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195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先是皇帝驾崩了。

  苦熬了大半个月,皇帝终于伤重熬不下去了,在四月初四深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位枭雄一时曾经剑指神熙女帝的帝皇,在掀起无数血雨腥风之后,寂寥地落幕了。

  两仪宫、全程缟素。

  但相对而言,皇帝的凶礼还是很落魄冷清的,因为属于两仪宫和太初宫对垒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神熙女帝并不需要为皇帝服丧,整个太初宫一如既往,她甚至看城中那些素白挺不顺眼的。

  已经正式入夏,神熙女帝借口天气炎热,下旨往玉山行宫避暑,带走了大半的皇城禁军、衙军和大半个朝堂。

  从上到下,整个政治中心都随之转移。

  这段时间,裴玄素非常忙碌,准备御驾前往,除了东西提辖司,还有宦营。宦营亦属八亲军之一,神熙女帝不全信他,贴身拱卫这些轮不着宦营,但好歹也用一半,宦营同负责行宫外围的警戒和巡守之一,另外还有对东宫的监视和警戒。

  忙得不见人影。

  沈星也是,整个监察司东西提辖司和宦营部随着御驾转移,需要整理收拾的东西也不少。她自己负责的勘察台大小事情一大堆,一直到了十五,才堪堪随着御驾抵达玉山行宫,之后把分给她们的衙门值房整理妥当,重新当值上了轨道。

  林林总总,详细不需细提。

  玉山行宫距离东都城并不远,距东都南城门大概一百二三十里,就在京畿南界的边缘上,快马半天就到了。京畿平原四面环山,呈东西长条走向,有几个天然的大豁口,其中最大一个冲南边的,这里就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兰庭宫。

  前朝百里兰亭,依山临水,磅礴巍峨,又滔滔波涛。前朝末帝挑选的建设奢靡行宫享乐之地,想当然是冬暖夏凉,重峦叠翠,幽静之余,又毗邻繁华膏腴之地的。

  不过开国之战,这座兰亭巨宫就被别的军阀焚烧过;开国之后,也不曾修葺重建过,至太.祖年间,太.祖皇帝和神熙女帝夫妻反目,夹杂着门阀之间的剧烈斗争,兰庭宫一夜大火,焚毁了超过七成——九皇子被掳走致死,实际失踪,就是那次的大火。

  兰庭宫被凋空了很久,一直到了太.祖皇帝晚年,身体每况愈下,又深受早年战事伤病困扰,于是才命人把剩下的部分修葺重建了一下,为玉山行宫,想用作晚年调养的之用的。

  不过玉山行宫刚刚修葺好,太.祖就驾崩了,一天都没住上。

  神熙女帝恨屋及乌,原极厌恶这座行宫,连维护的经费都一度断了,但她如今状态,却不得不捏着鼻子重新修葺之后,御驾驻跸这座玉山行宫。

  ……

  女帝个中种种的缘由和情绪,沈星也不知道。

  此刻,她正身处这座玉山行宫前朝的山麓位置。

  玉山行宫,坐落在整个玉岭山脉的南麓的玉屏山南侧,往北望,是京畿和东都;往南则是前朝陪都兰亭本朝已经不是陪都了改名兰庭州,富庶繁华,乃大燕第二大繁庶大州。

  往北,一朝京师的威严整肃;往南,富贵膏腴一片繁庶。

  银胭河穿过东都,汇入绣水大河。京畿平原八水汇聚,其中有六条而汇入长逾千里的绣水大河的,这条浩汤大河,溯游往玉岭东侧拐了个弯,往西直接擦过靖陵。

  ——靖陵距离玉山行宫约莫一百三十里,和太祖皇帝的陵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永不相见。杜阳也在那边。

  靖陵是神熙女帝的在建陵寝,神熙女帝不与太.祖皇帝合葬的,已经快竣工了。时人事死如事生,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神熙女帝才会两度亲自前去靖陵检看。

  有绣水大河,登龙舟自玉山行宫至靖陵,也就大半个白日的时间。

  这是沈星等随御驾抵达的第三天,忙忙碌碌,上了轨道,今日登上被借调工部勘察了一遍整个外朝——因为修葺时间仓促外朝只是次重点,怕有什么危墙蛀枋没发现或瓦片没挂好,砸到人就麻烦了。

  整体还是很好的,有些边边角角,各部自行收拾一下就行了。

  出来之后,已经是半下午了。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在厚厚云层后透出一片亮白。玉山行宫确实是个好地方,负阴抱阳青山巍峨,一进入玉山行宫地界一带,那种夏日炎炎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被树木泥土的清新之息环绕着,整个人一下子凉爽清透心静下来的感觉。

  当然,心静不静,这个还是因人而异的。

  外朝在山麓的位置,一片徐徐铺开,但因为整个玉山行宫范围地势都高,她们站在外朝通往行宫外的林间小径上,身后竹叶刷刷,眼前苍翠一片,林海无垠,昨日雨后的清新沁人心肺。

  梁喜何含玉勾着沈星的脖子,两人在小径上了一段,身后是勘察台女官大小的笑声和说声。

  邓呈讳张合和徐守则安静跟着,这裴玄素不知怎么操作的——他最近还得私下接手赵关山留下来的许多明暗东西,韩勃已被他推上去接任了西提辖司提督一职了。他东西提辖司宦营两边跑,现在的、将来筹谋的,明面的、暗地里的,明面朝局私人感情,忙得人影不见,沈星也没逮到他问,不过这点小事问不问也没差了。

  反正现在邓呈讳和另一个身手超好叫张合,以及徐芳徐喜四人轮流,他们穿上女官们玉白金黄玉龙补服,就混在勘察台女官里头,一样上值。

  对勘察台的女官只说,是外援来着,大家也稀奇了一下,也就不当不回事了。

  难得邓呈讳徐芳他们也坦坦荡荡,好像真的是来上值的一样。甚至张合还是个舌灿莲花的,很快就和大家熟络了起来。

  这会儿,四个人正混在女官堆里,一边两个,不远不近跟着沈星。

  沈星也就彻底因工作需要落单的时候了。

  也就梁喜何含玉和沈星很熟悉,和赵青也熟悉,隐隐察觉到些什么。

  一行人走着走着,今天下值了也不急着回衙,有人见到竹笋和野山捻子开心叫了一声,一群大多是贵女出身的女官也呼啦啦跟着跑上去了。

  沈星没去,就在山径边找了块大石头坐着。

  邓呈讳徐守张合杨辛当然也不会凑热闹,四人微笑,各自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不动声色环视几圈,放下心来,张合笑着大声喊了两句,惹得一群女官嘻嘻哈哈笑着回应他。

  梁喜何含玉一边一个,两人勾着沈星的脖子。三人这个方向斜斜仰视,可以望见对面依山而建一路庞然往下的金瓦红墙的玉山行宫主宫殿——神熙女帝居住的十六进三重中轴大宫室,包含如太初宫一般宏伟且具备的召开朝会所用的正大光明殿,再后面的含章殿御书房,再往后的帝皇起居第三进玉容宫。

  布局和太初宫一摸一样。

  视线再往东一转,便见一大片碧绿色琉璃瓦的东宫,正极宫,隐隐呈对峙之势。

  而含章殿龙盘虎踞,牢牢将正极宫俯压在眼皮子底下。

  远远眺望,就轻而易举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无声氛围。

  神熙女帝要避暑,说得再自然,也是从前未曾过的,从上而下,多少都带着对帝皇寿元的隐忧,尤其是太初宫一系的。

  监察司内部,相熟的私下其实已经讨论了好几轮了,甚至已经有人很黯然私下说,实在不行,到时便回家了。

  这些林林总总,就不说了。

  梁喜何含玉望见玉山行宫的皇城主殿和东宫,难免又浮起一丝隐忧,三人不禁互相对视一眼,梁喜甩甩头,“好了不说这个了。”

  她打趣沈星:“你和裴督主,最近怎么样了?”暧昧挤挤眼睛,裴督主虽是阉人,但享鱼水之欢的方法也有很多,甚至更刺激,梁喜和何含玉嘻嘻笑了起来。

  不过两人回头望了张合他们一眼,敛了笑,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被明太子盯上了?”

  私下那些剧烈的暗流汹涌,她们不清楚,但还有隐有所觉的。

  沈星就笑笑,很多事情也不能往外说呢,她说:“其实没大事,就是鉴假那事,他有些担心罢了。”

  她推两人,“行了,你们也去玩吧。”

  竹笋那边大声笑小声说,又喊她们,梁喜何含玉都回头应了两次了,她便推着她们去了。

  沈星就不去了,她微笑目送梁喜何含玉跑过去,片刻收了笑,长长吁了口气。

  小径这边,就她,和不远处各自坐着的邓呈讳徐守张合杨辛四人。

  风吹,远近林海摇动,身后竹林刷刷。

  张合杨辛,其实沈星也认识,前世张杨就是他的心腹,也曾奉命跟过她出入。

  坐在大石上,除了左斜方是玉山行宫主体之外,往前、往北、往西,一片豁然开朗。

  苍翠林海起伏延绵,往北穿过驿道就是京畿和东都,而往西望,则是靖陵的方向。

  这个场景真的很似曾相识,其实靖陵那边也是这样的,群山起伏,负阴抱阳,林海和大河,风一吹,刷刷的林海浪涛声音。

  她和上辈子那人关系由陌生转近的时期,就是在靖陵的林海里。

  ——这段时间很忙碌,但偶有闲暇,沈星除了紧张忐忑徐家的事,心内难免纠缠的,就是感情事。

  这个似曾相识的情景。

  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过去,那段尘封的记忆就慢慢翻转清晰。

  沈星原来很怵他,也因为林中徐芳徐守的负伤濒死——她和蒋无涯的神策军擦肩而过那次,后来她终于等到了裴玄素和她这边徐家的人带着人找到了他们,把徐芳他们带下山救治。

  之后一路跟着在山中辗转,又跟着下山迎接御驾大部队,至靖陵大水崩塌之前,她都没怎么和这人说过话。

  但后来,靖陵突然隆隆大水,没多久开始崩塌,几番惊涛骇浪,所有人大骇失色。后来剧烈的护驾撤离之中,他被委任殿后,那时候不管之后兵谏和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他们这支殿后队伍是非常惊险了。

  多度大水冲散,最后沿着墓道被水流冲远,即将出墓道的时候,有石闸落下,他杀了敌人,同时也重重被轰隆坠落的石闸砸断了腿。

  她没有跑,那时候很害怕,但好歹是他把敌人都诛尽,那个初出茅庐不久的少女连爬带滚跑过去,但他已经走不了,更甭提下靖陵西侧陡峭的群山了。

  最后是她背着他,跌跌撞撞摔了无数个跟头,连额头都磕破了,后来好了额角和发际线的位置还留下一个小坑般的疤,把他背下山。

  之后,两人关系就好起来了。

  他经常冷嘲热讽,喜怒无常,嫌弃得不行,但却教她很多东西,也愿意护一护她了。

  沈星这辈子细细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大约就是那个时候。

  她悲恸渐渐沉淀在心里,初入政斗环境,她简直不知所措,紧张焦虑。有了那人庇佑,虽然他经常讽刺她,非常多的不悦,但那是沈星得到的第一个庇护,非常难能可贵,她才能稍稍喘口气。

  她被那个艳红浓烈孤孑冷漠男人吸引住了,谷底绝地而起,风雨骇浪傲然伫立,她从小在永巷长大,她也未嫌弃过阉人,偷偷喜欢过他。

  只可惜,后来明德帝临终手笔,董道登死了,证据直指她这边,沈星被冤枉,两人彻底闹掰了。

  后来他也没道歉,但形势所迫,她只能忽略过去。

  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分分合合,他帮过她,她也协助过她;他因形势迅速抽身,她也抿唇没有理会他。

  一直到了那个半个晚上。

  他中了药,她也被下了,在那个幽暗偏狭的宫殿里,他的肌肉紧实的胸-膛贴着她光果的前身,他的手抚摸过所有地方,最后伸到下面。

  他没有用那条镶玉势的皮裤,但所有该做的都做过了。

  沈星承认,她就是个土的,后来那人强势占有了她的身体,到底在她生命中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辗转拉扯,情感在那个下午翻搅着成了泥泞变成了丝,混在一起,再也撕扯不开了。

  沈星想自己大约是靖陵后不久喜欢上他的,这种喜欢酝酿着,恼怒、怨嗔,所有所有激烈的情绪。

  她救过他,但那时她在姐夫这边,她不能说,他以为楚元音救的他。后来两人似乎出双入对了,那时候她的气愤、恼怒,现在想来更多的是不忿难受。

  很多很多,酸涩苦辣,拉扯辗转,又怒又骂,在午后重阳宫他第一次强势覆上她的身体,将两人的关系推向了顶峰。

  他不喜欢她。

  可是她还是偷偷爱上了他。

  不争气,可是她还是这样了。

  沈星眼眶发热,她赶紧侧了侧头,偷偷用手指揩了一下,但眼前时曾相似的林海,已经模糊一片。

  足足六年啊。

  他是有很多很多的不好,可同衾共枕六年,他欺负了她很多但也确实庇护了长达六年。

  她扇过他耳光,他脸色阴沉一刹骇怒到了极点,但到底也没有打回来。除了徐芳垂危那次,他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箭矢穿眼贯颅而过的剧痛,随着这份爱和时光,变得刻骨铭心。

  可裴玄素就是裴玄素,这辈子这个喊了一年多二哥的人,她也确实清晰知道,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