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265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未必便是那一个。”洛千淮讪笑道:“也说不定就是哪个土财主埋下的一罐铜钱,别想那么多。”

  “无妨。”墨公子收起了那张图,含笑道:“茵茵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无需以梦为托辞。”

  “没骗你,当真是梦。”洛千淮下意识地为自己的谎言辩解:“而且我的梦其实还是挺准的,经常会梦到一些从未到过的场景。”

  她说着说着,忽然灵机一动,思如泉涌:

  “比如先前寻到履霜营所在的秘谷,还有皇宫里那个机关暗道,都是我在梦中见过走过的,否则便是我想破天,又怎么可能凭空知晓呢?”

  我可真是个大聪明,这也能联想上去,顺便还帮自己洗白了一波。

  洛千淮有些欣慰地想着,一只手就抚上了她的发。

  “茵茵其实,无须解释这么多。”墨公子叹着气道:“也怪我那时太过多疑,到底是……害苦了你。”

  不就是雪融散吗?又没有当真伤到身体,洛千淮自然不会计较。

  况且那时她是自处嫌疑之地,换成其他真正多疑冷血之人,怕是自己的坟头上已经长草了,可现在两人却是成了夫妻,实在是有些玄幻。

  “当年的事,就不必提了。”洛千淮说道:“其实也没有多大影响。且我听说,雪融散还有其他作用,散功后内劲渗入皮肤肌理,反会使身体强健,容颜不老,也不算吃亏。”

  话音未落,人已被墨公子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良久。

  “楚此生,都断不会再做半点对不起夫人之事。”他说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洛千淮虽不信誓言,但听他说得郑重,心底忽然就添了一丝阴霾,立时伸手去捂他的口。

  “这些话,不要再说了。”她不悦道:“对了,那张藏宝图,却是要尽快派人查探,若是到了下月再去,可就未必能找着了。”

  她没解释这图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墨公子也没有多问。

  到底是新婚燕尔,二人搂抱腻歪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就到了榻上,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墨公子才算勉强尽兴,唤人进来送水沐浴。

  洛千淮浑身上下都酸软得厉害,完全不明白那人是如何做到,整晚没睡还这般精神百倍的。

  她被墨公子亲自抱住进了浴桶,没待洗得几下,又被人按在水中,狠狠收拾了一番。

  光风霁月、皑如天山雪的只是表皮,这人内里就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牲口。

  这种话,洛千淮本来只敢在心里骂,被折腾得狠了,稍微露出一点儿口风,对方便眯着泛红的凤眼,将她的双腕握在背后收紧,邪魅地挑眉轻笑:

  “哦?茵茵想知道,真正的牲口,是何等模样吗?”

  再然后,她便被堵了口,于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倍受磋磨。

第五百四十三章 姊夫还是大师兄

  要不是最后,洛千淮及时祭出了自己的两个弟弟,红着眼求他给自己留点时间,准备招待的晚宴,他怕是能在屋中一直待到明天早上,完全不怕一干手下笑话。

  得到自由之后,她强打精神披衣而起,唤来星璇跟星一星五,交代了晚宴的安排。

  她们不知道都受了什么惩罚,明明行走如常,但面上都有些苍白,不管如何追问都不肯多说。

  洛千淮此时也没力气管她们,待三人恭谨地应了退下,她立时便倒了下去,一觉睡到华灯初上。

  星璇挑起了帘子,轻声唤醒了她:“夫人,两位郎君都已经到了,侯爷正在前院陪着吃茶。”

  前院正厅。墨公子一身月白色的素缎衣袍,略有些慵懒地斜斜地倚靠在主位之上,洛萧与洛昭则分别坐在左右两侧下首的客位之上。

  没有人说话,厅中一片寂静。

  卫执沉默地走上前来,为卫萧跟卫昭续了茶。

  卫萧虽觉得此茶清淡幽雅,但他此来,却并不是为了喝茶的。

  “侯爷。”他捏紧了手中的匣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日回门之时,因忙碌未曾细看,回去之后却发现,侯爷此礼太过贵重,小子并不敢受,这便请侯爷收回了吧。”

  他捧匣起身,目视侍立在一旁的卫执,指望他将匣子取走,但对方就似没看见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就是岿然不动。

  “侯爷”卫萧又转头望向墨公子,就听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萧弟既然师从段老先生,于礼仪一道自是不会差的。莫说今儿是家宴,便是在外面,你也当叫我一声姊夫,而不是人云亦云,跟着一起唤我"侯爷"。”

  依着洛萧的本心,完全不想承认这个姊夫。那日回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关门闭户的,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侯爷莫要开玩笑。小子姓洛,夫人自姓景,虽是幼时相伴长大,但毕竟并非亲姊弟,自然也不敢与侯爷攀亲带故。至于这份大礼,小子更是愧不敢受。”

  他这般说的时候,洛昭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先前那个长条的匣子也扔到了案几之上:

  “我阿兄的话,便是我的意思。你送的这把剑确实不错,但我才刚刚学剑,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还请侯爷收回。”

  墨公子垂着眸,冷白的面上一派淡然,唇角微微抿着,完全看不出喜怒,声线却依然低沉如冰泉泠泠:

  “姓氏之事,本是岳丈掩人耳目之法,事实如何,你们与吾妻皆是心如明镜。而便真是收养,有了那些年相互扶持的经历,叫一声姊夫也是应当应份,否则那日回门,你们也不必勉强开口。”

  眼见洛萧的面皮已经泛红,墨公子又继续道:

  “我本以为,二位皆是通透明达之人,不至于为了一个称呼与些许俗物,便如此矫情作态,现在看来,也许是我错了。”

  洛萧到底年轻,脸已经彻底红了。他看了看满心不以为然的洛昭,低声道:

  “之前是我想左了。但无论如何,这份礼都太过贵重。您与阿姊新婚,虽则已然出仕,但也处处都需用钱,所以这间铺子,还是收回去的好。”

  那匣中所藏之物,正是位于西京东市后街之上,一家古玩店“知本斋”的契书。

  洛萧昨日,已去知本斋实地看了一回,见那店铺上下两层,自外而内,皆是以上佳的紫檀木搭建雕琢,富贵之气沛然充盈,内中所售之物更是少见的珍稀书画摆件,门前更是车水马龙,进出之人各个衣饰华贵,一日流水少说也得有个百金千金。

  若非契书就在他手里,他完全想不到,这间店铺背后的主人,便是襄侯虞楚,更想不到,他竟会将这间有钱也买不到的旺铺,转赠给自己。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不小心,拿错了。

  襄侯的经济状况显然不算好,仅从局促且朴素的襄侯府第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受此厚赐,而若是对方真的拿错了,他更是得及时退还。

  墨公子淡然一笑,摆摆手,示意他与洛昭坐下去,再开口时,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听说陛下前日,已经行了拜师礼,与你和顾棠以师兄弟相称?”

  洛萧大惊,腾地站了起来:“此事隐秘,当时在场之人均得了陛下的封口令,襄侯是如何得知的?”

  墨公子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阿萧又唤错了,是姊夫。”

  “那就请姊夫示下,你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洛萧满脸惊疑。

  墨公子慢悠悠地提起了面前的茶盏,送到唇边微微一泯,方才开口道:“你的养气功夫,还得跟段师好好学学啊。”

  “段师?”洛萧抖着唇,伸手指向墨公子:“你,你怎么能这般称呼段先生,难不成,你跟他老人家”

  “怎么,段师还没跟你说过,我早先也曾在他门下受教,真要论起来,你跟顾棠,都该称我一声大师兄。”

  洛萧望着上首的墨公子,瞳孔急剧收缩,脑海中记忆如走马灯一般旋转,很多先前没有在意过的细节,都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先生,前庆史中,关于庆衍宗的身世,就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说是庆襄宗的亲生子,一说是权臣高炳献已孕侍女于襄宗,暗指其实为高炳血脉——若是正史与野史有所差别也就罢了,可明明是同一本书,为何还会有差别?”

  “萧儿你问得很好。史笔虽如刀,但秉笔的却是人。他们不可能事事亲历,只能通过前人记述总结成书——前人便有两说,修史之人又能如何呢?”

  “可是先生,这也太不严肃了。编撰前庆史的可是文史公啊,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呵呵呵,你还是太过年轻。文史公已算是端方严谨之人,自他之后,修史者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存私心的有之,从上命者有之,又或者,直接成了帝王喉舌,你看到的那些,只是有心人想要让你看到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无以生为 故贤于贵生

  “既然如此,陛下请先生您主持编修本朝国史,补全先帝生平,您又何故推辞不就?想来有您在,必能杜绝偏邪之风,确保公正无私。”

  “痴儿!”那时段先生以戒尺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可知为何朝野内外,除了那些幸臣之外,再无大儒肯于接手?为师若真敢秉公直言,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先帝雄才大略,在位期间内外宾服,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呵呵。有光之处必生暗影。吾之弟子,当有明辨是非之能。你且细想征和元年,戾太子之叛,可能品出什么来?”

  “戾太子系受江澄陷以巫蛊案,不得已起兵谋叛,引发征和之变,伏尸盈野。后来先帝诛杀江澄党羽,又还录虞楚于玉牒之中,应是已明了是非,且有悔意”

  “可戾太子之恶謚,至今未改。你再猜一猜,当年之事中,有几分是江澄自作主张,又有几分是先帝忌惮正当壮年、羽翼丰满的太子,有意顺水推舟?”

  “先生,这些话,您跟顾师兄也说过吗?”

  “没有。”先生拍着他的肩,施施然推门而出,背影沐着天光:“你与他不一样。而且,你与为师早年的一位弟子,缘份非浅。”

  所以段先生之前说的那位弟子,真的就是眼前的襄侯,而他成为自己的姊夫只是最近的事,可先生他为何,早在一年之前就知道了?

  千般念头在心头翻转,洛萧心中已经是信了十成,但那句简简单单的大师兄,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姊夫。就算您与先生有这份渊源,我也依然不能无功受?。”

  “所以这不是我想给你的,而是为了安你阿姊之心。”墨公子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与顾棠将入太学,陛下拟直擢你二人为博士侍读,辅助五经博士,教导三千博士弟子。他也就罢了,身为一门三公的顾家子弟,自是无人置疑,可你就不一样了。”

  “出身乡野,族无仕宦之人,家无清贵之名,只是侥幸被段先生收为弟子,便一举登了高枝。我虽在学识和其他方面帮不了你,但世人多以衣冠敬人,有了这间铺子,你会轻松很多。”

  洛千淮立在门口听到这里,方才缓缓迈步而入。

  那一日回门,她自己都没想着给两个弟弟准备礼物,但墨公子却已经备下了,不仅备了,还分外用心,方方面面想得比她更加周全。

  “阿姊!”洛昭眼尖看到了她,已是站了起来。

  “阿姊。”洛萧也向她行礼:“适才我正”

  “我都听见了。”洛千淮从他们身前走过,笑盈盈地说道:“是你们姊夫的心意,那便放心收着,无须多想。”

  洛昭也就罢了,他多少了解墨公子之前的作派,加之心性疏阔,这把宝剑又确实深得他心,所以跟着长兄推辞了一下,便也就顺水推舟地不再多言。

  洛萧却是仍然眉头深锁:“阿姊,你与姊夫也是用钱的时候。我已听说,姊夫受命筹建正观司,募集了不少游侠效力,每月开支绝非小数目,只怕大农令那边,未必会实心拨款,所以这铺子,还是先留着”

  墨公子起身,牵着洛千淮一同回座,顺口打断了他:“若正观司非得靠这间铺子才能撑下去,那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萧儿。”洛千淮实在不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亦出言道:

  “你既拜了段先生为师,又跟着他一起进入朝堂之中,便要学会将眼界放得更高一些。这间铺子是我与你姊夫所赠,有它傍身,便会让你从此不再看重金钱。”

  她眉眼清淡,下颔微抬,在烛光映照下泛着知性的光。墨公子含笑望着她,眼底全是不自觉的欣赏之色。

  “为官者本不该有私心,但以权谋私者前仆后继,何故?就是因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是你还是旁人,若想要为天下做些实事,就不可将钱财看得太重,真正做到大公无私,在此基础上,广泛开展调查研究,因地制宜地制政施策,方能够利国利国。一言以蔽之,便是"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话音落下,除了洛昭听得懵懵懂懂之外,洛萧与墨公子全都沉默了。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墨公子喃喃自语,眸中渐渐灿然生辉:“只有不受外物制,且无利益相关之人,做出的决定才是最优的。如此复杂之事,夫人却能用最质朴的语言囊而括之——楚受教了。”

  洛萧也同样沉吟良久,忽然向着洛千淮郑重一躬:“之前是萧儿着相了。听了阿姊一言,有如醍醐灌顶。既是阿姊与姊夫的好意,那萧儿便就此领受了。日后但有所成,绝不会忘了阿姊今日教导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