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13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裴玄素一直都很强的,百折不挠一鸣惊人,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可裴玄素却徘徊在生死一线,那张陈旧的罗汉榻上,寒战过后再度烧得通红,他甚至发不出汗来,头发凌乱呓语,触目惊心。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星应该去请大夫,但她太清楚裴玄素昏迷前和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死的有一个神策卫百户,神策卫必定牵扯进来。五城兵马司、神策卫、南衙禁军、京兆府,他们能想到的躲避地点,对方必然也考虑过,如今神策卫是蒋无涯做指挥使,那是后期裴玄素的最强劲敌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大小的药铺医馆和苍蝇跌打馆子,但凡和个医字挂钩的,在考虑到两人伏杀七人甚至包含一名神策卫百户的的情况下,对打间有可能会负伤,整个东都的医药大夫都在衙门登记在册,官府必然会全部知照并警告的。

  外面的搜捕仍在持续中,两个时辰,足够蔓延到南城了。

  最重要的是,裴玄素身上的伤是刑囚伤。

  裴玄素担心的正是这些,所以他反覆叮嘱沈星不要出去。

  可此刻沈星焦急在榻前来回踱步,她犹豫,她也害怕,她舍不得死,不敢死,她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害怕自己再活一回未能偿愿,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沈星低头看着榻上煎熬在生死之间的年轻男子,熟悉眉眼又带着年轻的陌生,这些日子相处,简直颠覆了她对裴玄素的认知。

  他拼尽一口气背负她也要逃脱身,明知自己不好了还在喃喃叮嘱她千万别出去。

  他就像另一个人。

  要是裴玄素没有叮咛,沈星可能还会迟疑多一点,但他昏迷前那几句话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口上,她牙关一咬,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掉头冲了出去。

  ……

  重生以来,沈星很不愿再认识和靠近裴玄素这个人,她就算帮他,也抱着保持安全距离的想法,但命运偏偏将两人紧紧地牵扯在一起。

  她飞奔出了厢房。

  外面风雨哗啦摇曳杂乱的枯黄草木,沿着吱呀的廊道飞跑,她想,连这一点点困难都害怕,还谈什么以后、徐家的事?

  徐家的事,只会难一百倍。

  沈星打开一把伞,想了想,她直接把后门的门栓打开,返身把门虚掩上。

  上辈子沈星在这一带生活了三个月时间,她对永南坊记忆很深刻很熟悉,她知道哪个大夫医馆不大但医术很好,开的医馆又不临大街。

  她踏着雨,辨认方向,沿街巷飞奔,大半夜人不多,偶见宵夜档口和酒肆灯火点点,大笑小谈。

  她跑到附近的时候,整理衣服头发,撑着伞,跑过去擂门大喊,医馆的门很快打开了,稍停一下,留着三绺黑须的四旬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跟着她离开。

  走到半路就露馅了。

  今晚神策卫和五城兵马司飞马逐家医馆通知过,本来这半夜有个生脸的少女跑来求医,大夫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不过当时通知说是两个男的,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沈星年纪小,气质纯净娇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夫嘀咕一下就过去。

  但后门一开进去,蔽旧久未有人居住的痕迹尽显无遗,大夫心里一个咯登,一掉头就冲回出去。

  沈星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他,哗哗的夜雨,雨伞掉在青砖苔藓和落叶的黑黄地面上,一下子被雨水浇透,黑暗的雨夜里,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小少女半身湿透,她抽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抵住大夫的脖子:“要么救人,要么死!”

  前世她见过好多次裴玄素刑讯和威胁别人,她学着他的语气:“我知道你的家人住在医馆后院,你还有老爹妈在惠民巷!暗号我已经留好了,我和哥哥这次只是暂时落单,我们阁里人还多得很呢——”

  她把用剩下的一大包银子塞进大夫的手里,“全东都医馆药铺跌打馆子没有一千也八百,只要你不吭声,谁也不知道这事。”

  黑暗雨夜里,面带稚气的少女孤注一掷,雨水溅湿的脸颊,蓬乱的发丝湮湿一片,那双杏眼久未睡眠激动之下满满都是红色的血丝,声音又沙又哑。

  “彭”一声药箱落地,大夫举起双手。

  沈星叱:“把药箱捡起来。”

  后门无声掩上,沈星用匕首抵着大夫,用最快速度赶回厢房。

  她快速把裴玄素的病况说了一遍,并说:“你必须救活他!不然我杀了你——”

  威胁的话说完,大夫点头如捣蒜,急急背着药箱过去。

  他诊脉后,神色凝重,立即取出三棱针给裴玄素天池、人中等穴位连续放血三次,紧接着又喂药。

  匆匆打开裴玄素身上的绷带之后,大夫动作立即定住了,半晌回过头来,“姑娘,这人在这里没法治的,你杀了我也没用。”

  “得回医馆,或许还有几成生机。”

  沈星唇抿住了,方才她还想着,大夫不能放走,天亮如果裴玄素烧退能走了,他们得马上转移才行。

  ——去医馆,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危险等级。

  大夫把带来的油灯点亮了,孤灯黄火,大夫紧张看着她,发咒赌誓没有撒谎。

  沈星家用的是宫制等级的消炎药水,已经用过了,她清楚并没有用。

  这一点大夫倒没骗她。

  这个空旷凌乱的旧厢房里,沈星天人交战了几息,一咬牙:“那好,你赶紧把他背上!”

  ……

  三人连夜转移到医馆。

  一路只敢走偏僻小巷,大夫用钥匙打开后门,从后巷进的医馆。

  医馆的内房连夜点灯,大夫用药水再度清洗过后,给裴玄素用的贴灼之法,要断裴玄素伤口腐脓的根。

  大夫忙到天亮,最后擦着手说:“医药全尽人事,能不能活下去老夫也不敢说。”

  沈星看完全程,她说:“你要没有告密,就算他死了,也不怪你。”

  大夫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敢停歇,在沈星吩咐下,赶紧如常一般开店。

  裴玄素已经搬到后院去了,沈星默默看着大夫去前面的背影。

  裴玄素在挣命,不能移动。

  她抱着双膝坐在床沿守着。

  大夫没告诉家小两人的身份,老妻儿媳只道是留医的客人,送来粥饭。

  沈星除了挟吓一下之外,医钱药费已经给足十倍有余,并没有亏着这大夫。

  但粥她不敢吃,怕有药,只掏出水囊和冷馒头,小小啃了一点,勉强填了一下肚子。

  馒头只有几个,她得省着吃。

  裴玄素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高烧不断,但好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这两天里,沈星惊弓之鸟,她没合过眼,稍有动静,就冲到木窗偷看外面的后巷,还有围墙外的大巷口。

  她又担心大夫会去偷偷告密,还担心裴玄素会熬不住没命,这两天他的病况动魄惊心,几度垂危。

  但万幸,这样度日如年的时间终于熬过去了。

  一灯如豆。

  沈星蜷缩抱膝坐在脚踏上,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干,没换过,她昨天可能也有点不舒服,但吃了几丸后感觉就好了。

  沈星的眼皮子快撑不住了,一听到外面有人跑动的声音,她一惊跳起身,冲到窗边,紧张偷看了一会儿,看不见什么,但也没其他异常动静,她才回到脚踏坐下。

  沈星脸发涩,她努力眨眼睛,她挪了挪视线看床上的裴玄素,却蓦地发现,他头动了两下,眼皮子在急促颤动。

  两天,裴玄素在挣扎求生,暗沉血海,辗转浮沉,一忽儿是那个血淋淋的稻草人,一忽又是母亲那双瞪得大大看天的眼。

  最终化作一副幸福美满的画卷,父亲杏衫襕袍,负手而立,两鬓微白儒雅微笑,母亲也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大哥开心地站在母亲身边,父亲微笑冲他招手,让他过来,一家人在一起。

  裴玄素落泪满襟,飞奔而去。

  可惜怎么追也追不上,最终画卷化作齑粉,消失在血海之中。

  裴玄素苦苦挣扎,他要活着,他得活下来!

  他最终熬过去了。

  睁开了眼睛。

  裴玄素有意识的时候,还低烧着,他一惊醒过来,撑半坐起,对上沈星又惊又喜的脸。

  “裴玄素,你醒啦!”

  沈星很高兴,但她已经快顶不住了,她又困又累又饿,一阵晕眩,勉强撑着给裴玄素说了目前情况,她也顾不上同床共枕,这小厢房除了床没有第二个能躺的地方。

  她爬上床,绕到里侧,“倘若要跑,你喊醒我……”

  一头栽倒床上,话未说完,睡了过去。

第10章

  昨夜一夜暴雨,庭院满地竹叶残枝,今晨却出了一点的日光,熹微的阳光照遍大街小巷屋檐瓦脊,银脂河水暴涨,携着鱼虾倒灌进民坊的大小沟渠里。

  裴玄素满心感激,小心给沈星盖上棉被。

  她太累了,趴在枕上闭眼,一会打起小小的呼噜,像曾经他母亲房里的老狸猫。

  脸颊婴儿肥挤在一起,娇憨的可爱。

  裴玄素深呼吸一口气,心道得罪了,小心用手隔着被子微微用力,把沈星肩膀搬了一下,斜仰着睡舒服。

  如今再叫沈姑娘,太显生疏;沈爹喊的星星,又不适合他用,裴玄素把称呼略过去了。

  裴玄素慢慢坐直,侧头望向小房间的内窗,他看见湿漉漉的庭院和竹叶残枝铺淡淡的微阳,耳边传来远处沟渠大小孩子捕捞鱼虾的大呼小叫欢声笑语。

  日头出来了,仿佛一下扫去人们连日来阴雨带来的沉郁,大街小巷走动的人一下子多起来,大家脚步声和笑语招呼络绎不绝。

  裴玄素慢慢抬起来手,手腕上绷带干燥洁净,他身上的伤口不是不疼,但疼起来的感觉,与东都大狱外那一天不一样了。

  裴玄素将视线从手腕移开,看过半旧的床榻椅桁和脚踏前面那个小小炭盆,开了一条缝的黑漆房门。

  狭窄的病房,陈旧却鲜活。

  裴玄素把手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

  他竟真的活下来了。

  ……

  裴玄素这辈子第一次与女性同床共枕,毫无异念,只有满腔的慨恨和感激。

  他很快的下床了,沈星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他。

  沈星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睡得骨头都酥了,梦里光陆怪离,她似醒非醒忽忆起处境,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床头摆了一套干净的细布衣裳,脚踏前的炭盆大了很多,窗门房门都打开通风,门后的小桌放着藤编的暖套兜着的热水铜壶,还有一个竹篓子,里面传来粉蒸肉芋糕的隐约香味,还有一小瓦瓮肉粥,都放在放了厚棉絮的竹篓子里面保温着。

  裴玄素一醒,啥事不用沈星烦心了,他处理事情效率一级棒,水可以喝了,饭也可以吃了,院子角落的盥洗间可以使用,不怕走不开,在院子里自由走动,甚至出门在巷口买一点摊贩的早点晚点小食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