸得金鸡纳霜才能活命;就连与皇后的关系,也是这时候变得疏远微妙起来。

  康熙的疑心在这一刻达到鼎盛。

  于是,他将惠妃话?中对皇后的怨恨嫉妒,全都替换成了自己。

  后宫宫闱间的嫉恨,此?时被帝王放大成了权力的争端与绞杀。他从宝座上站起来,俯身紧紧扣着惠妃的下巴:“毒妇——”

  惠妃又哭又笑。

  “当年你谋害皇后腹中子,朕便该要了你的性命。”他狠狠丢开惠妃,用?帕子擦干净手指又厌弃地丢在地上,“梁九功!”

  “奴才在。”

  “乌拉那?拉氏多年来苦心经营,对中宫虎视眈眈,今日既然疯了,也不配待在妃位。着降为官女子,就送去景祺阁的北荒院,与乌雅氏比邻而居,自生自灭吧。”

  这二人?盛宠之?时,尚有恩怨未了。

  康熙很乐于听到惠妃死于北荒院的消息。

  帝王不再看向伏地哭哭笑笑的乌拉那?拉氏,转而望着胤禔,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问:“听你额娘的意思,这些谋逆之?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当真如此?吗?”

  大阿哥浑浑噩噩,听到这话?,就像忽然抱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毫不犹豫地磕着响头:“是,都是额娘一人?所为,儿子什么都不知道?。汗阿玛,儿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日被拖累,倒不如没有这个额娘!”

  大阿哥这话?说的急切又笃定。

  乌拉那?拉氏的哭声和?笑声便慢慢止住了,仰起头来,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般,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继而大笑起来。

  康熙终于怜悯地瞥了这个女人?一眼,再度开口?:“即便你不认这个额娘,你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一点点养大的。宫里有句话?叫母凭子贵,朕今日便要你知晓,无?论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总归是母子一体?,逃不开的。”

  胤禔浑身一僵,寄希望于额娘站出来,再将罪责都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