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向怡道:“若朝廷官员人人都能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了。”
这句话倒是让姜彬一直紧绷的表情有些许松动。
向怡道:“妾身已在向府为大人收拾了住处,若大人不弃,可否让妾身尽尽报恩心意。”
姜彬果断拒绝道:“不必了,我喜清净,已经命人先一步找好了落脚地。”
姜彬虽跟向怡有过恩情,但他前往江南,只想尽心查案,不欲被谁拉拢,无意间成为官场倾轧的工具。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清楚,新年伊始,圣上收到了两封折子。
一是说龚知府勾结盐官,在江南大肆敛财,不惜制造盐荒,来当盐税收缴不足的借口。
另一封,说的是巡盐御史虞大人在江南大肆弄权,意欲令向家在江南一家独大,为此无所不用其极,连续发生数桩杀人灭口的惨案。
姜彬虽跟向怡打过交道,但算不上深交,再说人心易变,曾经受难的妇人,未必不会因为钱权成为毒害百姓的蛇蝎。
真真假假,姜彬初来乍到,看不清楚,所以姜彬对这两拨人的殷勤,都不欲沾边。
面对姜彬的拒绝,向怡不免失望,她是真心想要感激姜彬的恩情。
虞安歌对姜彬的选择并不意外,唯独担心一点,便是姜彬为求真相查案太久,让大皇子有机会反击。
江南盐政可以说是大皇子的聚宝盆,虞安歌意图踹翻,大皇子不可能放任不管。
到了晚上,姜彬落脚的府邸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仆从把拜帖送来的时候,姜彬正挑灯看江南最近的卷宗,他猜到了不是龚知府的人,就是虞安歌的人,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仆从在寒风中抖着身子,过去门边回话,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有些发憷。
这两个人怎么穿得跟黑白无常似的,而且都带着轻纱帷帽,看不清脸。
仆从道:“我们大人已经睡了,二位请回吧。”
商清晏的帷帽在风中飘荡,在这阴沉沉的夜里,更添几分诡异:“劳烦小哥说清楚,是寒舟散人求见。”
虞安歌诧异地看向商清晏。
那仆从掂量了一下赏银,还是臭着脸又过去问话。
虞安歌低声道:“你是寒舟散人?”
商清晏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轻笑道:“是有这么一个名号。”
虞安歌想了想:“你与寒舟散人的画风,可是大相径庭。”
一淡泊,一孤峭,虞安歌实在难以把二者联系起来。
商清晏淡淡道:“我左右手皆可作画。”
虞安歌一时无语,天下才情,难道都聚集在他身上了不成?
第214章 师兄
另一边姜彬听到了来访者是寒舟散人,手一顿,将毛笔搁置下来:“让他进来吧。”
商清晏带着侍卫打扮的虞安歌这才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个人的打扮,姜彬还有心思调笑:“你二人怎么穿得跟索命的小鬼一样?”
虞安歌拉下脸上的黑色的巾布,姜彬脸上的笑便戛然而止。
原以为是竹影,谁知冒出来一个虞安歌。
他站起来对商清晏行礼道:“原来今日见我的不是寒舟散人,而是南川王和虞大人,真是失礼。”
商清晏知道姜彬公私分明,上一次劳动他去京兆府帮忙,也是出于吏治腐败,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这一回是非未清,他就带着虞安歌上门,摆明了要逼他站队,自然引得姜彬不满。
商清晏道:“师兄何必如此抗拒,江南盐政腐败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不想快些解决吗?”
虞安歌听了这话更觉糊涂,怎么商清晏跟白发御史姜彬还是师兄弟?
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
姜彬站直了身子:“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王爷您贸然插手,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这话明里讽刺商清晏多管闲事,暗里倒是透着对他的担忧。
毕竟南川王只能是个闲散王爷,此番来江南,也是为了养病。
商清晏捂着嘴咳嗽两声,姜彬眼底的担忧更甚,转身就将火炉往商清晏身边挪了挪。
商清晏借此机会把目光投向案桌,看到上面摆放的卷宗,语气肯定道:“这厚厚一沓卷宗,该是龚知府给你的吧。”
姜彬道:“不错。”
商清晏道:“等师兄把这些卷宗看完,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等师兄根据这些卷宗的种种疑点,再去缉拿询问相关疑犯,十天时间也已经过去了。等师兄再去江南各地考察盐政情况,只怕没个一两个月,是下不来的。”
姜彬道:“自来查案,皆是如此,难道人人都要学虞大人,遇事不决,先抓人栽赃,抄家灭口不成?”
姜彬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虞安歌处事的不满。
虞安歌不清楚盛京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谁说了什么,让姜彬对她误解至此,正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就听商清晏道:“你误会了,事急从权,虞公子不是莽撞之人。”
姜彬驳道:“你倒是会替人说好话了。”
从看到虞安歌那一刻起,姜彬就已经打算重新审视这个年轻的巡盐御史了。
他所认识的商清晏,孱弱清冷,戒备心极强,深夜来访本就奇怪,带着一个把江南搅得人人自危的巡盐御史,更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单凭商清晏一句话,还不足以让他改观。
商清晏道:“不是我替她说好话,事实便是如此。”
姜彬看向一直沉默的虞安歌,这人一身干练的黑衣,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不见什么煞气,站在商清晏身后,甚至颇有几分让商清晏帮她出头的意思。
姜彬脸上露着几分不赞同:“她若不是个莽撞人,我就不会过来了。”
早先虞安歌凭着大义灭亲,抄检恒亲王府,一跃入了圣上的眼,连江南盐政这么大的事,圣上都交给她做,自然引起一些人的忌惮。
姜彬不否认关于虞安歌的种种传闻,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只怕连虞安歌都无法否认,她做事过于狠厉,过于不讲道理。
商清晏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朝堂是怎么议论的。”
虞安歌在这里,姜彬总不能当面把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便道:“众说纷纭。”
商清晏道:“既是众说纷纭,不如师兄听我一言。”
姜彬干脆利落地用手堵住耳朵:“不想听。”
江南盐政不比那个小小的妻告夫案子,任何偏袒的话,都会影响到姜彬对大局的判断,进而影响到整个江南。
姜彬的不配合让商清晏十分无奈:“好吧,但是师兄你该清楚的,这案子拖得越久,对江南的形势就越不利。”
姜彬堵住耳朵不代表他听不见,看这些卷宗的同时,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此事不能拖延。
姜彬道:“我会尽快查清楚的,劝你早些回南川,别淌这池子浑水。”
不等二人再说话,姜彬便道:“来人,送客。”
过来之前,虞安歌就听商清晏说姜彬不讲情面,但没想到他能中立至此。
听他说话,二人是师兄弟的关系,这都能二话不说把商清晏赶出来。
虞安歌坐在马车上,不由紧皱眉头:“圣上怎么会派他过来?”
虞安歌“指鹿为马”,抓捕盐商的手段虽不磊落,但归根到底,她让目前江南盐价下降了许多,是利民之计,该担惊受怕的是那些贩卖私盐的盐商才对。
而虞安歌担心的,是姜彬做事过于一板一眼,抽丝剥茧查下去固然好,只是大皇子可不会给姜彬抽丝剥茧的时间。
商清晏看着也颇为苦恼:“我也没想到。”
商清晏递信给辛太傅,便是暗示辛太傅向圣上进言,起码派个“自己人”过来,能够协助虞安歌在江南调兵拿人。
姜彬在私下里倒还称得上“自己人”,但是在公事上,算得上是铁面无私第一人。
虞安歌重重叹口气:“大皇子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快。”
商清晏看着虞安歌紧皱的眉头,不由想要伸手帮她抚平,但手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不过你也不必过于焦虑,今日我那师兄看到你在我旁边,起码不会再对你带有过多偏见。”
虞安歌一挑眉:“说起来,王爷为何唤他师兄?”
第215章 谁说他油盐不进的?
商清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我和他都曾受过万水大师点拨。”
虞安歌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看向商清晏手腕上的佛珠。
她听说过万水大师的名号,是个德高望重的禅师,曾经津州地带发大水,带领三百佛门弟子下山救人,饥民遍地,他便散尽庙中香火,施粥救难。
只是天灾无情,佛寺能救的人终究有限,再加上贪官横行,朝廷拨下来的救济粮被层层剥削,锅中米汤清可见底。
一些饥民集结起来到官府门口讨要说法,当地官员非但不开仓赈粮,反而说他们意图谋反,命士兵在这些饥民间展开杀戮。
眼看两方僵持不下,就要血流成河,混乱之中,是万水大师及时出现,挡在饥民面前,言明要杀百姓,先杀他。
万水大师曾给先帝讲经,是龙兴寺首席禅师,座下信徒无数,他一来,所有饥民都跪倒在地,不敢再闹,而那些士兵也都放下刀剑,不敢伤他。
这场纷争似乎是被解决了,但饥民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万水大师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刀割下自己腿上的肉,言明佛祖割肉喂鹰,他身为佛门中人,无法度众生苦厄,唯希冀以肉身度三五灾民。
万水大师的举动终究还是“打动”了当地官员,答应开仓放粮,才让饥民有了活路。
正因如此,万水大师被称为当世活佛。
商清晏道:“十四岁那年,我身处困顿,茫然不知人生所向,便短暂地皈依佛门,寻求解脱。”
商清晏没说的是,十四岁的商清晏远不是现在风轻云淡的文人雅士。
他觉得人生灰暗,觉得万事不平,觉得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
他看到父皇呕心沥血治理的江山,正一步步走向溃烂。看到拥护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遭到圣上迫害。看到曾经的母后偎依在皇叔身边,跟四皇子笑作一团。
他找不到自己的路,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挣扎,依然一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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