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虞安歌这个巡盐御史,自然要参与进去,只是她的存在,在这场议价中显得很是多余。
哪怕她据理力争,也没有一个人理睬,反而遭到了商渐珩无数眼神奚落。
向怡一个“妇道人家”,连这个屋子的门都没能进来。
向翁自知理亏,奈何利益诱人,始终不敢去看虞安歌阴郁的脸色。
但在众人讨论正酣时,他站起来,颤巍巍对太子道:“向府感佩天恩,愿意交出能预防瘿疾的海藻盐制作方子,造福百姓。”
其他盐商先前愿意跟虞安歌合作,便是冲着这海藻盐的方子来的,现在被太子釜底抽薪,这些人自然就成了墙头草,纷纷拜倒在太子身边。
商渐珩勾唇一笑:“向翁放心,向家如今制盐第一,又是圣上钦定的盐商之首,每年的盐引自然少不了向家。”
他们的交易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虞安歌在江南盐政上最大的筹码已然消失。
和虞安歌一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姜御史,等那边商议半天,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盐价几何?”
其中一个盐官道:“白盐盐价暂定三百五十文一斗,海藻盐盐价暂定四百文一斗。”
姜彬听了这话,扫视了一圈,而后愤然离席。
方内侍在背后大喊:“姜大人!太子还没叫散呢!您这是对太子不敬!”
姜彬只当没听见,径直离开。
方内侍气得跳脚,商渐珩倒是没什么反应,还笑着让方内侍退下:“他是朝中罕见的直臣,不必与他计较。”
盐价差不多定好了,接下来便是盐引分配,事关重大,商渐珩让众人先行散去,后面再议。
在座诸位都心知肚明,除了制盐之最的向家,剩下的盐商,在这场盐引争夺战中,将会是价高者得。
虞安歌是最后一个走的。
商渐珩饶有兴致地欣赏虞安歌冷如冰霜的表情,勾唇问道:“虞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孤说?”
虞安歌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可最后,只能说一句:“太子殿下,釜底抽薪容易,小心引火上身。”
商渐珩哈哈大笑起来:“引火上身?孤本就身在火海,何惧引火上身?”
商渐珩一袭猩红色的锦袍,刺得虞安歌眼睛疼。
虞安歌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在明知郭康等人入京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得意狂妄。
他把江南盐政搞成这样,不想办法填补亏空,反而愈演愈烈,是真不怕圣上怪罪吗?
虞安歌想不明白,转身就要走。
商渐珩却道:“站住!”
虞安歌顿住脚步,她没有丹书铁券,没法子像姜彬那般毫无顾忌离开。
商渐珩站起身来,走到虞安歌身边,鼻子轻轻嗅了嗅,问道:“你身上的味道,用的是哪家的熏香,亦或者哪里来的香膏?”
虞安歌再次觉得鸡皮疙瘩一点点冒出来,幽冷之感又蔓延全身,让她恶心又排斥。
虞安歌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冷冷道:“下官从不用香。”
虞安歌怕自己冲动之下,给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来上一拳,说完便匆匆逃离。
她背后传来商渐珩放肆的笑声。
第239章 擢升为轻车都尉
江南盐价在短暂的下降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攀升,原本向家盐铺前排成长龙的队,也都变得冷清。
但所有向家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之前盐价下跌严重,各个盐私未免被虞安歌和姜钦差查处,纷纷在过年期间抛售低价私盐,百姓也得以存储。
可盐是百姓生活的消耗品,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百姓不得不低头,再次来买这高价盐。
最重要的是,大殷朝的百姓终年被各种苛捐杂税压身,早就习惯了这些剥削,哪怕心有怨言,也不敢真的反抗。
虞安歌从向府搬出去后,便跟商清晏住在了姜彬的隔壁。
太子的到来,打破了虞安歌和姜彬的所有努力,二人往盛京寄了无数折子,全都石沉大海。
虞安歌依然锲而不舍地往盛京递折子,在写到第十一封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姜彬和商清晏执着伞,踏雨而来,一进门,姜彬便道:“不必写了。”
虞安歌动作不停,脸上带着几分执拗,折子上的字如铁画银钩,笔锋暗藏愤怒。
虞安歌道:“一定是朝廷有人劫了我的折子,一封送不过去,我便写第二封,第三封,我不信一封都送不到圣上面前。还有,算算时间,郭康已经入京了,圣上见到郭康后,一定会追溯这些折子。”
看着虞安歌不甘的眼神,商清晏近前,抓住了她的笔,声音低沉道:“不必写了。”
虞安歌抬头,听出了他们语气中的冷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商清晏低垂眼帘,带着些寂寥。
虞安歌又看向姜彬:“姜钦差,发生了何事?”
姜彬道:“我身为钦差,有上奏密折之权,我那些密折由龙翊卫呈交圣上,绝不会被人劫走。”
虞安歌道:“既然如此,圣上必定已经知晓江南的情况,为何盛京还是迟迟不来消息?”
虞安歌想不通了,盛京来的消息,郭康等人已然顺利面圣,可为什么,圣上无动于衷呢?
商清晏道:“你还看不清楚吗?”
虞安歌这才放下笔,揉了一下眉心:“我知道圣上必定包庇太子,但是江南盐政亏空,他总不能坐视不理。便是动不得太子,龚知府呢?难道就放任这种贪官污吏在江南横行吗?”
商清晏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把查到的东西告诉虞安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铜锣之声,听这响动,是圣旨到了。
虞安歌眼前一亮,当即对商清晏和姜彬道:“我就说圣上不会坐视不理。”
虞安歌着急忙慌地整理衣冠,出去接旨。
商清晏和姜彬对视一眼,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酸无奈。
虞安歌不顾外面春雨淅沥,将宣旨太监迎至中堂,他们一个个表情肃穆,背后春景格外朦胧。
尖锐的声音从为首太监口中传出:“巡盐御史虞安和听旨——”
虞安歌拂了一下衣袖,跪拜在地:“臣接旨。”
太监缓缓展开圣旨,念诵起来:“诏曰。”
“巡盐御史虞安和公直不挠,智谋尤深,于江南缉捕盐私有功,擢升为轻车都尉,赐黄金百两,丝绸五百匹,命回京谢恩。”
“钦此——”
太监念诵完后,便把圣旨收了起来,打算交到虞安歌手里,嘴里还不忘说着吉利话:“恭喜虞爵爷,贺喜虞爵爷,不到一年的时间,您便连胜三级,这放眼整个大殷,都是罕见的,可见圣上对您的隆宠。”
虞安歌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太监脸都笑僵了,低声提醒道:“虞爵爷,您该谢恩了。”
虞安歌抬起头道:“还有呢?”
太监诧异道:“还有什么?”
虞安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只有这一道圣旨吗?”
太监道:“圣上下发了两道圣旨呢。”
虞安歌连忙问道:“另外一道呢?”
太监道:“另外一道,方才已经送去姜钦差那边,是圣上急召姜钦差回京。”
虞安歌拳头紧握,不甘心问道:“没了吗?圣上只是派下两道圣旨,召我和姜钦差回京?仅此而已?”
太监道:“瞧您说的,您不是擢升了嘛!”
虞安歌道:“那江南呢?我走之后,江南盐政谁来接管?”
太监道:“这是什么话,就是您走了,江南盐官那么多人,怎么不能好好管理盐政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子吗?江南盐政有太子坐镇,您操个什么心啊。”
虞安歌微微摇头,她要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在江南这么久,太子一来,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圣上那里,觉得一国之君,总不至于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可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费尽心思呈上去的人和折子,并不是被人劫了,而是圣上看后视若无睹。
为什么?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眼前雨雾朦胧,她看不清前路,更看不清人心。
虞安歌一阵恍惚,浑浑噩噩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上面擢升她为轻车都尉的字眼,更像是用来封她口舌的针线,太监逢迎的笑脸,像是对她无能的嘲讽。
江南缺盐的境况犹在眼前,她却要被诏令回京,成为一个泥塑的瞎子,聋子,哑巴。
太监们大老远跑了一趟,却见虞安歌明明升官发财,却似失了三魂六魄,连个赏钱都没给,纷纷撇嘴离开。
雁帛过来搀扶起虞安歌道:“公子快起来,地上凉。”
夹杂着潮起的风一吹,虞安歌的身体蓦然抖了一下。
这地怎么会这么凉呢?
虞安歌脚步虚浮,在雁帛的搀扶下回去,商清晏和姜彬一左一右站在门边,眼中流露出关切。
虞安歌想到方才二人脸上不正常的神情,张口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圣上看到郭康和我们的折子后,为何不对龚知府和江南那些盐官治罪,反而把我们调回去?”
姜彬连声哀叹,商清晏欲言又止。
在虞安歌心里一阵阵发凉的时候,鱼书满身雨水,从外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公子!大事不好!崇义县百姓集合反对新盐官,新盐价,太子已经带兵过去了!”
第240章 虞大人跪下求我啊
宛若一道雷劈在虞安歌身上,她想到上辈子,崇义县百姓在沈至青的带领下,聚众反抗盐政,结果被太子以“暴乱”为由,派兵剿灭。
虞安歌此时顾不得探究圣上为什么对江南盐政不管不顾,迅速道:“备马!”
虞安歌一阵风一样骑马离开,商清晏忙对姜彬道:“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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