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266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们郑重其事,但剽窃前世智慧结晶的洛千淮却并无所感。她早就饿了,简单地应付了两句,便传了飱食入内。

  连着两日阴雨,空气中湿气过重,洛千淮让人准备的,便是鸳鸯小火锅。

  双格鸳鸯锅架在青铜炭炉上之上。红汤牛油的一半,加了重重的花椒与茱萸,翻腾之间,香气四溢。棕色的菌汤锅内,下了牛肝菌、猴头菇、松茸等多种鲜美菌菇,只加了少许盐末,便能鲜掉人的舌头。

  调料更是重中之重。洛千淮特意让人准备了海鲜汁、蒜泥油碟、芝麻酱与菌菇酱,又备了香葱香菜熟芝麻韭花酱姜泥等配料,每张案几都以红木托盘,送上了一整套。

  她跟墨公子的调料,并不假于旁人之手。先给自己调了一碟海鲜汁,内中加了沙茶酱跟菌菇酱,拌了葱花香菜;再给墨公子调了一碗芝麻酱,加了糖跟红腐乳,又特特地添了一勺蒜泥。

  洛昭先前吃过几次火锅,已经有了自己的调配心得,而洛萧那边,则是星五跪坐一侧,为他调试了多种口味,洛萧逐一尝过,却是对菌菇酱情有独衷。

  锅子热气腾腾,菜品也如流水一般地送上来。不足三月的小绵羊,不慎“摔死”的小公牛,都被取了身上最肥嫩的部位,切成了如同蝉翼般的薄片,在瓷盘中码成了一朵朵牡丹花。

  鲜美的四月鲈鱼,亦是剔了鳞与刺,以极精巧的刀工,片成了雪花薄片,与旁边的手剥春笋巧妙组合,装点成了一幅春江雪浪图。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夫人她跑了

  鲍螺肉,象蚌舌,墨鱼片,鳌虾丸。各色海鲜河鲜,都被细细切成了薄片,放在冰碗之中呈了上来。

  春日里最鲜嫩的菜蔬,只须轻轻涮上几下,再自调料碗里走上一圈儿,便形成了舌尖上跳跃着的味觉盛宴。

  有美食岂能无酒?今日备着的酒水种类繁多,不同口味的不羡仙,宫廷御酒桂华浓,洛城名酒生金露,西域奇珍丹霞红,还有先前明月楼长盛不衰的雪梅绿萼以及多品清淡果酒,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未备下的,竟是比昨日洛萧参加的少帝赐宴,还要更丰富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洛萧哪里还不明白,自家这位襄侯姊夫,在自个儿的财务状况上藏了拙。

  嗯,从见面至今的行动上来看,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般虚弱。

  只是他抬头看向上首时,却见自家阿姊没有露出半点异色,仿佛对此已是习以为常。

  所以,襄侯并没有刻意瞒着阿姊。

  他心下稍安,正待垂眸,却发现对方已经迎上了他的视线,眸中温和清淡,并没有什么旁的情绪。

  这人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将所见的一切,禀明少帝?以他现在的身份,少帝本就是既用又疑,若是知道他私下里是这副模样,必然会疑心重重,到时候非但虞楚本人讨不了好,连自家阿姊,都会一并受累。

  那绝非是自己想到看到的。洛萧仰头饮尽了杯中的不羡仙,只觉得心头沉甸甸地,目光触及那案几上放着的装着契书的木匣,也觉得更加刺目。

  洛千淮却是没想那么多。

  她不擅酒,只饮了几口清爽的果子露,见洛昭小小年纪也要了一壶不羡仙,不禁皱眉:

  “今儿特殊,只许饮一杯。后面换成果子露。”

  她话音一落,那边卫执已经立即行动,将玉壶换了一换。

  洛昭却是没有异议。他端着酒杯起身:“权以此酒,祝阿姊婚姻美满,万事顺遂。”

  洛千淮刚刚举杯,就听他继续说道:“阿姊放心,若是以后有人对不起你,便是他位高权重护卫如云,我也必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话音落下,洛昭也不看墨公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掷下了酒杯。

  “师父就在外面,我们即刻便会离开西京,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望阿姊善保自身,平安喜乐。”

  话一说完,他便拾起案几上的剑匣,向着上首虚虚地遥拜两下,洒脱地大步离开。

  卫执便看了看自家主上,见他并无留难之意,便也任他来去。

  听说章庆就在外面,洛千淮下意识地就想要跟出去。

  前次在引凤湖上,他送了自己一个锦囊作贺礼,回来后却发现其中是一块极罕见的五色翡翠。虽然个头不大,但水头却是极好,红紫黄青绿齐聚,颜色多而不杂,对应着福?寿喜财,放在后世怕不是要拍上个天价。

  但那东西她也就见了一次,后来就稀里糊涂地失踪了,问起几个星星皆是茫然不知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她又哪里不清楚,襄侯府虽然地方不大,但实际上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有无良小贼能进得来,所以那东西的去向,其实也不必问。

  她没有再问过墨公子,对方应该也不会说。

  但是不论如何,到底是说得来的朋友,又是阿昭的师父,于情于理,都不好明知对方来了,却连个面都不肯露。

  她刚刚起身,还没迈出脚去,就被墨公子拉了回去。

  “人已经走了。”他低声说道,神情虽看着没有任何变化,但洛千淮能够辨认出来,他眼底强自压抑的那一抹不安。

  洛千淮还没细想,这抹不安因何而来,但身体已经先于大脑,直接坐了回去。

  洛昭离开之后,洛萧也只是略待了一会儿,也便告辞离去。

  他没有武功,不像洛昭那般高来高去,是以墨公子与洛千淮还能相携出来送上一送。

  “茵茵,你先回去。”墨公子温声道:“我与你的萧弟,还有几句话要说。”

  洛千淮不想走。但洛萧也不知道犯了什么轴,也一样跟着赶她:

  “阿姊,我也刚想起来,我与姊夫,确须好好谈上一谈。”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了,洛千淮无法,只能自己回去。

  至于回去做什么,自然是要继续吃火锅了。

  难为她安排了那么多优质食材,结果两个弟弟都是浅尝辄止,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概吃了半盏茶时间,墨公子便回来了。

  他毫不客气地提筷,从洛千淮锅里,捞了两片恰到好处的嫩羊肉,醮了麻酱送入口中,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说说吧,方才跟我阿弟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墨公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又为她涮了一片鲈鱼,待那透明的鱼片卷曲泛白,便即捞出来,醮了酱汁送到她嘴边:

  “你放心,他是你的阿弟,我只会尽力帮他,绝不会害他。当然,他对我确实有点成见,但那都是因为之前接触太少,生了误会。以后人在西京,相处久了,便能知晓我是何等样人了。”

  洛千淮就白了他一眼:“敢情你觉得自己背地里那些事,是见得了光的?”

  墨公子现出了痛苦的神色:“茵茵岂可这般说我?为夫对你一片真心,之前做的那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话虽是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洛千淮明白,其中也有大半是真的。

  她亲身经历过他被劫杀的场景,想着他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明刀暗箭,哪里忍心开口责怪他。

  晚上不可吃得太饱,洛千淮着意控制了食量,又被某人强行拉走,美其名曰运动以避免积食。

  早上她再起身之时,某人已经上衙办公去了。

  她仰躺在榻上,一想到某人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越来越过份的要求与姿势,以及昨夜最后自己没骨气的呜咽求饶,便觉得无脸见人。

  想来夜间那些动静,即便不是习武之人,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吧?

  她将脸埋入被子中,暗暗下了决心。

  再不能这样纵容某人了!这一切必须要改变,就自今日开始!

  墨公子晚上回府之时,见到的便是内宅空空荡荡,漆黑一片。

  “夫人在长陵,说是要在外祖家住上几日。”星一跪地禀报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追到娘家去

  洛千淮在霁安堂出了一天诊。救治病患是融入骨子里的本能需求,令她感到充实而满足。

  所以这会儿,她正酒足饭饱,高高兴兴地与外祖一家叙着话。

  外祖母先前用飱食之时,便一直在长吁短叹,这会儿吃过了饭换了清茶,便忍不住开了口:

  “茵茵啊,听外祖母一言。这女子嫁人之后,再不能任性自专,还是要以夫婿为先。你嫁的并非普通人家,而是国朝的侯爷,便是他脾气再好,不介意你白日出诊看病,这晚上也还是要回去的。”

  “外祖母放心。”洛千淮面不改色地道:“我到这儿来,本就是侯爷允准过的。在我心里,这儿才是我真正的娘家,侯府规矩再严,还能不让人回娘家小住吗?”

  “茵茵说的没错。”文周一拍桌案:“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不管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便是那襄侯不同意,又能如何?”

  “你这是什么话!”外祖母有些不满:“茵茵肯回来,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二人还是新婚,正当是蜜里调油之时,怎么就突然要回娘家住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回过味来,再看洛千淮之时,眼里就多了疑问。

  “茵茵,你实话实说。莫不是那虞楚欺侮你了?若果如此,我文家就算是门庭再低,也决不与他善罢干休,必会给你讨个公道!”文周说道。

  林氏这些时日,很是听了些流言蜚语,其中多是对于襄侯身体状况的猜测,只是为免丈夫跟公婆担心,所以一直也没敢提,眼下再想起来,就多了一些不太美丽的猜测。

  她犹豫再三,方低声地道:“茵茵,莫不是侯爷他……身子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因着那样,所以有什么不好的癖好……”

  要知道市井中的议论,从来都不惮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有关襄侯在这段御赐姻缘中的扮演者,早就从残废不能人道的废物,变成了以折磨人为癖好的邪恶角色,光林氏自己听到的,就有好几种不同的版本。

  她说得磨磨蹭蹭,文周却已经勃然大怒,一掌拍到了案几之上,震得上面的茶壶茶盏,都跳了起来:

  “他敢!”

  文溥倒是比他还能理智一些:“茵茵,这里都是自家人,若襄侯当真有何隐疾……你且莫讳言。”

  “咳咳咳。”洛千淮干咳了几声,尬笑道:“外祖父,外祖母,阿舅,舅母,你们实在是想多了。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我自己想你们了,所以才想着回来住几天。”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就是某人实在太龙精虎猛了一些,让她根本承受不住,所以落荒而逃。

  但这话半遮半掩地说出来,就等于侧面坐实了外面的谣言。

  茵茵那么要强懂事的孩子,哪怕是夫君再不好再无能,她也只会自己强撑到底,断不会说出来让亲人担忧。

  文周的眉头都快拧成铁疙瘩了,文溥也是一脸愁色。至于文母,更是眼泪含在眼圈里,眼看就要掉下来。

  林氏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外甥女样样都好,本来以为得了皇帝赐婚是天大的荣耀,可谁曾想却是个银样蜡枪头,简直就等于守活寡。

  那人手脚残了,身子也弱得不行,还有那样不可宣之于口的恶癖——就算命不久长,但茵茵那时既无子嗣,又因着圣旨的关系不得再嫁,那可要如何是好。

  这份凝重的气氛,令洛千淮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再次开口试图解释:“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侯爷对我很好,根本就是关怀倍至,我说要到这儿来,他也是极为不舍的,但到底是不忍拂了我意,所以……”

  “所以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夫人,我这便来接你回家。”

  清冷的语声,在夜雨声中听着有些飘渺。

  洛千淮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笑容也同样凝固在了面上。

  她一定是听错了,墨公子,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

  可惜下一秒,堂屋的大门便被人轻轻推开。

  墨公子一身整肃端严的紫红色暗云纹深衣,乌黑的长发以烟青色玉冠整齐束起,长身玉立于门外。

  在他侧后方,卫鹰执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

  文家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墨公子身上。只见这位素日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的病弱侯爷,轻轻提起袍角,轻松地迈步跨过了门槛,稳稳地走到了厅堂正中,向着文周与文母躬身行礼:“外孙婿虞楚,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二人显然没想到他身为侯爵,对自己这样的草民,竟然会这般礼敬,一时间都忘了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