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橘兔
“还敢胡嘴!”卫氏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拧着他的手背,却在他哎呦哎呦喊疼的时候立马松开了手,“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爷三的,这辈子来还债了!”
谢庭玉不再闹玩笑,轻勾起唇角,沉声道,“爹,娘,不会再有下次了。”
闻言,镇国公眼圈愈发红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接了句,“是啊,不会再有下次了。”
谢永安垂下眸子,瞧着父亲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
夜里,镇国公府点着所有院灯,犹如白昼,家丁们在小径上来回穿梭,不见主家,出奇的平静,大有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架势。
大堂之上,镇国公端坐在高位,双手拄着膝盖,冷眼瞧着堂中跪着的几人。
冯氏被关在了寿园,以杜嬷嬷为首的一众家丁被带走问话。
先前几人只说了禁药从何处而来,唯有跟了冯氏最久的杜嬷嬷道出了其中的帮手。
“崔兰,你可还有话要说?”
镇国公睨着下首的妇人,眼神毫无波澜,纵使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他却只觉得厌烦。
崔氏跪在地上,闻言不住的摇头,扬声道,“老爷,妾冤枉!妾绝没有帮过老夫人这档子事!”
“父亲明察,姨娘整日呆在园中,等父亲赏脸过来,没有闲时动这歪心思!”谢昀也跪在一旁,神色慌乱,不停解释着。
“父亲,我见过姨娘几次,能给她作证,她的确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梁晚余适时开口,轻声道,“父亲让脂粉铺子常给姨娘送些新鲜玩意儿,她只忙着摆弄那些东西,当真没空出府。”
崔氏身子一震,僵在了原地。
镇国公闻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收到了卫氏递过来的眼刀子,吓得他虎躯一震,“你这孩子,在乱说些什么?我何时让脂粉铺子给崔氏送东西了?”
“没……没有吗?”梁晚余面露惊讶,捂着小嘴望向崔氏,小声道,“那崔姨娘常在角门见面的人是谁?”
话落,梁晚余故作惊惶,瞧了眼上头的卫氏,咬住嘴角,没再作声。
卫氏反应过来,当即开口问道,“在角门私会,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罢?”
崔氏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忙摇头否认,“夫人,您是当家主母,该有容人之量才是,妾这十几年来规规矩矩,老实本分,不过是陪老爷用了几次膳,夫人就要如此待我吗?”
“你是说我污蔑你?”卫氏扯了扯嘴角,低头望着她,“不是说收了脂粉铺子的新货吗?王嬷嬷,领人去兰园瞧瞧。”
“若是找见了还好,若是找不见……”卫氏轻嗤一声,语气冷硬,“可就并非是帮凶这么简单了!”
崔氏身子微微颤抖,闻言连头都不敢抬了。
王嬷嬷带了不少人过去,不一会就将兰园翻了个底掉,不仅没搜出脂粉铺子的锦盒,就是连铺子送货时一贯拎着的提盒都不见踪迹。
“脂粉铺子的货去哪了?”卫氏唇边含笑,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讽刺,“崔兰,你口中还有半句实话吗?”
崔氏脸色涨红,倔强着不肯应声。
左右卫平笙也查不出什么来,她一口咬死,不过是挨几板子的事,又死不了人。
谁知上头的镇国公不按常理出牌,皱眉道,“你心思不诚,满嘴胡话,如何能养的好儿子?”
“谢昀这个性子,我都怀疑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话一出,全场寂静。
谢永安最先反应过来,探究的眼神立马甩在了谢昀身上。
谢昀愣在原地,任凭众人审视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也浑然不觉,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崔氏脸色更是瞬间苍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眼底有心虚闪过。
“老爷……”崔氏死死咬住下唇,面露悲切,“妾自知家世模样都敌不上夫人,情分也不如您与夫人之间的深,可妾扪心自问对老爷一心一意,从无二心,老爷为何会疑心妾呢?”
镇国公不为所动,仍旧铁了心要个结果,“你若是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歪,既然有疑心,就该立证清白才是,而非靠着一张嘴。”
“倘若你心里没鬼,就取来谢昀的指尖血,验上一验。”
第81章 并非亲生
“黄仲。”
镇国公朝着门口招了招手,黄仲便拎着药提箱走了进来。
瞧见府医,崔氏头皮阵阵发麻,身上卸了力,险些跌坐在地上。
谢昀也瞧见了黄仲,眼底的震惊不加掩饰,回眸望向上首的男人,颤声道,“父亲……您当真疑心儿子吗?”
镇国公绷紧嘴唇,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瞧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分毫不像的少年,镇国公打心眼里提不起喜爱。
“父亲……”瞧着他的模样,谢昀心灰意冷,“罢了,若是父亲不信我,只管验去便是,儿子都依着。”
谢昀边说着,边朝黄仲递出了手,完全没看见身侧的姨娘脸色煞白,面上难堪。
黄仲先是瞧了眼镇国公,见其点头,才取出了银针,余光瞥向碗中的水,不免有些紧张。
就在银针快要触碰到谢昀指尖时,崔氏突然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嘴里还嚷嚷着,“人活在世上,不过为了清白二字,老爷如此疑心,妾活不下去了!”
只可惜她还没冲到柱子旁,就被一直盯着她的玉竹给拦了下来。
玉竹会些功夫,手劲也大些,用力一锁,崔氏动弹不得。
见此,卫氏才放下心来,朝着黄仲点了点头,低声道,“继续。”
黄仲颔首,手一沉,刺破了谢昀的指尖。
崔氏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眼瞧着指尖血滴入碗中,黄仲又拿了根银针,踅步上前,递到镇国公眼下。
镇国公没有丝毫犹豫,刺破了指肚,将血滴了进去。
两滴血砸进水中,迅速化开,四周鸦雀无声,众人心思各异,都屏息瞧着,不敢错过分毫。
水波轻轻晃动,两滴血成了血雾,却并未相融。
黄仲见了,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谢昀仍旧跪在地上,瞧不见碗中的水,却也能清楚看到众人变了脸色。
卫氏急忙起身,朝着下头走了两步,直到瞧得真切了,面上闪过一丝惊诧,“老爷……血没融……”
镇国公早就沉了脸,先是瞧了眼晕死过去的卫氏,而后移开眸子,定定望着跪在下头的谢昀。
血没融……
这句话真真切切传进谢昀耳中,让他白了脸。
“这不可能!”谢昀踉跄着起身,不顾跪到麻痹的双膝,挣扎着朝黄仲走去。
在瞧见那碗中的清水时,谢昀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是父亲的儿子呢?这……这不可能!”
谢昀双眼猩红,理智全无,伸手打碎了瓷碗,也打碎了他的野心。
“不可能……不可能……”
谢昀跌坐在地上,手心压在碎瓷片上,鲜血溢出,他却丝毫察觉不到痛意。
他本该是国公爷的儿子,是府里最适合继承家业的儿子才对……
“国公,结果如何,几位主子都瞧见了,滴血验亲作不得假,昀公子他……”黄仲顿了顿,才低声道,“并非国公亲生。”
“荒谬。”镇国公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简直闻所未闻!”
“父亲……”谢昀仰着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神色无助,“您是亲眼瞧着儿子长大的,这么多年,我从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的孩子……”
镇国公面上一愣,旋即无奈摇头,“你我父子情浅,有缘无份,府上只怕是留不下你了。”
“不……不!”谢昀不顾手上的伤势,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上首磕头,“父亲您不要赶我走,哪怕……哪怕只让我在府里做个下人,只要能日日瞧见父亲,我便知足了!”
镇国公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随着心意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今年也有十九了,唤了我这么多年父亲,不该让你空欢喜一场。”
“也罢,你离了府去,我会给你拨二百两银子,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谢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恨自己不是在做梦,“父亲您……真的不要我了?”
镇国公低头不语,只抬手挥了挥,催他离开。
谢昀石化在原地,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父亲……”谢昀被家丁拉住了手臂,他心有不甘,奋力挣扎着,却是徒劳,只能无助的大喊,“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是父亲的儿子啊!”
谢昀被反架着走了出去,宽敞气派的大宅子从自己眼前闪过,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了兰园。
耳边重归平静,镇国公长叹一声,望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崔氏,嫌恶的皱起眉头,低声道,“崔兰不守妇道,在脚底绑上石头,沉湖吧。”
“是。”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梁晚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心口上的巨石松动,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仅仅折了个崔氏,还远远不够。
上一世定远侯府上下数百条人命死在他们手中,这辈子,她只要三个主谋的命,已然是和善了。
一曲落定,兰园的牌子被拆了下来,扔在地上,被下人砸得四分五裂。
隔天夜深,无人发现国公府的角门敞开了一条缝隙,有两个人影拖着个重物出了门,走远,隔了许久才返还。
谢昀怀中揣着仅有的二百两银子,手里拎着布包,漫无目的走在街边,不知终点,再也没了半分贵气公子的模样。
“昀儿?”
谢昀恍惚抬眼,瞧见面前站了个男人。
男人一身麻料布衣,模样生的中规中矩,是那种隐在人群里都找不出的平庸,眉眼间,竟与谢昀有几分相像,口音有些别扭,不像是盛京人。
谢昀后退两步,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会知晓我的名字?”
“你……不认识俺?”男人一愣,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不住的点头,“是了,你娘大概是没提起过俺。”
男人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尴尬,“俺叫郭守罡,和你娘是同村的,说细点,你和俺还有些关系呢。”
谢昀眉头皱的越来越近,上下打量他一圈,眼底是说不出的嫌恶,“谁与你一个庶民有关系?滚远点,别挡我的路!”
第82章 泥腿子
笑意僵在脸上,郭守罡在原地愣住,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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