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可虞安歌明显谁的面子都不肯给,就是龚知府一脸笑意过来,也得挨她一顿刺。
还是郭大人给龚知府递了个台阶下:“龚知府快快落座,相逢不易,只能说您与虞大人有缘,外面冷极了吧,快快坐下,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龚知府脸色这才好了一些,正要落座,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听虞安歌道:“今日酒席座位有限,龚大人坐下了,郭大人是要站着吗?”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似乎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虞安歌的话狠狠打了龚知府和郭大人的脸,让他们很是下不来台。
龚知府一时气结,再怎么说,他也是大皇子的人,虞安歌就算有神威大将军撑腰,也管不到他头上来,更别说无论是按照辈分,资历,还是品阶,虞安歌都只有靠后的份。
还是郭大人能屈能伸,知道虞安歌是奉皇命前来,大皇子远在天边,并不好插手,就一把将龚知府按在了座椅上,而后殷勤道:“下官能为龚知府布菜添茶,实在是下官的荣幸,还要多谢龚知府和虞大人给这个机会!”
沈至青看到这二人的嘴脸,只觉恶心透顶,他年纪轻,不善掩藏自己的情绪,被龚知府看了个明明白白。
龚知府扫了沈至青一眼,便道:“这是谁?”
沈至青稍微正色,拱手行礼:“下官崇义县盐官,沈至青,见过大人。”
龚知府笑着道:“原来是沈大人,沈大人不自报家门,我还当沈大人这身打扮,是虞大人鞍前马后的奴仆呢。”
沈至青虽然气恼,但知道自己跟龚知府之间地位悬殊,贸然反驳,只会落一个不敬上官的罪名。
可他若不出声,只会让给他撑腰的虞安歌丢脸,于是沈至青开口道:“崇义县是江州第一等贫困县,下官不才,只凭俸禄穿衣吃饭,自比不上诸位大人。”
龚知府不依不饶道:“沈大人的意思,莫不是在暗讽我们,靠旁门左道穿衣吃饭?”
沈至青道:“下官没有那么说。”
见龚知府还要说什么,意图难为沈至青,虞安歌便开口道:“龚大人跟一个小小县盐官费什么口舌?”
品阶摆在这里,沈至青跟龚知府对上,无论怎么说都要吃亏的。
龚知府见虞安歌总算说了句能听的话,便让人对外面的小二道:“摆饭吧。”
虞安歌这回倒是没有阻止,连刚刚插在桌子上的匕首也收了起来,似乎是看在龚知府的面子上,多少收敛了一些。
这让在座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江台楼不愧是江州第一酒楼,一道道美味佳肴摆了上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等所有饭菜都摆上来后,店里的小二弯着腰道:“诸位贵人,楼里新来了一个琴师,可要他弹琴为诸位贵人助兴?”
龚知府本就是来和稀泥的,自然是希望这顿饭众人都不要撕破脸,乐乐呵呵吃完就散。
至于散了之后,再想怎么整治沈至青,怎么难为虞安歌,一切都简单。
于是龚知府便道:“让他来吧!上一些轻快的曲子。”
虞安歌今天不是来跟这群人吃饭的,而是摆明了要挑事,听到有琴师要进来,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她一转头,在门边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拒绝的话也就被咽进肚子里了。
这个琴师怀抱一把七弦琴,白衣胜雪,乌发披肩,头戴白色帷帽,看不清面容。
只是看他身形,站在一群衣冠禽兽之间,倒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气质。
可惜除了虞安歌,每个人都满腹心事,无人欣赏他的风姿。
琴师没有跟人行礼,径直从侧边走到一扇山水屏风后面,默默将琴摆好,便席地而坐,一言不发,弹奏起来。
潺潺流水一样的琴声从他指间传了出来,跳珠溅玉,煞是悦耳。
哪怕众人都各怀心事,也不禁被这悠扬的琴声吸引,在心中暗自感慨。
梅风在另一个房间啧啧称奇:“上古名琴雪夜鹤淚,经过主子的手弹奏,却是这帮人在听,真是暴殄天物。”
竹影看了那个房间一眼,却是道:“是不是暴殄天物,不是咱们说了算。”
另一边虞安歌虽然还是冷着脸,但在琴声的映衬下,没那么骇人了。
龚知府有意调节气氛,率先拾起筷子道:“诸位,不要辜负虞大人宴请的一片心意,快用膳吧。”
虞安歌没动筷子,但是龚知府动了,所有人便紧跟龚知府的动作,纷纷夹起菜来。
龚知府对此情此景,还算满意,便指着自己夹起来的羊肉道:“虞大人是会点菜的,这道蒸羊羔肉,冬日吃正好,可以暖身子。”
其他人都附和起来。
龚知府把羊肉放进嘴里,结果一股膻味儿直冲脑壳,他顾不得礼节,用袖子掩住脸,就把羊肉吐到了帕子上。
旁人看得有些不明所以,有个盐商连忙夹起那道羊肉,放进嘴里,结果跟龚知府一样,直直吐了出来,并且一脸怒容,唤来小二,劈头盖脸骂道:“这道菜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放盐?”
另有盐商道:“不仅蒸羊羔肉,这道烧鹅也没一点儿咸味。”
屏风后面,悠扬的琴声忽然轻快起来,如珠落玉盘,煞是好听。
那小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虞安歌:“是虞大人吩咐,今晚的桌面不让放一粒盐。”
任谁都知道,虞安歌这就是不想让这顿饭好好进行下去。
龚知府彻底黑下脸,对虞安歌道:“虞大人这是做什么?哪儿能吃饭不放盐啊?”
虞安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看着龚知府反问道:“是啊,哪儿能吃饭不放盐啊?”
第179章 我见一个,杀一个
虞安歌的话让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屏风后欢快的琴声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龚知府心里烦躁,大声呵斥道:“别弹了!”
虞安歌却冷声道:“继续弹!”
屏风后面的人不说话,犹自弹琴。
龚知府重重将筷子扣在桌面上,问道:“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虞安歌反倒夹起那道羊羔肉,放入口中,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而后才道:“不好吃吗?”
没有人敢直视虞安歌,自也不会回答她。
虞安歌慢条斯理道:“如今这满桌珍馐,不放咸盐,诸君尚且咽不下去,你们就没有想过,百姓们日常所食的菜蔬,不放盐,他们能不能吃得下去。”
龚知府终于按捺不住了:“虞大人未免夸大其词了。江南何等富庶,每年上缴朝廷的盐税,便要占到全国盐税的四分之一,怎么会有百姓吃不起盐?”
龚知府这一点说得不错,盐税几乎占据国库税收的一半,而江南盐税又是全国盐税的大头,这也是为什么,盐税锐减,圣上便大发雷霆,迅速就处置了盐官。
虞安歌看向郭大人道:“郭大人给龚知府讲讲,刚刚那本册子,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郭大人站在龚知府身后,吞吞吐吐。
虞安歌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对沈至青道:“你来说。”
沈至青道:“自从今年夏初开始,郭大人给崇义县拨的盐引,不到从前的一半,崇义县百姓陷入盐荒之中,只能冒险从盐商手中购买高价私盐,而盐商卖给崇义县的私盐,仅半年时间,盐价就从一百五十文一斗,涨到了四百文一斗,崇义县本就是贫困县,百姓仅在购盐一项,便恨不能掏空家底...”
“够了!”
沈至青话没说完,就被龚知府打断。
龚知府看着郭大人道:“郭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至青深深看了龚知府一眼,崇义县的情况并不是秘密,龚知府统领江州,崇义县也在江州管辖范围之内,沈至青不信龚知府不知道崇义县盐引短缺的情况。
郭大人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知府大人容禀,今年上半年多雨水,江南盐荒,四处缺盐,辖区内各县都缩减了盐引,不仅崇义县如此,其他县区也是如此。”
江南盐荒人尽皆知,可虞安歌更知道,这场盐荒的背后,是大皇子和在座这群人借机敛财的狂欢。
沈至青颇为不平道:“人人都说江南盐荒,可是盐荒背后,为何又是私盐泛滥?”
沈至青的话揭穿了盐商和盐官的虚伪,也让郭大人讷讷不能语。
龚知府知道,今天这顿饭,若是不给虞安歌点儿交代,是不能走了,于是主动打破了僵硬的氛围:“郭大人,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就算今年上半年盐荒,四处都要缩减盐引,也最不该缩减到崇义县去,让崇义县陷入这种境地。”
郭大人听出了龚知府的暗示,跪在地上给龚知府磕了个头:“崇义县百姓吃不上盐,实在是下官做事不周,还请知府大人降罪。”
龚知府看了一眼虞安歌:“按说你是盐官,巡盐御史虞大人就在你面前,你要请罪,应该去跟她去请罪。”
龚知府话说到一半,已经有了袒护郭大人的意思,所以虞安歌没有说话,郭大人也没有动。
龚知府继续道:“只是虞大人毕竟年轻,定不舍得对你重罚,念在你是在我江州出的问题,我便厚着脸皮,代虞大人管上一管。”
不说别的,只看虞安歌对那些私盐贩子处置的手段,就知道若郭大人落到虞安歌手里,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龚知府主动揽下对郭大人的处置,一能护下郭大人,二能给虞安歌一个下马威。
龚知府道:“便对你罚俸一年,再罚你在三天之内,重新划定崇义县的盐引,你可有不服?”
郭大人道:“下官认罚。”
龚知府看着虞安歌道:“虞大人觉得如何?”
对于郭大人不痛不痒的处置,明显不合沈至青的意,他看向虞安歌,指望着虞安歌再做些什么。
虞安歌并没有穷追不舍,而是道:“郭大人既说了今年上半年江南盐荒,四处缺盐,过往的事我念在你们还算‘有苦衷’的份上,便暂且不跟你们计较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沈至青心有不甘,却碍于身份,不便开口。
龚知府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虞安歌来到江南以后,一直都是步步紧逼,为何现在主动退让一步?
果然,听虞安歌继续道:“但是现在,思惠夫人献上的制盐方子,所制细盐,无论从产量还是品质上,都远超从前的制盐之法。向家承接天恩,开办盐场,制盐贩盐,再无盐荒之说。以后若是再出现哪个地方,盐引给的不足,官员售卖不出,导致百姓吃不上盐,只能高价求于私盐贩子的情况,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虞安歌扫视所有人,语气冰冷:“我见一个,杀一个。”
这顿饭吃到现在,虽然没有见血,但众人已经彻底感受到虞安歌骨子里的狠厉了。
谁都不敢再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少年郎看待,就是龚知府,也没有打断她的话,硬着头皮听完。
虞安歌看向龚知府道:“龚知府意下如何。”
龚知府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甚好。”
虞安歌道:“龚知府觉得好就行,以前郭大人犯下的过错,龚知府代我管了。以后的事,龚知府可不要再越俎代庖了,否则闹到圣上面前,岂不得怪我渎职懈怠?”
龚知府笑意很难维持下去了,还是道:“自然。”
虞安歌说完这番话,屏风后一曲琴声终了,没有再起琴曲。
许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虞安歌身上了,甚至都忘了屏风后还坐着一个琴师。
虞安歌看着满桌没有放盐的鸡鸭鱼肉道:“农人耕地畜牧不易,诸位都动筷吧。”
这次,换做虞安歌主动动筷,其他人纷纷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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