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橘兔
薛岁岁脱去了囚服,换了一身麻布衣,脸上未施粉黛,我见犹怜,小手紧张的抓着衣角,眼圈微红,才说了两个字,就险些落下泪来。
“公子。”薛岁岁咬着苍白的下唇,语气委屈幽怨,“你……当真不能救我一命吗?”
谢庭玉眉宇之间尽是烦躁,闻言更是嗤笑一声,“我同你之间有何干系?为什么一定要救你?”
“你且记着,薛家落到今日,是因为家主通敌叛国,你们全家都吃过人血馒头,犯下滔天大错,能留下你们一家妇孺的性命已经是圣上开恩了,还能指望谁救你呢?”
谢庭玉眼底的厌恶深深刺痛了薛岁岁,她脸色惨白,险些站不稳身子,“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说着,她泪洒当场,抽抽噎噎道,“我不求公子能帮我们薛家多少,只求你要了我,将我带出去!”
薛岁岁自觉耻辱,可她眼下,当真没了别的法子。
她才十六,绝不能让一群男人给毁了身子,那自己这一生就全完了!
谢庭玉听得哗然,不禁倒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我早就说过,我成了亲,家中有夫人在苦苦等候。”
“我知道!”薛岁岁急忙开口,眼泪簌簌落下,“我只想待在公子身边,求半生平安,哪怕是……哪怕是做小,我也心甘情愿!”
“我心不甘情不愿!”
谢庭玉大为震惊,甚至躲在了廖泽身后,皱着眉道,“我身边只放得下一人,绝不会有第二个位子。”
薛岁岁愣住,一时忘了哭泣,心彻底凉了。
廖泽看了看薛岁岁,又瞧了瞧谢庭玉,半晌,才低声道,“不如……你跟着我吧。”
薛岁岁诧然,静静望着他,失了言语。
廖泽虽说不敌谢庭玉俊俏,却也算得上英气。
薛岁岁咬着下唇,轻声道,“公子,当真愿意搭救?”
廖泽挠了挠头,大大咧咧道,“我没跟姑娘家打过交道,却也清楚一旦沦为军妓会是什么下场,待你们休整过今日,明天一早,就得排着队去主帐,一级一级问下来,若是被人选中了还好,若是选不中……”
薛岁岁身子一抖,当即捂面哭出了声。
廖泽轻叹,缓缓道,“咱们军营不敌旁处,将军和副将都洁身自好,从未在军营养过女人,这也就导致了下等的军妓越来越多。”
“你若实在害怕,不如就跟了我,我也无心那种事,你就呆在我营帐里干些活计做做饭,可好?”
因着他是廖承刚的儿子,梁砚对他宠爱有加,有自己单独的营帐和锅碗瓢盆。
薛岁岁恍惚抬头,不敢想象幸福竟来的如此突然,她压根不用犹豫,点头如捣蒜,“好……公子说的我都答应!”
廖泽颔首,低声道,“稍后我会去跟副将说一声,你就跟着我罢。”
“好,公子大恩大德,岁岁没齿难忘!”
薛岁岁虽是哭着离开,但巨石落地,心里头雀跃得很。
谢庭玉靠在树上,歪头睨着他,低声道,“廖泽,你不该多管闲事。”
廖泽咧嘴笑笑,瞧上去没有半点子心眼,“她实在太小了,这个年纪沦为军妓,能不能从那些男人手里头活着出来都困难,能帮一把,我自然要帮。”
谢庭玉摇摇头,长叹一声,“每个营中都有数不清的军妓,旧的去了还有新的,虽说我看不上这点,也真心觉得她们可怜,但我们做不到见一个帮一个,像薛岁岁这个年纪入了军营的多了去,你能每个都收入自己帐中吗?”
“更何况,薛岁岁她爹通敌卖国,害得大元连失三城,我岳丈拼尽全力才夺回了城池,可那些惨死的百姓又该如何回来?”
廖泽愣住,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谢庭玉无奈摇头,沉声道,“罢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自然是收不回了,我只提点你一句,薛岁岁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提起千倍百倍的小心,断不可让她钻了空子。”
廖泽面露尴尬,喃喃道,“庭玉,你多心了,一个十六的姑娘,能坏到哪里去?”
谢庭玉移开视线,望着薛岁岁离开的背影,低声道,“我总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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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尚未到宵禁,路上只剩下两三个行人。
沈云之一袭白衫,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临到沈宅门口,他下意识要走到角门那边去翻墙。
可下一瞬,他脑海中忽地响起容樊瑛的话。
“若是你娶了我,便不用再被你爹娘施压。”
“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
不知哪来的勇气,沈云之突然脚步一转,走向了大门。
看门的小厮瞧见他,吓了一跳,急忙迎上去,小声道,“大公子,您今日先去外头躲躲吧,老爷知道您没去考舍,大发雷霆,扬言要砍了您的腿……您今儿进去了是要被打死的呀!快些跑吧!”
瞧瞧,连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下人都知道心疼他。
沈云之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缓缓摇头,沉声道,“开门吧。”
第136章 择他做驸马
朱红大门被缓缓推开,影壁墙前有两盏院灯,光落在沈云之身上,更衬得他脸色发白。
大堂敞着门,烛光明亮,却不见半分温馨,远远瞧过去,似是妖怪张着大嘴想要将猎物吞噬。
沈云之目不斜视,直直朝着后院走去。
“站住。”
沈云之脚步一顿,不再向前。
“滚过来。”
自知躲不过,沈云之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大堂走去。
才跨过门槛,一泼热茶迎面而来,洒在他身上大半。
胸前烫得厉害,可沈云之仍旧耷拉着眼皮,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逆子!”沈凌拍桌而起,许是因为动了真怒,脸色涨得格外红,“你竟敢……竟敢自作主张不去考舍,明日是不是也敢自己拿了主意不认我这个爹?”
堂中不只有沈凌,还有主母杨氏,三位姨娘和七八个弟妹。
全家出动,阵势这般大,显然是没想轻易放过他。
眼见嫡出的长子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三位姨娘相视一笑,眼底尽是狡黠。
杨氏脸色铁青,死死揪着手里的帕子,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似是在竭力压抑着怒火。
沈凌被气得不轻,指向沈云之的手不受控制得颤抖,“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真不拿我这个爹当回事!”
“来人,上家棍!”
听到家棍二字,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站在二姨娘身侧的少年脸色一白,下意识想上前拉住沈云之,“大哥……”
“云飞,别说话!”二姨娘拽住他的手,不肯让自己的儿子上前,低声道,“没看见你父亲动怒了吗?”
沈云飞张了张嘴,望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犹豫和心疼。
小厮去取家棍,沈凌抄起一旁的戒尺,起身朝着沈云之走去,冷声道,“我今日就让你瞧瞧,在这个家里能做主的人究竟是谁。”
话落,手里的戒尺高高扬起,正欲落下时,突然传来女儿家的娇喝。
“谁敢动他!”
听到这个声音,沈云之眸子瞬间有了光芒,徐徐转过身,正巧看见容樊瑛缓缓迈过了门槛,在她身后,是一众公主府的护卫。
沈凌被打断动作,朝着来人瞪去,在瞧见她的模样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忙不迭跪下行礼,“老臣叩见肃和公主,公主万安。”
听到这话,沈家人哪里还敢踏踏实实的坐着,急忙跟着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跪去。
沈云之作势也要跪,却被一双素手托住了胳膊。
容樊瑛扭头望着他,轻声道,“你不必跪。”
说着,还将沈云之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人在跪他呢。
沈云之垂眸望着她,语气沉沉,“公主是如何进来的?”
容樊瑛勾唇,低声道,“我想进,谁敢拦着?”
话落,沈云之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她身后。
不远处,站着个小厮,正是方才在门口叮嘱他快跑的那个。
见大公子望来,小厮抿唇笑了笑,没多言语。
容樊瑛垂下眸,盯着面前的沈家人,冷声道,“我且问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沈凌埋着头,冷汗涔涔,不知怎地惹上了这位主,“公主恕罪,老臣正在训斥不听话的儿子,他……”
“他何处不听话?”容樊瑛半眯着眼,余光扫见沈云之胸前一大片茶渍,神色骤冷。
“这……”沈凌心中惊讶,不知这位小公主为何铁了心要追问到底,犹豫半晌,还是如实回答,“逆子违背家中意愿,未临考场……”
“是我不准他去的。”
话音落地,沈凌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惊。
一旁的杨氏也傻了眼,跪在地上作不出反应。
容樊瑛挑眉,勾着唇角,神情骄纵,“我择了他做驸马,已经同父皇打过了招呼,赐婚的圣旨明日一早就会递到你们手上。”
闻言,杨氏只觉得全身瘫软,可贵人在前,她无论如何都得保持端庄。
沈凌大惊失色,急忙开口,“公主,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和逆子的事……老臣压根不知情啊!”
“我父皇知情便是了,你还想拿什么主意?”容樊瑛低头轻笑,慢悠悠道,“难不成……你还想做我的主了?”
“不敢不敢……”沈凌慌张摆手,面露迟疑,“可……可逆子的确未跟家里说过此事……”
“婚姻乃头等大事,还是要听一听云之自己的想法。”杨氏也抬起头,定定望着沈云之,眼底的威胁不言而喻,“云之,你可有做驸马的心思?”
沈云之望着她,半晌,扯了扯嘴角,沉声道,“我与公主,心意相通。”
杨氏白了脸,死死瞪着他,咬牙问道,“当真?”
沈云之颔首,“当真。”
容樊瑛心中满意,垂眼瞧着,视线在沈凌和杨氏身上游移。
“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他愿意娶我,我也乐意嫁他,今日之后,他就是我的人了,若是再叫我瞧见他身上凭空多出伤痕,唯你们试问。”
说罢,容樊瑛握住身侧的大掌,轻声道,“和我走,去公主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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