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第62章

作者:空留 标签: 穿越重生

  言十安听明白了,这是时姑娘在白胡子身边养成的习惯,可见白胡子就是这么做的。

  “章相国和曾正有旧怨,他又最了解皇帝喜恶,去做这件事的一定是他。”时不虞走到前边拎出一张宣纸让言十安取下来:“这是他这一派系的人,你挑着可能去做这事的盯紧了,他们查到什么,我们就去找到反制的办法,只要皇帝无法加重曾正的罪名就不能抄家流放,最后无论是降他官职还罢官,都无妨。”

  言十安看着宣纸上的人名:“要让曾正察觉吗?”

  “先把事情掌握在手里,等曾正被皇帝收拾的时候,你带上窦元晨和庄南去找曾显,隐于暗处给他出主意。他出面救自己的父亲,怎么竭尽全力都是应该的,又有另两个人在,谁都疑不到你身上。”时不虞笑:“你不是挺看得上他吗?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比起曾正,曾显还太稚嫩了些。”言十安轻叹一口气:“曾大人一心为公,不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倒也是,时不虞点点头,曾显便是将来能成才,那也是将来的事。

  “你歇了一日,为表感激,该撑着病体去各家道谢了。”时不虞提醒他:“让言则往你身上多撒些药粉,隔着十里地都能闻着药味那种,让人以为你不止额头上有伤,身上也是,反正他们也不能扒了你的衣裳去看,多得人几分同情总不是坏事。”

  言十安失笑:“我是不是走路都该一瘸一拐?”

  “只要你别走着走着忘了,让人看出来你是装的,也不是不行。”

  竟然连这么小的点都想到了,言十安暗暗佩服,若说上次忠勇侯府的事让他见识到了时姑娘的心思有多缜密,这次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第115章 曾正查案

  言十安去往各家道谢,时不虞想着后边的事。

  皇帝只给了曾正三天时间,那章相国要给曾正泼脏水的时间也就是三天。

  言十安手下的人能力自是不差,但是要说对朝臣的了解,自是同殿为臣的同僚。

  “阿姑。”

  万霞从外进来。

  “去和大阿兄说一下此事,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消息给我,没有就把墨家的人给我送来。”

  万霞笑:“下次要是大公子敲你脑袋,阿姑可不帮你。”

  “他才不舍得。”时不虞哼哼两声,阿兄们性情都不一样,要怎么对付他们,她心里的小本本记得可清楚。

  这事只能万霞去,离开时,她把灶上的汤倒出来让正看着火的宜生送去,姑娘忙正事的时候她从不劝着,只是更精细的给她调养身体。

  曾正正直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接手此案后将京府移交过来的细节一一过目,又请负责配合此事的禁军副统领秦辉秦大人将他知晓的一一告知,之后领着经验丰富的下属去了发现尸首的地方亲自勘察。

  那地方围了起来,尸首却未动。

  他在周围走了走,这地方不算人迹罕至,但除非打柴的人,寻常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要说是打柴的发现了尸首更说得过去,为何却是个醉汉?喝多了怎会走到这种地方来?

  手下把醉汉领了过来。

  醉汉这两天已经见过好几个官儿了,本还有些得瑟,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有出息过。可当大理寺的人告诉他这案子已经惊动天听,他都快吓死了,这会见到大理寺卿这样的大官哆嗦着就跪了下去,问什么答什么,不用官员威吓,自己就拼了命的去回想有没有漏掉什么。

  曾正听完只是点点头,让他再好好想想便让他下去了,也不说信或不信。

  “这人看着不像被人安排的。”游福也在一边听了个真切,自知道案子转到了大理寺,他便不曾离开过曾大人身边。

  曾正看向不远处正围着尸首查看的仵作,从所知的一切来看,这案子就是一个醉汉无意中发现的,然后自然而然的发酵,最终满城皆知,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种感觉来自于多年的经验之谈,他很相信自己这方面的直觉。

  “大人……”

  游福有些着急,大人自打接手这个案子就没说过什么,他不知道大人到底怎么想的,可这关系到他继孙的仇,他按捺不住。

  “游福,身为大理寺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要把冷静丢了。”曾正冷声提醒:“这案子不止涉及你的继孙,还有另外二十一条性命,若你不能拿出平时的素养来,我放你几日假期,你去歇着吧。”

  曾正转身看向他:“着急只会乱了你的心智,不能帮你继孙报仇。”

  游福瞬间红了眼眶,抬头看向天空片刻,才又低下头来道:“下官知错。”

  曾正拍了拍他手臂,将心比心,他定也会恨:“我上去看看,你去周围找找线索。”

  “是。”

  曾正去看了看尸首,如今已经十月底,土地都冻上了,往年十一月中旬便有可能下雪,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已保住尸身不腐。

  只是……

  曾正往上走了几步,看着并不深的土坑陷入沉思,严寒只能保尸身不腐,但无法保尸身不坏。之前京府的人便勘察到此山上有野物的痕迹,它们嗅觉灵敏,尸身埋得这么浅,按道理来说早就被翻出来了才对,为何这么久还能全无损坏?

  带着这点疑虑,曾正到处走了走,发现野物离得最近的也只走到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就离开了,每个方向都是如此,那一块倒像是成了禁地一般。

  这绝非一起无意发现的案子,可醉汉又并非被人安排……

  曾正环目四视,若连这醉汉都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那这心智就有些可怕了,只是,为何?

  若这案子是这人所为,按寻常人的思维来说,当是不愿意被发现,若如此安排只为让人知道,那就是挑衅,目的是什么?

  若这案子并非这人所为,布下这个局只为让人关注这事,又是图的什么?还是说,这二十二人里,有对方相关之人,并且对方也知道仇人是谁,他对付不了,想借朝廷之手为之报仇?

  “大人,检查完了。”

  曾正看向前来禀报之人,这些人,是不是在对方算计之中?又或者,他也是对方算计中的一环?

  心性正直,却仍能一步步往上走,曾正自不是蠢笨之人,他不动声色的回了大理寺,听三个仵作回禀他们的发现,都是京府给过来的资料里有写的,并无新意。

  曾正看向最年长的仵作,见他多眨了下眼便心里有数,挥退三人,拿帕子捂住嘴咳了起来。

  正低头忙碌的评事动作一顿,眼神一扫,起身问:“大人,可是老毛病犯了?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瞧瞧?”

  “不必劳烦御医,按之前的方子煎碗药就行了。对了,派人回府告知一声,今日我得晚些回。”

  “是。”评事把屋里几个当值的叫了出去,煎药的煎药,又打发人去曾家传信,自己亲自在门口守着。

  没多会,老仵作回来了。

  曾正笑:“我就知道,要真有什么瞒不过你老壳。”

  “还得您信任。”两人相识多年,虽然地位相差甚远,但也称得上交情不错。

  老壳知道这清静来得不易,也不废话,立刻道:“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尸身不腐也能找到原因,但是连皮肉都还是软的,五官未有变形,便不正常了。属下仔细检查,在他们身下发现了一些还未完全消去药效的药粉,这药粉无色无味,若非属下早年见到过,怕是也闻不出来。”

  “果然是个局。”

  曾正神情凝重,保尸身不毁,那些读书人去画像才能画出原来的相貌,做下这事的便不能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只会想将这一切藏起来,哪还能想办法保住原貌。

  这人,像是在帮他破案。

  曾正略一沉吟:“此事传于我耳,不得再有第三人知晓。”

  “是。”

第116章 曾正下狱

  非常巧的,最近京城没有其他大事发生,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一件事上。

  茶余饭后,青楼楚馆,风月之事说得都少了,全在说这个案子。

  参与画像的学子越来越多,后来连闲着的画师都参与进来。时不虞趁机将早就画好的那些画像放了出去,在京城的只有那二十二幅,随着商队离开京城的可远远不止。

  十一月初一,天气不算好,狂风大作,体重轻一点的怕是都能吹到天上去,好在一众要早朝的大人都不必走着去,软轿直接抬到了宫门口。

  而朝中,等待着他们的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今日本是小朝,因着这事皇帝宣了大朝会。

  “曾卿,三日之期已到,你可查到凶手到底是何人?”

  皇帝阴恻恻的声音让出列的曾正心下一突,执笏板道:“皇上恕罪,请皇上再给臣几日时间,定能……”

  “朕说了三日,曾卿,你可记得?”

  “臣记得,可是……”

  “君无戏言,你又是否还记得?”

  “臣……”

  曾正正要说出自己的发现,便被出列的章相国打断:“臣,参大理卿曾正,朋党,贪污,故纵,包庇之罪。”

  曾正完全没想到章相国会在此查要案之际参他,来不及愣神,立刻跪倒于地,道:“臣冤枉!章相国你血口喷人!”

  章相国将准备好的证据呈上,冷笑一声,道:“是不是冤枉你,皇上自有定夺。”

  皇帝翻了翻一撂证据,让总管将之送到曾正面前:“你自己看看,章卿是不是冤枉了你。”

  曾正心知不好,自家知自家事,他虽然自认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祖宗,可曾家,并非只得他一人。

  翻看着这些所谓罪证,当看到朋党那一页时,他心头一亮,当即道:“臣冤枉,臣虽和太师打过交道,却全是因公务往来,绝无私情,请皇上明察。”

  太师伏威微闭着的双眼瞪大了,忙出列禀明:“老臣冤枉,朝中众臣,为着种种事情你来我往岂不寻常?章相国,你怎可将私怨置于公事之上!”

  章续之大义凛然:“太师说的哪里话,本官只是据实以告,若你和曾大人并无朋党,大可不必惊慌。”

  “你……”太师撩起一边衣摆跪了下去:“老臣冤枉!”

  皇帝饶有趣味的看着下边的这场戏,掩嘴打了个呵欠,道:“是不是朋党,查一查便见分明。曾卿,章卿参你的可不止这一条,还有贪污,故纵,包庇,你如何说?”

  曾正何其聪明,只一听就知道了,皇上就是想发作于他!顿时心底阵阵凉意直往上涌,这案子不是皇上让他查的吗?他不过依圣令行事,怎还要如此置他于死地!

  他趴伏于地,紧闭双眼:“微臣,冤枉。”

  “自不会冤枉了你。”皇帝懒洋洋的轻唤一声:“来人,请曾大人去刑部做客。”

  曾正任由宫廷卫摘下他的官帽,除去他的官服,看着上首的人只觉得荒唐。如今想来,他才发现从上朝至今,他不曾就案子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那些疑点,那些可能,是不是能替那二十二人讨回公道,皇上压根不在乎。

  分明是如此大的事件,最后却好像变成了针对他曾正的一个局,真是好笑哈哈哈哈哈!

  曾正真就当庭大笑,嘲讽,且刺耳。

  皇帝脸色阴沉,看着曾正仿佛要啖其肉。而朝中众臣,半数看戏,半数,心底发凉。

  时不虞得知此事,全无一切尽在局中的欣喜,反而好一会没有说话,她并不想看到一心为公的臣子落得这么个下场。白胡子曾说,并非事事都有道理可讲,可是,若连道理都不讲了,那为何还要老老实实受那不公正的对待呢?

  白胡子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他说若是有人这么对她,一定要打得对方面目全非不可,可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她。

  那时她不能理解,可现在,她知道了。

  像曾正,一身正气,满心忠君爱国,别说跳起来去打皇帝,就是被下了狱也绝不会反抗,因为一旦反抗,就是落实了罪名。

  要是换成她……

  时不虞光是想了想,就觉得皇帝已经死十回了。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