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宫制的大车小车,后面跟着几个跟随出宫的禁军和一队小太监。
裴玄素一身深紫色升龙盘蟒过肩华丽的蟒袍赐服,近乎黑色的玄紫云锦在长明灯光和折射日光下华光流动,异常的奢菲摄人。
他垂眸用着早膳,管事太监章世虔就来禀:“主子,内府和掌册司的人到了。”
裴玄素银箸并未停下,他淡淡道:“让他们等着。”
他这样身份的人,让一行人晾在正厅等着,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和不悦。
郑密和董问舒二人对视一眼,郑密轻哼一声,自行落座等着。
在这个偌大奢华的国公府邸厅堂,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听见偏厅方向官靴落地的微动,郑密立即抬眼,艳丽俊美摄人威势又有几分阴柔、神色沉沉不悦的紫袍青年权宦自花厅方向的后房门缓步而入。
方才还在和太初宫那边的人唇枪舌剑的董问舒高兴旺都不禁闭上了嘴巴。
裴玄素的威慑感确实相当重的,被他冷电般的目光扫了一眼,都感觉浑身骨骼都为之一透。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裴玄素落座主位,底下监察小队全部站起,不管谁的人,先俯身见了一礼。
哪怕是郑密,官阶也比裴玄素要低。
但这一次危机从这行人踏入府门的一刻,就开始了!
高兴旺高太监一被叫起,就立即尖声道:“裴督主,小的也不废话了,每年一度,咱阉人人人都要的,落下就补上,裴督主请吧!”
高兴旺董问舒瞥了身后小太监一眼,又随意扫了扫,他们选择了侧边的偏厅,小太监们立即捧着册子和托盘等物要走过去了。
这怎么行?!
裴玄素身后的宦卫脸色一变,非常愤怒的样子,贾平厉声喝道:“竖子尔敢!羞辱我家督主,是不是找死?!”
这些个高门府邸的前院各个厅堂,全都是高阔大深的样子,两面全都隔扇墙,上面的窗户可以全部拉开,非常敞亮尽显高门威严。
但同时,因为要大要透亮,墙壁能打通的全部打通,偏厅和正厅相隔的也仅仅只是一个接天连地的有门多宝阁而已。
加上是夏日,窗纱非常之透薄,可以说站在外面廊下,是能隐约望见厅内情景的,哪怕已经全部掩上门窗。
对于裴玄素这样身份地位的高官权阉,这绝对是个羞辱,所以裴玄素昨夜才会连夜返回正院,下令紧急改建。
贾平等人勃然大怒,也有理可循。
太初宫这边来的官员曹同恩,和另外两个掌册司的大太监,张行珠、姜陶。
三人在裴玄素出现之后,也不禁抬目暗自打量了一番,毕竟现在流言一日满城风雨,当然他们知道这是东宫放出来,但这位裴少师究竟是真阉人还是假阉人呢?
其实两个大太监也和梁恩抱一样的观点,在不知道莲花海底下地道和狗洞的情况下,就很难认为有净身的空子去钻。
这一点他们也私下和曹同恩说过了。
曹同恩心里有底。
但怎么说呢,所谓无风不起浪,他们也还是有一些担心的。
但不管裴玄素是不是假阉人,神熙女帝已经下了死命令,裴玄素都必须“不是”!
他们是领了任务来的,不拘裴玄素那边说的是什么,他们都会绞尽脑汁全力在这边给斡旋。
闻言,当下张行珠眉头一皱:“郑大人,董掌册高掌册,这可不适合啊,我们掌册司检视归检视,可从来没有侮辱高阶大人们的规矩。”
这年头,身份上去以后,一切都会留有体面。
这不是潜规则,而是大燕律都如此,比如皇族处死,是不会采用斩首凌迟之类不留全尸的方式,最罪大恶极赐死,也就采用白绫或鸩酒。
两拨人马立即唇枪舌战一番,但终究太初宫的人这边有理有据。
董太监和高太监不得不闭嘴,那些小太监等了一会,最终走了回来。
郑密一直都没有怎么吭声,但那双锐利眼眸一直盯着上首镇定自如的裴玄素。
假如裴玄素真是假阉人,今天他是必要其死的!
就算昨夜临时切了,也不行!!
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俱凌厉一刹,裴玄素冷哼一声,杀机崭露,他霍地起身往后面而去。
郑密亦冷哼,“跟上去!”
他厉喝一声,当即率先紧随裴玄素往后方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要往哪儿去!
哪里都一样!!
大小太监和宦卫泾渭分明,哗啦啦都急促跟了上去。
昨天一夜,贾平他们很多人直接跳下去跟着匠人力工一起连锄带挖的,锄头铲子和空间不够,很多人直接趴在边缘用手掏。
那个四尺深的偌大池子能一夜挖出来,当真是非常不容易。
很多人手指头都挖损挖破,为防露馅今天都不能到前面上值了,就躲在他们在正院的茶水房间里,屏息透过窗纱留意着院门那边。
骤然纷杂脚步声响起来,有边缘位置能望见院门的,深紫绯红石青衣摆一闪而过,一队大小太监和内府官员跟着他们督主快步进了院门。
所有人立即屏住了呼吸,紧张得都不敢动弹了,只竭力竖起耳朵听着。
跨进了这个院门,裴玄素这边的,不管明里暗里,所有知情者全部提起了心。
千钧一发,就在接下来的一刻!
……
一行人疾步进了正房,后面小太监队伍已经被冯维等宦卫转身拦下了,进房的除了裴玄素,还有郑密曹同恩及四名负责检查的大太监。
门房“匡当”阖上,室内比室外稍昏了几个度,但人的目力依然视物非常清楚,垂帷层层,橙红石青色的轻纱被一下带来的风扬起来,飘逸奢华。
裴玄素心里却已经怒发冲冠,他五感相当敏锐,这行人一进来房间,他就嗅到了催///情药物的甜香味道!
对方竟然用了药!
董和高两名大太监亲身携带的脂性香囊。
——阉人没了那睾///丸,用这类的药物想要达到效果,用量至少是常人男女的几倍以上。
真难为郑密了,春天的药没有正宗的解药,就算提前服用了凉血疏解的药物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房内还有一人,是沈星,她刚刚沐浴而出,一身浅粉杏色的披帛襦裙。看样子,她是刚起床从浴房洗澡后出来,鬓发微湿,隔扇开门,一阵有些热的蒸汽自汩汩水声的汤泉浴房弥漫出来,淡淡溢开。
沈星惊讶:“怎么……是来这边吗?”
她声音微哑,脸色苍白,薄纱夏装外裙上衣之下,左臂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在水道受伤了,睡晚了才起的。
裴玄素立即迎上去,扶着她,轻声道:“没大事,稍候一会就好了。”
沈星一脸不悦,盯着郑密等人,少女冷声道:“真是无中生有,居心叵测!”
郑密一句废话都不说,一扫沈星,视线立即回转裴玄素身上,冷声:“裴少师,请罢!”
他冷冷道:“我有个弟弟,死在了弥州,拜裴少师所赐!”
所以,今天,于公于私,偿命来吧!!
郑密和张凤相熟,了解张凤的本事,也相信张凤的判断。这几天他亲自看过大量的阉人作样本,仔细观察也用手摸过,没有一个正常喉结的。哪怕接近成年才阉割,喉结也只有正常男性一半大小,他更加笃定。
今日裴玄素一身深紫色蟒袍赐服,排扣到颈脖,喉结半露,目视倒是偏小的,可郑密是明太子的心腹股肱之一,他见识过巧夺天工的易容,如明太子的左脸。
郑密快步逼近,董问舒高兴旺紧随其后,曹同恩、张行珠、姜陶也急步跟上去。
郑密冷冷:“且不要耽误了,裴少师!”
已经避无可避了!
裴玄素面上没有一丝的露怯和回避,他冷冷盯视这些人,冷笑,迅速开始解领口的排扣,“刷”一声把深紫色的冰丝云锦赐服衣襟给拉了下来,露出遒劲身姿和雪白的中衣。
因为裴玄素上前迎沈星,他们此刻正站在垂幔轻纱很多的内房,站在床沿前脚踏的前方的位置,汤泉薄烟轻轻溢出,风自气窗灌入,轻纱微动。
郑密一把掀开面前的轻纱,正要逼近上前,却被曹同恩伸手拦住了,“哎哎哎,郑大人,咱们是负责监督的,还是站在这里吧!”
上前检查不是他们的活,他们站着看就可以了,“陛下口谕,裴少师为国尽忠,必要给予体面。”
所以,除了规章制度内的动手的人,余者一个都不许动,监察官员就规矩站在几步外,眼看手勿动,给予裴玄素尊严和体面。
曹同恩也是正常男性,这时候他已经脸红气喘,烈性的药物让他明显晕眩和冲动了起来,曹同恩心里大骂,东宫这个狗东西!
但他用力甩了甩头,脸红脖子粗,一步上前,挡在郑密面前,又破口大骂:“谁带这些破烂玩意!”
他睃视,冲上去摸索一阵掏出董高两太监藏在袖口的香囊,打开窗户一把扔出去,飞速折返,继续站在郑密侧面,盯着随时拦截。他心里挺着急的,不时扫视己方的张行珠、姜陶两个大太监。
但到了这份上,张行珠姜陶也没有办法,是得脱掉按规矩看或者伸手触摸的。
香囊虽然被发现了扔掉了,但脂类药物的香味熏烤后非常浓郁,经久不去,非常顽固,通风后也依然能残留很久,非得做了那事才能纾解的。
郑密也不怕拖,裴玄素已经嗅进了一定量的药物,这药物是特制的,除了解药,提前服用过别的预防药物都不好使,假若裴玄素并非阉人,拖得时间愈长,他必定现出丑态,绝对撑不住的。
裴玄素抽开金镶玉腰带,摔在地上,他一面脱下深紫外袍,冷冷盯着董问舒和高兴旺两名掌册司的大太监,他冷冷哼笑:“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后果,但愿你们的主子能撑到最后胜利。”
否则,他可是太监的头儿,阉宦的老祖宗!
裴玄素这话说得冰冷含戾,那董高两名大太监不禁心中一顿,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坚持,狠戾得近乎狰狞的神色不变。
郑密一瞬不瞬,盯着轻纱飞舞后的长身而立宽衣解带的裴玄素。
可他们下了这个药物,不得不说,却也是个机会。
沈星正急得不行,他们原来商量了好些方案,但实际操作却发现是那样的难,这东宫的人带来这种烈性药物,却不得不说,裴玄素瞥过视线微微一扫她,沈星自己也想到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烈性的药物了,她身手远不及裴玄素,甚至已经起效了,脸蛋泛起红晕,她有些晕眩,呼吸灼热,心燥如火。
沈星当即跄踉两步,蹙眉用手捂住额头,往床上倒去,“……香囊是什么,东西?”
她软面条一般倒在床帐垂下的大床上,裴玄素一惊的样子,急忙去扶她,但站位问题,两人翻滚倒在大床上。
帐内还有一个人,这床甚至是翻板的,躲在床帐内龟息穿着和裴玄素一模一样的寝衣的高瘦年轻男子,正是韩勃。
韩勃身形和裴玄素最像的,脸上也带了浓妆,勉强弄得几分相似。他昨夜知情之后,破口大骂裴玄素,但心里却又觉得好,最后说,以后他们的孩子怎么也得分他一个让他当上义父,就急急忙忙去试妆去了。
昨晚一宿,多少人都没睡过。
就在裴玄素搂着沈星倒下床的一刻,董问舒高兴旺两名大太监急忙冲上去,张行珠、姜陶也赶紧跟着冲上。
郑密本来要厉喝一声,让裴玄素立即站起来的。
可他也是有身手的人,哪怕比韩勃裴玄素差些,但也是非常不错的,裴玄素接住沈星的一瞬,面上明显真情流露显出急色,手中的深紫赐服直接就落地了。
这边接近汤泉浴室门口,脚踏左侧通往浴室的门口的位置没有铺地毯,光露的黑金色的水磨砖石地面,那蟒袍刚好落在那里的。
夏日冰丝云锦非常之薄,然后郑密就听见很轻微的“叮”一声,玉质东西隔着衣料碰到水磨大金砖面的很轻微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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