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徐夫人让如意去盛碗粥来,还对白若瑾道:“就算你没有胃口,多少吃点东西垫着肚子。”
“嘉雯这伤一时半刻好不了,你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
在徐夫人面前,白若瑾很听话。
徐夫人轻叹一声,想着他浑身是血地抱着嘉雯回来,那副惶惶不安的模样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她站了起来,对白若瑾道:“我先去处理府中事务,嘉雯若是不舒服,你遣如意去唤张道长和你小舅舅。”
白若瑾颔首,站起来送徐夫人出去。
等他再折回来,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庞嘉雯了。
她睡得很不踏实,眉头紧皱着,唇瓣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能看到一些残存的血迹。
他用小小的手帕沾了水,轻轻帮她擦拭着。
可没过多久,她便不安地想要翻动身体,可碍于伤势太重又翻不了,便一直喊疼。
白若瑾伸手想帮帮她,可才触碰到她的身体,她便越发难受,牙齿都咬在了唇瓣上。
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她无意识地抿进嘴里去,不一会,唇瓣便肿了起来。
白若瑾看得眼眸欲裂,手忙脚乱地在床边忙活,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替她疼,想帮她翻个身都做不到。
看到如此脆弱的庞嘉雯,白若瑾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庞嘉雯发烧了,整个人越发虚弱,连喊疼的声音都如梦呓般时有时无。
白若瑾立即冲出去找江怀,因为太过慌乱,他还险些跑错了院子。
当看到江怀时,白若瑾便立即跪下道:“小舅舅,我错了。求您去救救嘉雯,她发烧了。”
江怀转身,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里重重地磨着。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慌乱不已的白若瑾,轻轻地嘲讽道:“只是发烧,死不了的。”
白若瑾摇着头,哀求道:“不,她一在叫疼,连唇瓣都咬出血了。小舅舅,我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的。”
张朔端了汤药来,见白若瑾如此可怜,忍不住心疼道:“你求他干什么,他正生你的气呢。”
江怀抬首,阴翳地盯着张朔,警告他闭嘴。
张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想将煎好的药递给白若瑾。
这时江怀朝他大步走来,轻而易举就端走了。
张朔看了看江怀的背影,又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轻嗤道:“就知道我会去煎药的是吧?”
“行啊,江怀,你可以的。”
第209章 叫他的名字
江怀给庞嘉雯喂药的时候,心想他让她疼了一个时辰,也算是惩罚了。
但其实,他心里是想让她疼上一天一夜,最好一辈子都忘不了。
只不过他没能做到。
看到她疼到轻颤的身体,小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眉头紧锁,连哼出的声音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他便觉得多等一刻都是煎熬的。
这样的刀伤,最起码要疼上三天才会渐渐好转。
而今天不过是第一天。
江怀叹了口气,将空了的药碗递给白若瑾。
白若瑾放在桌上就折回来,看起来格外焦急。
江怀轻嗤道:“我以为你是去英雄救美的,怎么?是功夫没练到家吗?”
白若瑾不敢反驳,低垂着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江怀嘲讽道:“你怎么会有错?要错也是我这傻徒弟的错,是她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却偏要逞强。”
白若瑾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疼痛和悔意道:“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没有想着要去逃避。我只是很自责,明明我可以阻止的。”
江怀的气息粗了,他冷冷一笑,还想再训斥白若瑾。
可这时,庞彪父子三人来了。
他们安顿好大军就后火速赶回来,还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呢便来探望庞嘉雯。
庞彪见女儿已经稳住了伤势,连忙向江怀道谢。
江怀回礼,淡淡道:“表兄何须如此,嘉雯是我的徒弟,我也有责任照顾好她。”
庞彪微微颔首,他打量着江怀,见他今日随意地束着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匆忙,发丝有些凌乱。而长长垂下的头发有些微卷,好像之前不是这样的。
庞彪眯了眯眼,总觉得太过巧合。
他喝着茶,看着两个儿子凑在床边。一会拉拉女儿的小手,一会轻轻地和女儿说着话,宛如两个没长大的顽童。
再看白若瑾,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灯下,一言不发,面容沉静。
倘若不是他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女儿,那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呆一样。
这样傻傻的白若瑾,有着别样的执拗和温柔。
庞彪想着,忽略两个儿子和江怀的存在。假如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白若瑾守着女儿,而白若瑾又是他的女婿,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然而他只是这样假设地想一想,并没有任何表示。
可就在这时,床上的女儿梦呓里,嘴里喊着白若瑾的名字。
“若瑾……”
“若瑾……”
“白若瑾……”
第一声或许是恍惚,第二声或许是听错了,可第三声连名带姓,这让人怎么忽略?
庞嘉英诧异地看向白若瑾,只见白若瑾很快挤到床边,焦急道:“是我,我在这里。”
庞嘉荣被推开一些,他不明所以,傻傻地对着他爹道:“嘉雯是在叫他?”
庞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难不成老子没有听见吗?
庞彪站起来,不爽道:“你们两个跟我出去。”
庞嘉荣惊讶道:“为什么啊,我是嘉雯的亲哥哥,我不去。”
下一瞬,庞嘉英的手拍在庞嘉荣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道:“我们还没有吃饭呢,等吃了饭再来看嘉雯。”
庞嘉荣轻哼,知道他大哥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临走前,他转头瞪着白若瑾,没好气道:“嘉雯睡着了,她才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道却一直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这不是意味着,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吗?
江怀看向昏睡中的庞嘉雯,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白若瑾,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之前还想替庞嘉雯做主,狠狠责罚白若瑾一回。现在看来倒是他多事了,那丫头一直念着白若瑾的。
江怀也跟着站了起来,临走前对白若瑾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
白若瑾颔首,连头都没有回。
庞彪对江怀道:“要不我们去喝一杯?”
江怀摇了摇头,走到院子里,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感觉心里有块巨石压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庞彪也是随口说说的,他见江怀没有什么兴致,猜测他是担心女儿的伤势。
有江怀这样医术高明的人在女儿的身边守着,庞彪莫名觉得很安心。
他对江怀道:“那等嘉雯好了以后,我让她好好孝敬你。”
江怀笑了笑,不置可否。
庞彪父子三人走了以后,江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寒风肆意地刮,在茶房里的如意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去给他准备炭火,沏了热茶来。
可直到那杯热茶冷透了,江怀也没有碰。
他盯着那扇幽幽小窗,想着那里面躺着意识不清的小人儿。他就这样把她交给另外一个人照顾,不知道她醒来以后会不会生气?
应该是不会生气的,毕竟她连做梦叫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盆里的炭火被风吹着,一阵红一阵暗的。
如果此时江怀照着镜子的话,他就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也是如此。
张朔来的时候,见江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但并未发呆。
因为他的脚步很轻,江怀却第一时间朝他看过来,十分警觉。
他刚开始还狐疑呢,可坐下以后,便明白了。
原来江怀是在听房间里的声音,白若瑾哄庞嘉雯的声音。
“嘉雯,我一直都在这里的,我没有离开。”
“你看见了谁?你别怕,我帮你打走他。”
“嘉雯,我是若瑾啊,你摸一摸,我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
张朔看了看那敞开一道缝隙的房门,又看了看江怀,淡淡道:“嘉雯又梦魇了?”
江怀不答。
他知道那不是梦魇,那是庞嘉雯藏在心里的秘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江怀突然站起来,大步走进房间里。
张朔怕他和白若瑾吵起来,连忙跟上。
房间里,庞嘉雯紧紧地握住白若瑾的手,梦呓道:“若瑾,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