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万岁 第25章

作者:扬了你奶瓶 标签: 穿越重生

  虞安歌对杨太师道:“太师,现在你能相信宋小姐之作具为剽窃了吧。”

  杨太师深深地看了宋锦儿一眼,只是这次不再带有欣赏和钦佩,而是充满了质疑和愤怒:“宋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知不知道,金水二字错在哪里?”

  宋锦儿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她的脸色也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区区两个字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揪住不放。

  可是她不能承认,承认了这个,便是承认了她的诗作全是抄来的,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才女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虞安歌在欣赏了一会儿宋锦儿崩溃的神情后,终于替她解答:“律诗讲究格律音韵和谐,‘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金水滚滚来’,按照律诗的马蹄韵规则,上下联的双数字平仄应当相反。”

  “所以此句上联双数字是平仄平,下联应当是仄平仄,而‘水’这个字的位置,应当是‘平’音,而非‘仄’音。”

  然后虞安歌向宋锦儿的方向走了两步,声音森然,说出来让宋锦儿彻底绝望的话:“这个道理,就是启蒙过的孩童都明白,宋小姐是怎么做到,在不知格律为何物的基础上,写出的那些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呢?”

  虞安歌早就察觉出来,宋锦儿只会背诵诗词,却根本不知道诗词为何是诗词,律诗又为何是律诗。

  当她点出来这两个字的错处,而宋锦儿又茫然不知错在何处时,她的真实水平就已经完全暴露开来。

  宋锦儿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什么平仄,什么马蹄韵什么格律,她完全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金水二字是宋小姐误用,放在诗里不过是白璧微瑕,可没想到,宋小姐根本不知道格律是什么,亦不知‘金水’二字有错。”

  “是了,且不说惶恐滩,零丁洋了,只说宋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是怎么写出这种心态各异的诗句的?”

  “一会儿身世浮沉,一会儿挑灯看剑,一会儿捣衣望月,一会儿又是孤苦无依的老人。”

  “难不成,她那些名作真的都是剽窃而来?”

  “这不是很明显吗?”

  面对众人的疑问,这一次,宋锦儿再也说不出那句“我可不是那些只知道躲在房间里绣花,呆板无趣的闺阁女子”了。

  她只是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众人的审判,无处遁形。

  “够了!”

  此时岑嘉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他应当是忍耐了许久,最终快走几步将宋锦儿挡在身后:“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虞安和,我无视礼法与你妹妹退婚,与宋小姐没有半点儿关系,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

  “啪!啪!啪!”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虞安歌眼神冰冷,幽幽感叹道:”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啊。”

  岑嘉树紧紧盯着虞安歌,眼中的愤怒若能化为实质,只怕要将她灼烧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岑嘉树此时顾不得颜面了:“先前在岑府,我已跪下向你认错,虞公子为何还是得理不饶人!”

  虞安歌笑了,岑嘉树何其在意颜面的一个人,当着这么多人说他给她下跪,应当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个宋锦儿,不愧是书中的女主,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依然有岑嘉树为她赴汤蹈火。

  虞安歌看向宋锦儿:“宋小姐,岑探花这么护着你,你感动吗?”

  宋锦儿看到岑嘉树挡在她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迅速反应过来,此时唯有将重点转移到退婚上面,才能让众人暂时忽略她剽窃一事。

  宋锦儿道:“虞公子!你我之间,一定有误会!”

  虞安歌道:“哦?误会?是你之前与有婚约的男子纠缠不清是误会,还是现在,被一个与你并无婚约的男子护在身后是误会?”

  当然,虞安歌没忘再将话题引回:“还是说,你剽窃他人之作,是误会?”

  旁人对岑嘉树和宋锦儿的指指点点更甚。

  宋锦儿思绪急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杏眼一下子就含了泪,看着有些楚楚可怜,好似虞安歌怎么欺负她了一样。

  但她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一幕还是惹得一些人怜香惜玉起来。

  宋锦儿用袖口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虞公子,我知道,岑探花为了我与虞小姐退婚,让您对我怀恨在心,但是,我真的没有剽窃他人之作!”

  柳文轩道:“那‘金水’二字,你作何解释?”

  宋锦儿道:“金水二字,的确是我一时疏漏,又因虞公子刚刚实在咄咄逼人,让我觉得害怕,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便可更改过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长江二字,总无不妥吧。”

  人都是怜弱的,宋锦儿一哭,就让大家再次动摇起来。

  “长江二字自无不妥,刚刚宋小姐也没有具体回应,看样子的确是被虞公子吓到了。”

  “若真是剽窃,天下哪儿有这么多精妙的作品给宋小姐剽窃呢?”

  “是也,宋小姐的诗每一首都堪称绝佳,若真是剽窃,那真正的诗人岂不早就站出来了?”

  更有甚者,还对虞安歌道:“虞公子,既然你妹妹和岑探花退了婚,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就大人有大量,别难为宋小姐了。”

  虞安歌没有理会那些劝谏,只是紧紧盯着宋锦儿心想,眼泪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要宋锦儿一哭,那些手握重权的男人们便心疼不已,不惜以牺牲天下为代价,为宋锦儿拭泪。

  可是天下百姓哭的时候,神威军哭的时候,又有谁来给他们拭泪呢?

第43章 王爷可有什么好主意?

  大皇子的脸色阴郁得像是墨汁,下面发生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

  他看着人群中的宋锦儿,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女旦的皮影折在手里,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蠢货。”

  方内侍道:“大皇子,依您看,宋小姐的诗作,是否都是剽窃?”

  大皇子瞥了方内侍一眼,似乎在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问我?

  大皇子将手中的皮影掷到地上,冷着脸就走了。

  雅集上的纷争还在继续,一时间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认定宋锦儿剽窃,一种则是认为虞安和为了给妹妹出气,刻意刁难。

  或许是岑嘉树挡在身前的缘故,宋锦儿稍微安了心,开始揪住虞岑二府的婚约来说事:“虞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于岑公子千里迢迢赶往望春城退婚之事一无所知。”

  这点儿宋锦儿的确没说错,她只不过是在此前劝了岑嘉树,不要被家族的恩怨裹挟,要勇于追求自由和爱情,也没想到岑嘉树会为了她,大老远去退婚。

  柳文轩不解道:“宋小姐为何一直强调这个,我们现在说的,难道不是你剽窃诗作之事吗?”

  岑嘉树看着柳文轩,冷冷讽刺道:“柳状元这是为攀高枝,不惜当众欺负弱女子吗?这副捧高踩低的嘴脸,真是让我对柳状元刮目相看。”

  神威大将军手握重兵,虽然远在边关戍守,鲜少回京,那也是跺跺脚就能让朝堂震三震的存在。

  柳文轩从头到尾都在帮虞安和这个纨绔说话,就被岑嘉树借机泼上脏水。

  柳文轩一腔赤诚,却被岑嘉树如此构陷,自然怒不可遏:“岑探花为博美人一笑,掩盖剽窃之行,不惜颠倒黑白,同样让我钦佩不已。”

  两个人怒目相视,一站在虞安歌身边,一挡在宋锦儿身前,谁也不让谁。

  旁人早知他们两个因那个空穴来风的传言有过节,可毕竟是同科,又同在文翰院任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把矛盾放在水面上罢了,现在却是为了一个宋锦儿撕破了脸皮。

  岑嘉树像是护花使者一样,怒视虞安歌:“证据呢!你说宋小姐剽窃,她剽窃了谁!世间又哪儿有这么多妙笔天成之作!”

  岑嘉树一句话说到了重点。

  没错,虞安歌的确说不出来宋锦儿剽窃了谁,即便她记得书中的内容,知道《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之作,《登高》是杜甫之作,这样陌生的名字说出来也不会让人信服,而那些被宋锦儿剽窃的穿越国诗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虞安歌曾经想过,提前将宋锦儿上辈子的诗集结成诗集,佚名流传到市面,可转念一想,她所剽窃的诗,只是她那个世界诗作的一部分罢了。

  宋锦儿见众人似乎被岑嘉树的说法劝服了,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从岑嘉树身后站出来,主动道:“方才是我见虞公子对我恶言恶语,难免心里害怕,一时慌了神,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虞公子说我之前的诗作乃是剽窃所得,我无法自证清白,但是非曲直总要有个交代,不如这样,烦请杨太师再为我出一诗题,我现场再作一首,是否能打消诸君的疑虑?”

  这一点宋锦儿还算有自信,她在现代背的那些诗词题材可太多了,不说涵盖万千,但是用来应付杨太师所出的诗题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法子让众人都点了点头。

  有人道:“之前宋小姐流传出去的诗作都不是大家看着她写的,今日的诗题又太过简单宽泛,若宋小姐真想钻空子也不是不行。可若是杨太师再出一道稍难的诗题来,让宋小姐重新写一首,倒是能检验真伪。”

  周遭的人纷纷附和,宋锦儿看自己扳回了一局,便微扬着头对虞安歌道:“若我再根据诗题作出一首诗来,证明了我的清白,我要让虞公子当众向我鞠躬道歉,诸位,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若真是一场误会,虞公子对宋小姐赔礼道歉,自然不过分!”

  “女儿家脸皮都薄,虞公子你今日做事的确不地道。”

  “虞公子,这法子对你们两个都好,你就应下吧。”

  虞安歌脸色发冷,她不知道宋锦儿到底会背多少诗,但她敢这么说,便是有足够的诗词储备。

  虞安歌道:“我不同意,只要她会背的诗足够多,无论杨太师出什么题,她皆可应答。”

  岑嘉树怒道:“虞安和!你别太过分!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超俗的诗作可供她背!”

  虞安歌面对岑嘉树怒斥丝毫不落下风:“她顺手捏造的地名,千变万化的诗风,凭空虚构的心境,还不能证明吗?”

  岑嘉树道:“虞安和!你这是强词夺理!”

  宋锦儿也是一脸愤愤,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虞公子怕是不把她精心营造的声名毁了誓不罢休!

  没想到虞公子长得冷俊傲然,却是个心胸狭窄之辈,岑嘉树跟虞小姐退婚,虞公子竟把错归到她身上来,对她这般穷追猛打。

  宋锦儿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虞公子,我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虞安歌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强忍心中的杀意,对杨太师道:“太师,想必你也知道,她说的法子不妥。”

  杨太师抚摸着胡须,他在朝多年,总会比旁人多几分慧眼,此时也看出来宋锦儿的种种反应不是一个有风骨之人的样子。

  可是宋锦儿是摆明了不承认,还用眼泪示弱,以博取众人的同情,他一个长辈,不便欺负一个小姑娘。

  不好收场啊。

  “啧,想要证明宋小姐是否真有诗才,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道清雅淡然的声音横插入这场闹剧,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商清晏终于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虞安歌,秋水一样的眸子泛着波澜,却暗藏几分戏谑。

  不知为何,虞安歌焦躁暴戾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商清晏又看了眼宋锦儿,仅仅一眼,宋锦儿便觉得自己被他看了个透彻,顿时汗毛直立,那些卑劣的心态再也无处遁形。

  她忽然想起之前听过一句话,说南川王商清晏之才堪称天下第一。

  宋锦儿心里清楚,她的第一才女之称是抄来的,南川王之才却是实至名归。

  杨太师道:“王爷可有什么好主意?”

  宋锦儿刚松下来的心弦再次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