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商清晏一时间,无法将“眼泪汪汪”“含羞带怯”这样的词汇,放到秋千上那个小姑娘身上。
梅风还道:“他今天穿着一身烟紫长裙,亭亭玉立,站在门边,一举一动都颇具大家闺秀风范,一看就是个国色天香的绝世佳人,真想掀开他的面纱,一窥芳容...啊,你干嘛?”
梅风说着说着,忽然挨了竹影一肘子,当即瞪着眼睛看他。
商清晏把手搭在一旁的案几上,佛珠接触红木桌面,发出轻响。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见虞安歌,却反应过来他连这扇门都出不了,他心里涌起万千情绪,只能自我消解,融化。
商清晏喉间干涩,问道:“那他是,怎么来的?”
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见我?
是不知道二人只有一墙之隔?
还是不知道他是商清晏?
梅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虞公子对此含含糊糊,只说他是顽皮,贪玩从家里溜出来,一路来到江南,被虞公子找到,打算等江南事了,就送他回去来着。”
就连竹影都察觉到不对劲儿来:“你刚刚还说虞小姐含羞带怯,大家闺秀,既如此,他怎么会千里迢迢,从望春城跑到江南?”
梅风下意识想要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手都放上去了,却发现嘴上空空,被他家主子拿剃刀给刮了。
梅风道:“是啊,他还是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呢?”
商清晏却是眼底清明,方才他还疑惑,幼时那般大胆张扬的女孩儿,怎么会含羞带怯?
现在他倒是了然,只怕梅风所见的虞安歌,皆是他的伪装。
他果真没变。
商清晏知道了来龙去脉,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经此一遭,他的心彻底乱了。
商清晏看着满地散落的棋子,就在刚刚,竹影过来跟他禀报外面的情况,听到“虞小姐”三个字,他便一时慌乱,衣袖带落棋盘。
这满地黑白交错的棋子,就像他纷乱的思绪。
他已经多久没有想起过虞安歌了?
为什么偏偏在他下定决心,要走上歧途,甚至于他放下脸面和自尊,像个优伶一般争宠夺爱之时,虞小姐再次出现,扰动他的内心。
一个是幼时将他从深渊中带离的虞小姐,一个是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共度生死的虞公子。
他该如何抉择?
苟且之身,又能如何抉择?
这一对兄妹,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商清晏碾动着手里的佛珠,可躁动不安的心,如何都静不下来。
...
夜宴开启,江南第一富商向家用来招待太子的夜宴,自然不同凡响。
堂内歌舞升平,丝竹乱耳,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取得一国太子的一声赞赏。
向翁一大把年纪了,颤颤巍巍给太子敬酒:“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哪怕这是江南首富,商渐珩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眼睛余光却是落到一直黑着脸的虞安歌身上。
把人晾了几息,还是向怡担心向翁的身体,站起身来提醒,商渐珩才让起来。
向怡搀扶着向翁落座,总觉得右眼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虞安歌同样保持着高度警惕,按照她对商渐珩的了解,商渐珩绝对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他费这么大功夫要入住向府,总不会只是奔着那两个院子里的人来的,就算是奔着那两个人来的,知道结果后,他也不至于赖着不走。
商渐珩住在龚府,不仅能确保龚知府不会在危难关头反水,还能及时跟那些盐商盐官有些商量。
就在虞安歌思虑之时,商渐珩忽然开口:“听闻向家制出了海藻盐?今日的饭食,可是加入了海藻盐?”
刚坐下去,屁股都没暖热的向翁再次站起来:“回太子殿下,今日饭食,的确加了海藻盐。这海藻盐味道与精盐别无二致,但它有一个极好的功效,便是能预防瘿疾。放眼天下,穷山恶水最容易得瘿疾,若有此盐,能够造福万千百姓。”
商渐珩轻笑一声:“味道与细盐别无二致,你向家又是献精盐,又是海藻盐的,倒是人才辈出。”
向翁拱手道:“太子殿下过奖了。”
虞安歌转头看向商渐珩,他一身殷红色的锦袍,在烛光摇曳中更显艳丽,若旁人不知他狠毒阴险的心肠,真要被他迷惑住了。
商渐珩察觉到虞安歌在看他,他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这么好的海藻盐,你向家只卖一百七十七文一斗,扣除盐税和人工,不觉得亏了吗?”
第234章 在商言商
虞安歌看向商渐珩的目光瞬间凶狠起来,像是草原上蛰伏在草丛中的孤狼,只待一个时机,便会猛然冲出去将猎物撕毁。
商渐珩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唇色愈发红艳,不像饮酒,倒像是饮血一般。
可惜啊可惜,虞安歌紧盯的,不是弱小的兔子,而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便是这头狼再凶狠,也抵不过毒蛇尖牙上的一点点毒液。
向怡心中大惊,搀扶向翁的手倏然收紧,让向翁不由皱眉看她。
向怡笑容牵强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制盐的过程看着复杂,实际上成本低廉...”
向怡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向翁打断:“太子殿下,不是老朽自夸,向家资历雄厚,虽是刚刚承蒙圣恩,开始制盐,但重金之下,招募的能工巧匠良多,莫说放眼江南,就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盐商能制出比向家更好更精妙的盐。”
其他在江南有头有脸的向家族人也纷纷附和。
向怡想再说点什么,向怡的父亲便道:“向怡,快扶着你祖父坐下。”
向怡道:“父亲,盐价是咱们一起商量好的。”
向怡的哥哥此时忽然开口:“向怡!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乱说什么话!”
向翁回头看了向怡一眼,苍老浑浊的目光,却带着警告。
向怡瞬间哑了声,一脸无措地坐了下去。
商渐珩这才举杯,笑着对向翁遥遥一敬。
这场宴席自始至终,连给向怡和虞安歌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不等她们说话,便会有人前来打断。
虞安歌紧紧握着酒杯,轻薄的影青瓷已经出现了几分裂缝,最终她还是放下杯子,仰望着坐在最上首的商渐珩。
歌舞毕,酒肉尽。
商渐珩坐着轿辇回去,向翁由人搀扶着,跟在商渐珩的轿辇后面,向怡想要追上去,却被方内侍拦下。
向怡失魂落魄地回到祖父的院子里等,里面挤满了向家的男人,不知道在商议什么事,她一来,所有人都噤了声。
好不容易等向翁回来,所有人都围在向翁身边道:“家主,怎么样?”
向翁没有具体回答,只是点了个头,就让其他人兴奋起来。
唯有向怡站起身来,直接挑明:“祖父答应了太子什么?”
向翁叹了口气:“向怡,那是堂堂太子,向家不过是商贾之家,怎么能跟太子作对呢?”
太子没来之前,向家都愿意紧跟虞安歌的步伐,也愿意让虞安歌成为带领向家再创辉煌的领头人。
可是太子来了,不仅来了,还声势浩大地过来了。
虞大人公然跟太子作对,是因为她有底气,她是朝廷命官,也是神威大将军之子,但向家只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排在最末的。
不管虞大人跟太子的这场博弈,结果是什么,对于向家来说,跟太子站在对立面,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向怡眼中蓄泪,虽然她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但她还是忍不住:“所以祖父就跟太子合作,打算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盐价,再抬上去吗?”
不必向翁开口,向怡的哥哥就道:“向怡!你到底是不是向家人!盐价抬高,于我们只有好处!”
向怡看着哥哥道:“我自然是向家人,可我更是思惠夫人!是圣上亲封的诰命!”
向怡的哥哥道:“思惠夫人的名头再大,大得过太子吗?”
向怡坚持道:“可你们都心知肚明,那海藻盐,根本就不是向家做出来的!而是虞大人!还有向家从丝绸商转为圣上钦定的盐商,也都是虞大人在背后助推!你们摘着虞大人的果子,却要在这种关键时候,跟虞大人作对!”
向怡的哥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吵吵嚷嚷,烛火不断跳动。
最终还是向翁开口,结束了这场毫无悬念的纷争:“在商言商!”
向怡手里攥着帕子,掩面哭着走了。
没走多远,向怡就看到独自立在树下的虞安歌,夜风吹过,冷冷清清。
向怡缓步来到虞安歌旁边,低埋得很低,哽咽道:“安和,我...”
虞安歌打断她:“思惠夫人。”
向怡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觉得羞臊,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带着思惠夫人的诰命回家时,有多风光,哥哥那一声“妇道人家”,在她脸上打的耳光就有多响亮。
虞安歌只是道:“婶婶是要当思惠夫人,还是要当向家的女儿?”
向怡茫然无措,等她回过神来,虞安歌已经转身,就要走远了。
虞安歌独自散步在庭中,再一次感受到权势的碾压。
辛苦了那么久,利益纷争,恩怨牵扯,都抵不过上位者的一句话啊。
只是就在她要拐角时,背后忽而传来一道声音:“我要当思惠夫人!”
虞安歌眼底的寒冰当即化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还好,她并不算孤军奋战。
向怡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她的脚步走,亦步亦趋,其间虽有急智,但在关键时候,还是不能抗住压力。
她不需要一个向家的女儿,而是需要一个向家的掌权者。
所以,她需要向怡自己走出一条路来,而后,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与她交汇。
另一边,方内侍小心地再次点燃一根香柱,捧到商渐珩面前,小声问道:“这个味道如何?”
商渐珩皱着眉头:“不像。”
方内侍连忙将香柱掐灭,又令下面的侍女拿着大扇子,把香气扇走。
方内侍又点燃了一炷香,捧到商渐珩面前道:“这个呢?这是《古香经》记载的松木香,应当是最贴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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