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104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蒋无涯所求不多,裴玄素放什么他都不管,但没有普通将官和兵士的事就可以了。

  时至今日,他唯一能做的就这些。

  蒋无涯回身,往身后书柜某处一按一拉,打开了一个暗格:“你等待的时间内,这文牍室有可能会被重新翻检一遍。”

  这是蒋无涯交换的诚意,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和裴玄素剑拔弩张,尤其是对方是沈星的义兄。

  裴玄素忙得不可开交,但他空闲时间多,他找到的这个暗格不知是哪一任刺史留下的,已经尘封很久没人打开过多年了。

  这机括蒋无涯也稍稍调整一下,封板在内加厚过,确保不会轻易被人敲出空音,退一万步就算被人发现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开。

  蒋无涯伸手,长长吐了一口气,“给我。”

  裴玄素脸色阴晴不定,他确实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文牍室后续很可能会被翻检确也是他一路思考的问题,裴玄素原来想将这些东西夹藏在众多文牍之内的。

  但显然蒋无涯这个法子更好。

  他瞄了一眼,那个书柜是镶嵌入墙的,哪怕想抬出去把整个书柜烧了都不行,除非把墙砸了。

  裴玄素冷冷挑眉,最终抽取出其中一份不给,其余的直接把手上的黑色布囊扔过去。

  他没时间和蒋无涯浪费,稍一权衡,很快做出选择。

  蒋无涯藉着窗纱月光,取出布囊里的东西快速翻看,很快抽出其中几份,剩下的装回去扔裴玄素那边。

  裴玄素抬手接过,垂眸翻了翻,连同他手上的一份,去了布囊,直接放进暗格。

  他垂眸瞥了两眼翻板两侧,便已经知晓这个暗格如何开启关闭,他伸手扣在里面略略拨动片刻,“啪”一声把翻板阖上。

  避尘布放下,书柜恢复原样。

  蒋无涯就站在他两步远的位置,他瞄到裴玄素抽出的那一份,“裴定方”三字一晃而过。

  ——宣平伯府,裴家,裴玄素的亲祖父,裴定方。

  蒋无涯了然。

  他没吱声,只当看不见。

  宣平伯府裴家行径让东都和朝廷内外多少人唾骂群嘲,他们后来痛恨裴玄素这阉贼,痛恨到了恨不得吃肉寝皮的地步,但也不妨碍他们对裴家那群背刺血亲竞对亲儿孙亲兄侄的人不耻不屑到极点。

  那几份文书和书信,是裴玄素模仿他祖父叔父的笔迹写了并做旧的。他天纵之才,又对昔日叔祖笔迹熟悉至极,稍练一段时间,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否则,如何稍泄他心头之恨?!

  裴玄素慢慢抬起眼睫,那双斜挑锋锐的丹凤目此刻泛起几丝血丝,他慢慢回身,盯着近在迟尺的蒋无涯。

  对方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眸色坚定的朗目,额头光洁饱满,相貌堂堂,身姿英伟。

  对方在月光下。

  而他身处阴影中。

  裴玄素眸光才刚刚自他那祖父的名字和那一叠东西移开,胸臆间有阴翳嗜血的味道在翻滚,蒋无涯,他同样是极度厌恶的。

  他冷冷道:“若有朝一日对上你,我是绝对不会留手的!”

  他近乎冰冷阴鸷地盯着眼前这个英伟青年,这一刻的思绪阴暗到了至极。

  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而对方什么都有。

  父母、家庭、军职爵位,发小朋友,一个高贵的出身,光明的前途,天赋卓绝。

  他要开炮对寇承婴兄弟说轰死概不负责,连寇承婴兄弟都没有意见。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和他抢他仅剩的那一点点东西!!

  裴玄素这一刻发现他厌恨蒋无涯真是有原因的,并且他并不觉得自己不对。

  裴玄素阴沉着脸色,蓦地转身,两人擦肩而过,他很快离开了刺史府。

  ……

  阴风劲吹,干涸已久的梵州第一场雪也终于下来了,很细零散的雪粉沾上被狂风上天的漫天黄尘,一点点的黄白色断续落下。

  一行几人悄然无息疾行在青石板暗巷内,拉出暗藏的马匹一翻身而上,裴玄素冷冷抬眸,盯着这一片片的肮脏不堪的雪粉,他冷冷扯了扯唇:“马上回东都!”

  掌心尚残存方才那一抽文书信笺的质感,宣平伯府的文书和书信全部都是他亲手所制的,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度日如年,他终于等到了!

  有一种血脉奔张的沸腾感,恨意几要喷薄而出,裴玄素一策马,膘马撒开四蹄,沿着暗巷一路疾奔往城外而去。

  今天是腊月初二,祭百神,宵禁延迟两个时辰,加上鹰扬卫和东提辖司城里城外山雨欲来纷纷扰扰。

  很多人惊叹今天的第一场雪,长街外大小呼声刹那隐约不断。

  冯维很快追上来了,“蒋无涯已经走了。”

  裴玄素一出,蒋无涯随后就出来了,没有动过存档室的东西。

  裴玄素面无表情,冷冷挑唇,凌厉而血脉贲张之间,听到蒋无涯的名字。

  他垂眸,心里衍生了一种焦灼的迫不急待。

  裴玄素越在意,其实侧面说明他很害怕被蒋无涯比了下去,但偏偏他自傲半生,嘴巴再怎么说,心里却就是不承认自己比蒋无涯差。

  这种两极的情绪狭路相逢,让他衍生出极度的焦灼,他很想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却试探一下沉星的心意!

  看她那颗柔软晶莹的心脏,有没有一丝容得下自己的罅隙?

  只要有,哪怕一点点,他都拼尽全力往里面钻去。

  ……

  只不过,想归想,裴玄素此刻是绝对不可能合适的机会的。

  千钧一发,十六鹰扬府案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最后关头了。

  裴玄素折返郇平州据点,赵青已经带着监察司的女官们夤夜赶至了,气喘吁吁,刚刚下马。

  裴玄素连马都没有下,居高临下问刚刚被紧急召回的韩勃:“梵州这边的事情交给你,能不能做好?!”

  和梵州鹰扬卫和刺史府斡旋只是表面的,这么多的农户和百姓,前者难道还能全部杀光不成?如果敢这么做,不光十六鹰扬府的诸将领连同郑刺史的九族都得尽诛,这都是屠民谋反了。

  所以不可能的。

  韩勃留下负责搜集一些证据,最重要是监视裴玄素刚刚离开的存档室里面的那些文书,确保被东都后续遣来的新钦差团查出并送呈京师。

  韩勃不高兴:“小瞧你大爷了不是?”

  裴玄素懒得理他,瞥一眼赵青,赵青秒懂咒骂了一句,迅速点了七八个人留下,其余人赶紧重新翻身上马了。

  她警告:“不要再想着钻空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东西提辖司需在监察司的监察下行动,不然彼此都很麻烦,尤其是你们。

  这回裴玄素并没打算再甩掉赵青,他点了过半数的人马,连同沈星徐芳等人,连夜飞马往东都方向回去。

  几乎是昼夜不停,花了两天时间抵达东都东城门,进城后给神熙女帝递了一封密折。

  他要求进入三省及六部衙门,尤其门下省及尚书省下的兵部、吏部衙门,去核查今年朝廷与地方来往的公函和疏文存档。

  ——不提其他州,梵州既然有这样的问题,裴玄素不信其他附近的州县没有察觉。尤其是九年前,梵州鹰扬卫永业田彻底不能耕种的之前,这耕地质量变差不是也一天两天的事情。

  九年内梵州鹰扬卫无计可施之下才决定于农户共同耕种,才开始着手推动自己人来任梵州刺史,那之前的刺史肯定不是的,最起码不可能全是。

  这些刺史们肯定有致疏朝廷反应梵州鹰扬卫相关的情况的,但在神熙女帝有重视关注十六鹰扬府情况下,东都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扬起过。

  门下省负责接收全国各地的大小奏疏,然后分门别类,先把很小不重要的事直接发到执行部门尚书省直接处理了;中等或以上的奏疏则再按职能分别送往内阁或政事堂,让阁辅和平章政事们去草拟处理意见,再去走下部、票拟、批红、御览等流程,必要时进行朝议。而后再把正式批复发下去,让尚书省的六部负责具体执行。

  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那就说明必定有门下省的人私下把这些梵州相关的奏疏给当成小事给筛下了,而后又有兵部、吏部的官员接到这些疏函给自行批复发回地方,奏疏就没能往上走,被隐瞒下来了。

  裴玄素已经核查清楚,神熙女帝登基的头头几年,没顾得上鹰扬府概况的那几年,是一个叫晋涑英的寒门进士当的梵州刺史,他梵州一任之后,直接被贬谪到西北边陲小城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百分之百朝廷有人伸手贬他的。

  但只不过,但凡中央和地方的来往奏疏、批复,不管是来的还回发的,并不能销毁的。和梵州刺史府的文牍室一样都是要存档。并且比地方存档还要严格太多了,除了原件,不拘大小公文还得在门下省和六部的外事室,先编号,又撰抄一遍再往里送或往外发,存两次档的。

  所以不管是晋涑英还是其他人,这些年往朝廷送的反应奏疏,还是兵部、吏部等部分给发回的批复意见,都是有记录的。

  已经尘封,但突然去挖,肯定挖得出来。

  东城门之下,雪花飘飘,裴玄素斗笠布衣,跨于黑色的骠骑之上。

  送密折的人哒哒飞马狂奔越过流水般的行人车马往皇城疾驰而出,赵青紧急亲自在马背上手书一封,也紧随其后命人送进宫去。

  裴玄素之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折返,就是怕有人狗急跳墙,学着前鹰扬府都指挥使窦建成那样自杀,抱着一堆东西不管不顾自焚!

  一行人累得人仰马翻,目送两名送密折的宦卫和女官快马消息在长街尽头之后,裴玄素长吐一口气,挥了挥手,一行人退到路边的几个茶棚饭馆稍作歇息。

  小二刚端上茶来,很多人赶紧端起吨吨吨牛饮,赵青等女官占据了茶棚一角,端详一下茶水,也端起来喝了几口。

  裴玄素扫视了一眼,则抽出腰间装了药的水囊,拔开塞子凑到唇边。他没喝茶,喝的随身携带的药。

  半个月疗程才到尾声,裴玄素感觉不错,他现在很注重身体,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日夜兼程疾驰上京,但这次真的是没办法。

  他早早让人熬好了药,一路都没忘记喝。

  不过早就冷了,路上是没办法,同桌和旁桌沈星冯维几人见了都要站起身,冯维嘴巴刚张开,但瞥见和裴玄素同桌的沈星,很机灵赶紧坐了回去闭上嘴巴。

  沈星吹了吹茶碗,有点烫她还没喝,见状忙阻止他,“二哥,热一热再喝吧!”

  路上就算了,这茶棚灶台就在路边眼皮子底下,并不怕。

  她会做饭的,伸手接过裴玄素的药囊。裴玄素就给她了,看她拿着药囊过去小声和店家借了灶,给了一小块的碎银子,店家就很快把灶腾出来一个,她用水反覆刷干净陶锅,把药倒进去,蹲下来拨了拨底下的木柴。

  风尘仆仆一路撞风,她脸冻显得比平时还白,靛蓝面巾扯到脖子堆在下颌,细碎的散发垂下来在脸颊轻晃,她动作斯文,侧靥有种恬静温柔的美好。

  裴玄素心里泛甜,但他不敢露出来,只藉着伸展腰背活动手脚,低下头,微微翘了下唇。

  情爱这个东西真的奇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心情有一天患得患失又急又喜,一天能转十八个大弯。

  此刻已进东都,他满腔紧绷和隐隐迫不及待暗涌凛然情绪,都能泛起一丝的甜意。

  药很快热好了。

  裴玄素小声:“谢谢。”

  他听着她小声笑,说不用谢的,余光看着她坐回桌旁端着茶小口小口喝,他不禁低头微笑,用药碗遮住。

  喝了药之后没多久,裴玄素算了算时间,“都起来,我们回去!”

  分散在几处茶棚饭馆的人呼啦啦起身,重新翻身上马,裴玄素推了推斗笠,直接带人回了东提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